燕韞淓令明月、清風退到了外頭守著,無癲這才說話道,


    “你所托之事我已辦成,隻是……”


    “隻是什麽……?長青與長真的姻緣可是有不妥當之處?”


    無癲搖頭道,


    “並無不妥,我這兩日連觀星象細算兩人八字,他們二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姻緣千裏來相會,隔世鴛鴦今日牽……”


    燕韞淓聞言大喜,


    “哦……這可是大大的好事!有真人為他們二人批字自是萬無一失的!”


    無癲卻是苦笑道,


    “也是貧道貪心又多算了一卦,算了算他們二人的前程……”


    “哦?真人可有所斬獲?”


    “唉!”


    無癲撫著胡須長歎一聲,瞧了一眼燕韞淓,


    “歡喜的冤家,打鬧的夫妻,若是他們二人真成了夫妻,以後隻怕有得你發愁的!”


    燕韞淓笑著擺手道,


    “隻要小夫妻恩恩愛愛,我發愁又有何懼,隻不知日後長青能躲得過命裏的災禍麽?”


    無癲猶豫半晌應道,


    “他這三災三難非與常人同,避自是避不過的,不過長真五行在火,長青五行在土倒是相生相旺!”


    無癲卻是隱了一半沒有講,長青是帝王相,五行在土自是好的,但卻是土中含金之命,遇上長真這火一燒,卻是不知曉這火是熔金還是生土?


    這兩日他連著夜觀星象自不是光為了看兩人姻緣,卻是為了瞧一瞧大寧朝的大勢,隻可惜紫薇帝星仍是暗晦不明,卻又偏偏隱隱有光芒透出,還有那紅鸞星移位隱隱暗罩紫薇,按說如今官家還在座,帝星便是暗晦也不應有紅鸞動啊!真正是讓人瞧不透,他拚著折損壽元強行觀天,卻更是雙眼迷蒙一片,腦中劇痛,胸如雷擊,生生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真正是天道難測,不可胡為啊!


    無癲心中暗暗苦笑,


    “貧道是真不知這兩個孩子結成一對兒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燕韞淓那知他心裏所想,聞言隻是笑道,


    “那自是好!那自是好!”


    這廂又煩請無癲去做這個中人,無癲長歎一聲起身道,


    “罷!罷!老道我便走這一遭就是!”


    言罷果然出府去往那穆家。


    此時已是天黑,穆大與楊三娘子正在家中,見得仙長駕臨真是喜出望外,急忙忙將孩子們趕了出去,請仙長居上首而坐,穆大坐在下首,楊三娘子陪立在一旁,穆大搓著手道,


    “不知仙長駕臨,家窮屋陋,倒是沒有準備……”


    回頭衝著穆紅鸞喝道,


    “老大,快去給你師父沏茶,沏好茶……”


    又回頭對楊三娘子道,


    “他娘,快去灶間備些好食,我前頭割的肉還有……”


    無癲忙擺手道,


    “無需勞煩,一杯清茶足矣!”


    說話間穆紅鸞捧了茶進來,放到老道士身旁的桌麵之上,立在他身旁笑嘻嘻道,


    “師父您可回來了!”


    無癲瞧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嗯!你近日在家中可有勤練武功?”


    穆紅鸞應道,


    “徒兒每日裏練功不輟決沒有偷懶!”


    無癲哼一聲道,


    “我知曉你沒有偷懶,倒還入了山匪窩中殺了幾個人呢!”


    穆紅鸞嘿嘿訕笑,


    “師父您知道了!”


    無癲瞪她一眼,


    “你這丫頭學藝不精,膽兒倒是賊大,這江湖上能人異士多不勝數,幸得那黑風嶺上隻有一個關飛鷹身手還算能入眼,若是再多上幾個好手,你們還有命回來麽?”


    穆大在一旁聽了連連點頭,


    “這丫頭實在無法無天,仙長盡管責罰才是!”


    穆紅鸞忙過去抬手給他殷勤捶肩,


    “師父……師父……你別罰徒兒啊!徒兒這回可是給您爭了光,您教導有方,徒兒我這回才能在山匪窩中大殺四方,沒有墜了您老人家的威名!”


    “哼!”


    無癲斜斜瞥他一眼,


    “走時便同你說了有血光之災,你倒好……半點兒沒放在心上!”


    穆紅鸞隻得嘿嘿傻笑,無癲說著話卻是氣道,


    “給我到外頭罰跪去,沒我吩咐不許進來!”


    穆紅鸞吐了吐舌頭,


    “是!”


    自己乖乖兒出去,跪在院子當中,穆大在那處瞧著心下有些不忍了,忙求情道,


    “仙長……仙長且息怒,這孩子年紀還小,性子又被愚夫妻慣得嬌縱了些,不過倒也是聽教聽話的,訓斥她一番下回必不會再犯了!”


    無癲聞言沉呤了一會兒道,


    “我這一回來倒不是為了真罰那丫頭,穆善信也不必擔心……隻是有些話不能當著她的麵講,便讓她到院子外頭去罷了!”


    穆大聽罷忙道,


    “仙長有何吩咐,盡量開口便是,這孩子不聽教我自會好好管教她!”


    無癲搖頭道,


    “倒不是這事……”


    頓了頓才道,


    “穆善信夫妻是自那大同府而來,在家鄉時可有與長真指過婚事?”


    穆大沒想到他有這麽一問,當下應道,


    “這孩子生下來癡傻也無人瞧得上,後頭遼兵打來我與孩子他娘抱著她逃命到了這處,兒女婚事倒是沒有來得及顧上!”


    “嗯!”


    無癲點了點頭,


    “即是如此,貧道與穆善信說門親事如何?”


    穆大聞言愣了愣道,


    “仙長,我穆大雖說大字不識幾個,卻也知這天地君親師,師父……師父,即是為師又是為父,您既是紅妞兒的師父,自與我一般有決她婚事之權,仙長對紅妞兒如何,穆某人也是瞧在眼中記在心裏,此事仙長盡量做主就是!”


    無癲又點了點頭,


    “即是如此,貧道便放手管上一回,說起這一門親事你必也是知曉對方人家的……”


    “不知仙長所提是那一戶人家?”


    “便是城北的李府!”


    “李府?倒不知是李府那一位管事的公子?”


    “非也,這提親的不是別人,乃是李府的老爺為他兒子……李家的小爺提親!”


    “啊……”


    穆大一聽立時呆住了,一雙眼直勾勾的瞪著無癲半晌才蠕動了嘴唇,問道,


    “仙長……仙長……您莫非是弄錯了?這李府的小爺……這……這……這……”


    卻是這了半晌也不知如何開口,無癲點頭道,


    “正是李府的小爺,李岐晟年方十歲,乃是李家老爺嫡子,家產萬貫,品行純良……隻不知穆善信你意下如何?”


    “這……這……這……這事兒實在有些讓人……讓人不知如何應答了!”


    穆大是萬萬沒有想到啊!


    自家這出身,若說紅妞兒配這李府的小廝又或是幾位管事家中的兒子,倒也是一門好親,雖說對方是奴籍,不過能在李府當差每月月銀豐厚,日後年紀大了存夠了錢,李老爺又是個仁厚的,求他放了賣身契,去了奴籍買個良民倒也是個出路,女兒跟著夫君也是能享福的。


    他在這李府做工許久,這府裏情形如何倒也是聽了不少閑言閑語,都說這李老爺老家在臨安,家中豪富,現下這宅子在自家眼裏瞧著大,可是比起在臨安的宅子來,隻能算是上一個花園子!


    李老爺到這太原府來就是嫌臨安應酬太多,也為了前夫人靜養,便到太原府來躲個清靜!


    這樣兒的人家與自己家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李老爺怎會想著要與我們家結親!


    想到這處穆大仍是疑心無癲弄錯了,忙又問道,


    “仙長,您莫是真弄錯了?那李府的小爺如何能與我們家紅妞兒配得?”


    無癲應道,


    “也難怪你不信,貧道初聽時也是不信的,隻是李老爺此人信道,前頭請貧道為李府的小爺算了一回,那李府的小爺也是富貴及頂但命中帶了大災,隻紅妞兒的八字與他相符,能護他一生平安,李老爺前頭喪妻隻得這一個嫡子,因而隻求這孩子能平安順遂,家中已是富貴便不求妻族如何了!”


    “這……這……”


    穆大這時節才算是信了無癲的話,卻是低頭閉嘴半晌不語,無癲也不催他,隻坐在那處微眯了雙眼靜靜養神。


    待了許久,穆大才搖頭道,


    “李府門第太高,實在不是我們這種小門小戶能攀上的,煩請仙長回了李老爺,不是穆大不識抬舉隻是我這丫頭性子太過好強,又是個心直口快的,怕是過不得那深宅大院的日子!”


    自家的女兒自家知曉,紅妞兒在家裏是老大,又跟著仙長學了功夫,性子便有些爭強好勝,這樣的性子在平民百姓家便是當家理事的好手,以後尋一個性子老實敦厚的男子嫁了,日子必也是能過得和美的。


    若是嫁了李府的小爺,這富貴人家的爺個個都是祖宗,如何能任你在後院張狂?


    紅妞兒是個不吃虧的主兒,要是小兩口兒鬧起來,娘家人也不能給她撐腰,必也是她吃悶虧。若是再遇上那好色的,小妾丫頭弄上一院子,紅妞兒這日子便更難過了,縱是再有金山銀山,又有何用?


    無癲聞言點了點頭,


    “這事兒我也是受人所托,即是穆善信不允,便由我去回了李府老爺吧!”


    這穆大倒是個心裏明白的,沒有被那榮華富貴迷了眼,好!


    “多謝仙長!”


    無癲這廂又跑了一遭,回複了燕韞淓,燕韞淓聞言對無癲行了一禮,


    “多謝真人為兩個孩子奔忙……”


    無癲擺手道,


    “客氣話不必多說!事兒即沒有辦成便不提也罷,把長思叫出來,我們回轉南山!”


    燕韞淓叫了明月將長思請出來,無癲帶著長思回轉太虛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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