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媛欺身過來一把抓了他的手,目露哀求,


    “國公爺……妾身是您的妻啊……我是您的妻啊!”


    燕韞淓前頭還能清醒,被她這麽一下子,立時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呼吸卻是不由自主急促起來,


    “你……”


    不對……不對……大大的不對!


    燕韞淓腦中發昏,情急之下猛咬了一下舌尖,劇痛之下神智一清,低頭看了自己的雙手,嚇得忙往後退,身子撞到後頭書桌上又是一疼,這時才驚覺身子異樣,拿手指點了她道,


    “夏氏!你……你給我滾出去!”


    那香氣初時不覺濃到這後卻是越聞越濃,將他整個人裹在裏頭,把心裏那團火點著,一點點自胸口往下,燒是人好不難受……


    目光落到地上的紙上,不對……不光是香還有這紙,這香並不妥當但若是遇上了紙上的藥便立時不同了……


    呼呼呼……


    燕韞淓大口的喘著氣,夏明媛卻是往前頭走了兩步,過去拉他的手,


    “國公爺……”


    那聲音聽著也與平日大大的不同,沒來由的那麽嬌媚,


    “滾……滾……”


    燕韞淓繞過書桌躲開她的觸碰,夏明媛跟了幾步過去,卻是又去拉他的手,


    “國公爺……”


    燕韞淓見狀倒似見著鬼一般,抬頭衝外頭大聲疾呼,


    “清風、明月……”


    外頭等候著的兩名小廝立時推門閃身進來,燕韞淓胸口高低起伏不斷,額上冷汗直冒,抖著手指了夏明媛道,


    “讓她出去……出去……”


    夏明媛一張臉由紅又轉為慘白,見清風與明月過來趕她,卻是慘笑一聲,


    “哈哈哈……別碰我……別碰我……”


    一麵放聲慘笑一麵跌跌撞撞往外頭走去。


    清風與明月過去也不敢真與她動手,隻能眼睜睜瞧著她離去,


    “爺……”


    燕韞淓喘氣道,


    “快,給我預備涼水……把地上的東西給我扔出去!”


    夏明媛進那菩提院便將水仙離在了外頭等待,她進去做甚水仙心知肚明,她立在那門前不由的心下忐忑,揪著帕子在小車前走來走去。


    正心神不寧間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出來,


    “水……仙……”


    水仙撲上去抱了她,


    “四娘子……四娘子你……你這是……”


    夏明媛白著臉衝著她搖了搖頭,


    “我們走……”


    慌慌張張上了車便回轉細柳泊中,


    “四娘子,你……你……”


    夏明媛伏在水仙懷中,身子不斷發抖,眼淚卻是漸漸潤濕了她的肩頭,


    “他不肯碰我……水仙……他不肯碰我……便是他身中了藥……都不肯碰我……哈哈哈哈……”


    夏明媛又是哭又是笑,


    “水仙……哈哈……我……我如此自甘下賤……他……他還是不肯碰我……”


    水仙抱著她聽得也是跟著流下淚來,


    “我可憐的四娘子……你……你的命怎得這般苦!”


    不過一夜夏明媛便病了起來,初始時隻是身上發熱,頭昏身軟,水仙心裏發虛也不敢聲張,隻得尋了現成的藥丸給她吃,可那藥半點不起效,第二日到了午時竟是水米不進,神智昏迷了!


    水仙實在沒了法子,卻是不敢去尋燕韞淓,想了想往九曲灣尋穆紅鸞,


    “少夫人……少夫人,救你請個大夫去瞧瞧我們夫人吧!她……她……”


    穆紅鸞聞言眉頭挑得老高,


    “夫人怎麽了?”


    “我們家夫人身上發高熱,水米不進說起胡話來了!”


    “哦……好好的人怎得一下子病得這般重了?”


    水仙囁嚅說不出所以然,穆紅鸞在上頭瞧她神色便知有蹊蹺,


    “病人要緊,還是先去請大夫吧!”


    當下讓人拿了自己的牌子出府去請大夫,穆紅鸞瞧見水仙六神無主的立在那處,心中暗道,


    “平日裏縮在那院子裏不出來,我倒正愁沒有法子弄你出來問話呢,現下到是好時機!”


    當下讓水仙坐在下頭,細細問起夫人病情來,


    “幾時起的熱?為何起熱?怎得前頭不來回話?”


    水仙支吾胡亂應答兩句,


    “也……也不知是幾時起的熱,前頭……前頭也……也未察覺……”


    穆紅鸞眯眼托腮瞧著她,


    “你即是夫人的貼身丫頭,怎得沒有察覺夫人有不妥當,看來……你這貼身的丫頭卻是半點兒沒有盡心!”


    水仙聽她語氣不善,當下忙擺手道,


    “少夫人……奴婢伺候夫人向來是盡心的,隻是昨……昨晚上夫人熱起得有些急……”


    “嗯……”


    穆紅鸞聽了隻是笑眯眯支腮瞧著她,柔聲道,


    “你伺候主子自是盡的,若是不然……又怎會去為你家主子在太原城中花銀子請黑風嶺的綁匪……”


    水仙聞言一愣還未及細想立時連連擺手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關我事!”


    連連否認之時,卻見穆紅鸞麵露異樣,似笑非笑的瞧著她,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應了甚麽,當下是臉色慘白身子亂抖,扶了亂跳的心口強自鎮定道,


    “少……少夫……少夫人說得甚麽,奴婢不懂!”


    穆紅鸞聞言哈哈一笑,


    “你不懂……我卻是懂了!”


    語中深意聽得水仙幾乎要腳軟當場跪下去,隻因心裏念著那躺在床上受苦受難的四娘子,咬緊了牙關,臉上的肉一陣陣亂跳應道,


    “少夫人聰慧過人自是懂的,奴婢……奴婢愚鈍並不明白……”


    穆紅鸞點頭歎道,


    “你倒是個忠仆……隻你這忠卻是假忠罷了,若是你真心為你主子好,又為何會讓她犯下這等大錯來!”


    水仙聞言臉白得嚇人,身子亂抖終是忍不住跪了下來,


    “少……少夫人弄錯了,我們家夫人並未犯錯,要錯都是奴婢的錯!”


    穆紅鸞搖頭歎氣擺手道,


    “你走吧!”


    這事兒根本不必水仙招供,隻要她臉色有異語露端倪,穆紅鸞便已是心裏一清二楚了,隻是如何處置卻不是她說了算,自是還要稟報給公爹,由他老人家決斷才是。


    打發走了雙腿打顫的水仙,又派了人叫楊大強到前院等候她,自己換了衣裳去菩提院中見燕韞淓,到了院子前頭清風出來迎她,


    “少夫人!”


    “嗯,小爺可是在裏頭?”


    “回少夫人的話,小爺與國公爺都在書房之中……”


    穆紅鸞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後頭的楊大強,楊大強衝她點了點頭,清風進去稟報,燕岐晟當下卻是幾步出來衝她笑道,


    “長真你怎得過來了?”


    穆紅鸞領著楊大強進去,卻見坐在書桌後的燕韞淓臉色有些蒼白,


    “公爹!”


    “國公爺!”


    兩人上前行禮,燕韞淓輕咳一聲問她,


    “長真過來可是有事?”


    穆紅鸞轉頭瞧了一眼燕岐晟道,


    “公爹,今日長真過來卻是因著前頭那一回長青被黑風嶺山匪所虜之事!”


    兩人一聽都是一愣,燕岐晟道,


    “怎得隔了這般久的事兒,長真倒有線索了?”


    穆紅鸞點了點頭,轉回頭對楊大強道,


    “你把當日同我講的事兒,向國公爺與小爺講一回吧!”


    楊大強點頭便將當日自己如何見到水仙,如何發覺她不對,如何想起當初那遮了麵的女子聲音與身形等等。


    燕韞淓與燕岐晟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長真依你所見,此事難道竟是那水仙……或是夏氏所為?”


    說起夏氏燕韞淓臉色有些異樣,昨晚夏氏離了菩提院,自己卻是洗了半宿的冷浴,卻是有些著了涼。


    燕韞淓心知這是夏氏對自己下了藥,至於為何在太原府幾年不曾如此,回到臨安便似發了顛一般,更有那藥自何處來,自是不言而喻了!


    燕韞淓心中暗恨夏氏更恨那幕後黑手夏後,今日裏召了燕岐晟過來便是為了商議如何處置那夏氏,卻是沒想到剛坐下說了兩句,穆紅鸞便來求見提起了前事。


    穆紅鸞點頭道,


    “其實這類事兒也是不少見,隻是當年公爹的心思應是隻想著外頭人卻是沒留意內院,倒讓她們鑽了空子……”


    頓了一頓又道,


    “今日那丫頭水仙跑到我那處言道夏氏病重,我見她心神不寧便趁機發言哄詐,她果然神色大變,雖咬死不認但已是泄了餡!”


    這樣的情形根本不必人證物證齊全,燕韞淓與燕岐晟一聽立時便心裏明白了,燕韞淓想了想打發楊大強下去,對兒子兒媳道,


    “夏氏留不得了,隻是如何處置倒要費些思量!”


    心下暗暗後悔起來,早知夏氏如今不安份便應拚著與燕瞻撕破臉,當初也不應讓她進府。


    燕岐晟如今得知真情自是心裏恨極了她,鼻子裏冷冷哼一聲道,


    “即是如此倒不如報個暴斃算了!”


    燕韞淓挑眉瞧向穆紅鸞,穆紅鸞搖頭道,


    “暴斃不好,不如將她送出府去,安置在尼姑庵中!”


    瞧向燕韞淓,燕韞淓沉呤,兒子與兒媳自是不知曉前頭一晚發生的事兒,他倒不怕夏氏能如何隻夏後在後頭指使著,若是讓夏氏暴斃讓夏後抓住把柄在燕瞻麵前進讒言,雖說自己不懼但現下正有二皇子的事兒在眼前,處置一個夏氏何時都成,不必急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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