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說話間便有桌椅挪動之聲,燕瞻聽了忙衝程胥打了一個眼色,程胥出去了,夏明媛見狀臉色卻是由白轉紅,


    “遠山,你這是做甚麽?”


    燕瞻抿了一口青梅酒,淡淡應道,


    “朕的事兒,你不必過問太多!”


    夏明媛聽在耳中有些不敢置信,瞧向燕瞻那張儒雅的臉龐倒是不認識了一般,


    “遠山,你……”


    她與燕瞻戀女幹情熱這般久,卻是從未見過他變臉,現下一見便怕了起來!


    燕瞻見她一臉的驚嚇,反應過來便是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輕輕一拍,


    “乖乖喝酒,其餘事兒不必掛在心中,一切有我呢!”


    夏明媛瞧著他笑得溫柔體貼的樣子,卻是一股寒意自後背緩緩升了起來,不由自主伸手去拿了酒杯往嘴裏送,卻是一不小心嗆咳了出來,


    “咳咳咳……”


    燕瞻笑著輕輕拍她後背,


    “傻丫頭,怎得這般不小心!”


    穆紅鸞此時早帶了三個丫頭出門,她雖是有些醉意腳下還是穩當,一出酒樓便覺察出後頭有人跟了出來。


    穆紅鸞四人相攜出來,一路在街麵上緩步行走,走了不遠卻是瞧見一旁賣成衣的鋪子,穆紅鸞站定了腳步,


    “我們去那鋪子裏瞧瞧吧!”


    紫鴛點頭應道,


    “成衣鋪子裏雖說繡工不好但式樣倒是不錯的……”


    穆紅鸞道,


    “我們去瞧瞧式樣,回去自家仿著做……”


    當下領頭走了進去。


    那掌櫃的是個中年婦人,見幾位小娘子進來,看衣著打扮必是那有錢的主兒,這廂殷勤迎了四人進來,果然那領頭的小娘子指了好幾件衣裳,


    “把這些給我取下來瞧瞧!”


    掌櫃的把衣裳取下來,穆紅鸞便叫了三人到後頭去試,進了裏頭紫鴛卻是將東西一放,


    “少夫人,我們從後頭出去!”


    穆紅鸞見狀一笑,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


    紫鴛笑道,


    “這也是奴婢前幾年在街麵上混時練就的本事!”


    黃蕊與綠繡都有些懵懂不知,紫鴛出去招手叫那掌櫃的進來,


    “這幾身衣裳我們都要了……”


    掌櫃的聽了立時眉開眼笑,紫鴛又問她,


    “掌櫃的,你這處可有後門?”


    這類鋪子大多前鋪後宅,多有出口的!


    掌櫃的做生意多年,自是見慣了事兒,見著穆紅鸞拿出來的銀元寶笑得見牙不見眼,當下點頭道,


    “有的!有的!幾位小娘子跟我來!”


    卻是帶著幾人從後門出去了,果然那掌櫃的回到櫃後沒有多久,便有人進來問道,


    “掌櫃的,前頭進來的幾位小娘子怎得還未出來?”


    那掌櫃的聞言上下打量他,警惕道,


    “你這男人家家的打聽幾位小娘子做甚?”


    那人忙應道,


    “那幾位小娘子叫了我的車呢,讓我在外頭等著,怎得這半會兒都沒有出來?”


    那掌櫃的一聽擺手道,


    “走了!走了!你沒瞧見麽,她們早從這鋪子裏出去了!”


    那人臉色一變,


    “出去了……往何處去了?”


    掌櫃的隨手一指,


    “出門往南了……”


    那人急忙追了出去,掌櫃的心裏冷笑,


    “趕車的,你那副打扮便不是趕車的……如今這世風日下壞人橫行,瞧著幾位小娘子生得好看,便動了歹念,當老娘瞧不出來麽?”


    穆紅鸞幾人出來便笑,紫鴛冷哼道,


    “少夫人,奴婢瞧著那跟著我們的人,多半是那隔壁男人派來的……”


    紫鴛不同綠繡與黃蕊是關在宅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娘子,她在街麵上混了幾年,人又機靈,這看人的眼神自是不差穆紅鸞的。


    穆紅鸞也是冷笑道,


    “哼!今兒也是老娘不想同他計較,要不然必不會讓他脫身!”


    這也是她身邊跟著三個丫頭,心裏想了想,隻覺沒必要弄出事兒來。


    隻那大內侍衛回去稟報,燕瞻一聽摔了酒杯,程胥在下頭請罪道,


    “官家是奴婢辦事不利!”


    幾個小娘子他本沒有放在眼裏,隻派了兩個人跟去,卻是沒想到她們十分警醒,竟是尋個機會溜走了!


    燕瞻怒哼一聲負手起身,


    “給我去查!”


    程胥退了下去。


    夏明媛在一旁銀牙咬緊,燕瞻轉頭伸手拉她,


    “我們走!”


    燕瞻帶著夏明媛回轉皇宮之中,夏後得訊帶了宮中眾嬪妃前來迎接,笑盈盈上來行禮道,


    “官家……官家前頭不在禦駕之中,倒是將臣妾嚇了一跳,幸得程胥派人送信兒回來……官家一路……”


    話還未說話,卻是瞧見了燕瞻身後的夏明媛,目光落在兩人相攜的雙手上,臉色一變,嘴唇顫了幾顫,人便愣在了那處,


    眾嬪妃也是見著了這一幕,與夏皇後都愣在了當場,隻她們與夏後不同隻是沒想到燕瞻自外頭帶了一個美人兒回來。


    夏後倒不在乎美人兒不美人兒,隻這美人兒怎會是夏明媛!


    後頭弦月見場麵一時冷下來,燕瞻臉色變得不善,忙大著膽子上前一步,


    “聖人!”


    夏明媛雙手一攥,修剪美好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掌心之中,一絲血痕現出來,掌心中劇痛倒讓她回過神來,上前兩步拉了夏明媛的手,


    “官家,這位美人兒真是貌美如花,也不知是那一家的大……家……閨……秀?”


    說話間“大家閨秀”四個字卻是咬得一字一頓,燕瞻見狀很是滿意她的機敏善變,伸手摟了她肩頭,


    “聖人果然不愧是一國之母,自有一番大氣!”


    伸手拉了夏明媛道,


    “她與你乃是本家,也是姓夏的!”


    夏皇後衝夏明媛一笑道,


    “原來是本家,倒真是緣分!”


    真真是孽緣!


    夏九兒本就是個聰明人,隻要腦子轉一轉立時便能想個大概,


    夏明媛這賤人不知使了甚麽法子,竟是勾搭了官家,連這蒲國公夫人的身份也不要了!


    真正是下賤無恥到了極點!


    隻是現下即是燕瞻敢將人帶回來,必是鐵了心要做這強占人妻這事,這可是大大的醜事!


    這時節她怎也要忍了心頭狂怒,將這場麵圓過去!


    想到這處便拉了夏明媛道,


    “妹妹能入宮來,自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我們日後以姐妹相稱,都要盡心侍奉陛下才是!”


    夏明媛有燕瞻在前頭擋著,想起他對自己再三的承諾,心中因著酒樓的事兒忐忑不安的心思立時拋到了九宵雲外,對上夏後那晦澀不明的眼神也是懼不畏懼,


    遠山說得對,夏九兒是一國之母,便是為了後宮安寧,她也必會將這事咬牙認下的!


    當下對著夏皇後盈盈下跪口稱道,


    “臣妾給皇後請安!皇後千歲萬福金安!”


    夏後眼角一陣抽搐,強笑著伸手扶她起身,燕瞻見了心裏得意,一左一右攬著兩人肩頭,哈哈大笑道,


    “今兒晚上朕要與眾妃同樂!”


    自此那大內皇宮之中卻是多了一位令夏皇後暗中咬牙切齒的夏夫人,


    “賤人!賤人!真正是下賤至極!自己有男人不好好想法子固寵,居然跑來搶別人的男人,賤人!真是賤人!”


    弦月在一旁也是與主子同仇敵愾,


    “前頭奴婢也想法子問過官家帶出去的侍衛,說是這夏夫人原是在盤龍山下的妙雲庵修行,後頭在山中與官家相遇,結果……”


    夏後大怒摔了東西,


    “她怎得這麽無恥,已是有夫之婦見著外男不曉得避嫌,倒還湊了上去!”


    弦月在一旁勸道,


    “如今她正是得寵之時,聖人還是暫時避她鋒芒,待過了這陣子再做打算!”


    夏皇後長長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了心頭怒意,冷冷道,


    “本宮自是知曉的!”


    若是旁人倒還罷了!


    這夏明媛是她的族妹,又由她牽線嫁給了蒲國公,如今竟是與燕瞻糾纏到了一處,入宮這半月燕瞻是夜夜都宿在她那處。


    夏明媛的真實身份雖隻他們有限幾人知曉,但夏皇後每次見著她時都隻覺自己的臉上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卻是每次都暗暗作痛,她這心裏無論如何也是容不得夏明媛!


    夏九兒能坐上這皇後寶座,靠得可不光是一張臉,她心性陰沉多計,自不會莽撞行事,必是會小心計劃必不能讓燕瞻發覺!


    夏皇後在皇宮之中跳腳,穆紅鸞在府中倒是每日照舊,隻每隔三五日便有燕岐晟的信來,信上寫明他已到了何處,吃住如何,又如何聯絡自家商行掌櫃籌集糧食等等,倒是事無巨細都要一一報備。


    穆紅鸞拿著他寫了滿滿的五張信紙,卻有些哭笑不得,他寫得如此細致,若是自己隻回一個,


    “一切安好!”


    長青會不會氣得騎馬殺回來?


    當下提著筆絞盡腦汁用了半日,也學他的樣兒將自己每日裏所做的事兒一一寫了出來,大大小小一樣不落,這廂足足寫滿了六大張紙才收了手,仔細晾到一旁吹幹,心中暗想,


    “長青收了信應是能滿意吧!”


    待得紙幹將信封入信套之中,又壓上火漆,這才讓人發了出去。


    隔了兩日冬雪拿了信進來笑道,


    “少夫人,小爺的回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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