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應道,


    “此事倒也不難……你帶了手下人給我護送一隊人馬過往遼境……”


    “哦……可是有貨要送?”


    霍先生點頭,


    “隻你們護送人馬過境,卻需在暗中保護不可張揚,更不能讓人發覺!”


    “小的明白,這樣的事兒已是做過不少了!”


    霍先生應道,


    “隻此次不同往回,將人護送回了遼境,卻還有東西帶回來,你們還要護送出了河東道才是!”


    “小的明白!”


    “嗯……此外還有一樁事兒……”


    “霍先生請講!”


    “如今局勢有些不同,銀子消耗的有些大了,往後每月還要多提一成的銀子!”


    顧遠堂一聽立時便愣了,


    “這……霍先生再提一成銀子便是五成了,這……這怕是有些多了吧!”


    霍先生聞言立時沉下臉來,


    “顧二爺……你也別挨著銀子便裝窮叫苦,以往四成現下五成,不過多提了一成,倒不至你日子難過,你可別忘記了,若是沒有上頭照應,你連五成也拿不到呢!”


    顧遠堂聞言苦臉道,


    “那裏有五成,如今這世道越發的亂了,這河東道上大小山頭林立,各勢力更迭實在太快,小的每走一趟貨便要重新打點,雖說靠著小的往日的名聲,各路綠林的好漢倒還能勉強賣賬,隻這手指甲卻是越伸越長,從那地盤上過去,不刮下一層皮不算完事兒的,到了小的手中能有一成便不錯了!再有跟著出去的兄弟,若有個死傷還要安家撫恤,五成的份子小的是真沒得拿了!”


    那霍先生聽了卻是麵沉如水,當下冷笑幾聲道,


    “顧二爺……這份子也是不我霍某人定的,您若有話不如自家去尋了上頭說,隻這個月的銀子卻是分文不能少的!”


    顧遠堂聽了心頭暗罵,


    “他娘的,真把爺爺當成跑腿兒的了,累死累活拚著一條命,到後頭賠本賺吆喝,真當爺爺好欺負麽!”


    隻心裏咬牙歸咬牙,麵上卻還要端著苦笑,


    “霍先生,我們也是多年的交情,想來您是明白我們兄弟的苦衷,還請您為兄弟們在上頭跟前美言幾句才是!”


    那霍先生知曉這幫子草莽的性子,也不想逼得他太急了,當下也是歎氣道,


    “大家都是艱難,即是如此我回去與上頭美言幾句,看能不能這個月照舊,隻下個月卻是難了!”


    顧遠堂無奈隻得點頭,想了想問道,


    “霍先生可否漏些消息給小的,四成份子不過才提了一年,這回又漲卻是為何?”


    前頭開始的時候隻提三成的,顧遠堂倒賺了不少銀子,誰知到後頭提了四成,出去一趟死傷的兄弟多了,自己已是分文無有,若再提一成這生意便真沒法子做了!


    霍先生想了想應道,


    “這事兒也是與你才說,隻旁人不可知曉……”


    顧遠堂連連點頭,


    “顧某決不是那嘴上不把門之人!”


    霍先生端了麵前茶輕輕啜了一口,


    “前頭本有一樁進項是十拿九穩的,隻這回卻是被人搶了先去,又有那頭催得緊,上頭無奈隻得上下頭兄弟緊一緊……你放心,待又有了進項時,我們再回到從前就是!”


    顧遠堂聽了更是暗罵,


    “他娘的,說了半晌雲山霧照無一句實話,爺爺那知是你哪筆進項被人奪了,自己沒本事守著倒要爺爺們來填補!”


    他心知這份子一漲上去那還有落回來的道理,有心不想做這生意,但……上了賊船那有這般好下來的,從來民不與官鬥,自己雖說是黑道上的但論起心黑手狠來,還是比不上這些官麵上的人。


    想到這處越發起了要另尋靠山的念頭,


    如今上了賊船下不來,隻得再尋一條更大些的賊船跳上去,才能擺脫原來那條,若是能搭上蒲國公府,說不得倒是一條路子!


    他在這書房之中與那霍先生說了一會兒話,眼看著到了天黑,下頭人進來悄悄湊到耳邊問道,


    “二爺,今兒晚上如何安排?”


    顧遠堂想起來還有穆氏父女呢,隻現下那霍先生在麵前也不敢得罪,想了想道,


    “擺在後堂處,我與霍先生小酌幾杯!”


    霍先生雖喜飲酒卻不愛醉酒,又愛附庸風雅呤詩作對,顧遠堂這粗人聽了便頭疼,卻每回不得不親自陪客,這一回便隻得推了穆氏父女將他應付過去。


    下頭人聽了自是心裏明白的,當下領命去了,自有人去向穆氏父女賠罪,


    “今日裏因著有客人到,卻是怠慢了穆爺,我們家二爺說了,明日再與穆爺送禮!”


    穆大聞言卻是不以為意,擺手道,


    “顧二叔不必客氣,來日方長以後多的是機會,倒不必急在一時!”


    想了想便請下人傳話,


    “家裏生意耽誤了幾日,明日便要啟程回太原城了!”


    下頭人自去回顧遠堂話不提,穆大與穆紅鸞道,


    “今日裏不吃酒也是好事,我們早些用罷晚飯便歇下了,明日早早上路!”


    穆紅鸞點頭道,


    “爹爹說的是!”


    當下父女兩人用罷了飯,便各自回房歇下,一夜無話。


    隻因著頭一晚睡得早些,穆紅鸞醒來時外頭天還未亮,換了衣裳在院子裏打一趟拳,待到汗水濕透了衣衫,那顧家的丫頭才匆匆過來,見著穆紅鸞早已起身不由嚇得花容失色,


    “夫人,您……您已是起身了麽?”


    當下忙過來請罪,


    “請恕奴婢伺候不周……”


    穆紅鸞擺手一笑,


    “今兒是我醒得早了些,不關你的事,你不必擔心受罰!”


    那丫頭聞言才這鬆了一口氣,紅著臉道,


    “回夫人的話,倒不是奴婢偷懶,隻是因著昨晚上霍先生來,英兒姐姐偏偏又病著,奴婢便過去幫手了!”


    這顧府上男主外女主內,顧遠堂那夫人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對待下頭人與後院的小妾都十分嚴苛,若是不然顧遠堂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小妾弄回家來,沒個手段震攝著隻怕早鬧翻天了!


    這院子裏規矩,但凡下頭人生病便要移到外頭去,隻那霍先生是個出手大方的,每一回來都有私下賞銀,英兒不肯少了那些銀子,便請了穆紅鸞院子裏的丫頭悄悄過來幫手。


    隻這丫頭卻是耽擱了伺候穆紅鸞,想起顧夫人的手段便嚇白了臉。


    穆紅鸞一聽便知曉其中蹊蹺,左右是來做客的,倒也不必刻意為難下人,當下笑道,


    “即是如此,你那英兒姐姐的病可是好了?”


    小丫頭應道,


    “英兒姐姐不過受了些風寒,吃兩劑藥便好了”


    若是移到外頭院子去,無人照料說不得病還更重些!


    穆紅鸞點頭,有些好奇問道,


    “那位霍先生是甚麽客人?”


    小丫頭見穆紅鸞好說話,便與她多說了兩句,


    “奴婢不知曉,隻知曉他是臨安來的,每月都來一回……”


    “他是來做甚麽的?”


    “這奴婢倒不甚清楚,不過聽賬房的說,好似每回來都要查賬的!”


    “哦……”


    難道是專司賬房的先生?


    穆紅鸞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待到吃罷了早飯,穆大便去向顧遠堂辭行,這一回顧遠堂沒有留人,隻說是兩家多多親近,要穆大時常走動,穆大自是點頭應是。


    這廂收拾了東西出來,顧遠堂送穆氏父女出來,出大門有穆家的小廝牽了馬過來,穆氏父女翻身上馬,與那顧遠堂兩兩拱手道別,這才打馬離去!


    待到馬走遠了,那扮作小廝的侍衛劉耿才輕聲道,


    “少夫人,小的剛在馬廄牽馬時,見那顧府的馬夫也在備馬,瞧那架勢顧遠堂似是要出遠門……”


    頓了頓瞧了一眼穆大才道,


    “少夫人……那幫子個個都是帶刀持劍,小的又聽他們隱隱提了甚麽護送車隊……甚麽遼境之類的!”


    “哦?”


    穆紅鸞聽得眉頭一挑,


    “你可是聽清了,他們真說了遼境?”


    劉耿點頭道,


    “小的決沒有聽錯,那兩名馬夫前頭並沒有瞧見我……小的在一旁刷馬,聽他們說了遼境……”


    穆紅鸞此時被勾動了心思,


    遼境……那顧遠堂要帶著人去遼境?


    猛然又想起了臨安來的那位霍先生……此人一來那顧遠堂便要去遼境……這是個甚麽人?難道不是賬房?


    一時之間穆紅鸞起了刺探之心,想了想,


    “馮健何在?”


    “少夫人,馮兄弟在前頭岔路密林之接應!”


    穆紅鸞點頭,


    “到前頭再說!”


    三人打馬過去,在前頭密林之處一聲呼哨,立時有人自林子裏頭竄了出來,


    “少夫人!”


    馮健一出來,穆大見他模樣失聲叫道,


    “馮兄弟!”


    馮健見了穆大拱手笑道,


    “親家老爺,小的馮健給您請安了!”


    “你……”


    穆大抬手指了他,又轉頭瞧了瞧穆紅鸞這才恍然,


    “哦……紅妞兒,這事兒是你……”


    穆紅鸞擺手一笑,


    “爹爹前頭的事兒不必再提,日後你與娘好好過日子便是!”


    穆大見這情勢還有甚麽想不明白的,隻當著兩名侍衛也不是好多說,隻得歎氣心中暗道,


    “這也是紅妞兒機靈,若不是她我被人騙了還不知覺!”


    心中又羞又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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