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與她不同,那院中的人八九成他自小就熟識,這樣的場麵見得多早已心裏不怵了,見她的樣兒有些好笑,原來長真也有怕的時候,


    “長真前頭入皇拜年,祭祀祖先不是也見過的麽,怎得現下倒心虛起來了?”


    穆紅鸞應道,


    “前頭兩回我輩份小,混在人群之中跟著做就是,不像今兒……眾目睽睽之下,失了顏麵如何是好?”


    燕岐晟聞言便笑伸手去摟她腰,


    “你怕甚麽,有我陪著你!”


    穆紅鸞見大庭廣眾他不管不顧的,忙拿眼瞪他,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手,整了整衣裳做莊重樣兒,燕岐晟少見她這般緊張,隻覺又是好笑又是可愛,便又去牽她的手,牢牢抓在掌心之中,低下頭湊到她耳邊道,


    “怕甚麽,這些人都沒我們家有銀子,有好些個還年年受著我們周濟,縱是要笑話你也自會回家去笑的!”


    穆紅鸞聞言嗔怪的瞪他一眼,燕岐晟瞧著她今兒晚上略施粉黛的小臉,瞧他一眼波光流轉,粉腮紅唇真是又嬌又美,讓人心裏愛的不行,便又低聲道,


    “你若是再瞪我,我現下就立時拉著你圓房去,左右我也不耐煩伺候這幫子閑人!”


    穆紅鸞氣得擰了他手背一把,


    “不許胡說!”


    兩人在門口拉扯胡鬧了兩句,隻經他這麽一鬧心下的不安倒去了不少,長吸一口氣退後了半步落到燕岐晟身後,低眉斂目道,


    “夫君請!”


    燕岐晟哈哈一笑伸手拉了她手,兩人肩並肩走了進去。


    這一對璧人男的英武女的豔絕,現身在那圓門處一站,不必門口的燕大拖長了聲兒稟報,眾人回頭看到二人俱都覺眼前一亮,場麵立時就靜了下來。


    有那早吃了兩口酒的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嘖嘖!我……我這隻吃了兩口怎得還眼花了不成,這門口站得是人還是仙姑,怎麽瞧著倒似瑤池仙女下凡一般!


    忙拉了拉旁邊的人問道,


    “那便是燕岐晟在太原娶的媳婦?”


    旁人也看得直了眼,忙點頭道,


    “正是……你沒瞧見岐晟那小子緊拉著小手不放麽!”


    裏頭燕韞淓正與東陵王等幾位族老說話,聽到外頭沒了動靜便站起身出來一看,立時喜笑顏開,招手道,


    “長青、長真快來與眾位賓朋見禮!”


    兩人依言過去齊聲叫著,


    “爹爹!”


    燕韞淓笑得見牙不見眼,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手下厚實有力,再抬頭時才恍然這孩子竟是已經比自己高一些了!


    想到這處不由心頭感慨,鼻頭一酸,忙仰麵猛眨了眨眼,引了兩人到正廳拜見諸位族老,兩人過來一一行禮,東陵王坐在上首受了二人之禮,上下打量這一對金童玉女,笑眯了眼衝著燕韞淓連連稱好,


    “好好好!廣陵……你向來眼光獨到,頗有識人之能,你這兒媳婦也是選得好!”


    燕韞淓今日是樂得兩眼放光,口中卻是謙遜道,


    “長真這孩子生得好,又十分精明能幹,這府中諸事交到她手上我很是放心……”


    這堂上眾人都驚於穆紅鸞顏色,初見都有目弦神迷之感,隻其中一人麵上不動,卻是口中發苦,見二人到麵前見禮,不由自主伸手去扶穆紅鸞,


    “弟妹不必多禮!”


    手指還未沾到穆紅鸞衣袖,她已被燕岐晟摟著腰帶了起來,


    “二皇子今日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待會兒還請多飲幾杯!”


    燕岐晟臉上帶著笑,眼中卻是冷冽一閃,燕守敬失神看著穆紅鸞喃喃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燕岐晟衝他客氣一笑,轉臉便收了嘴角,帶了穆紅鸞換到下方去。


    現如今他們兄弟見麵再不會似從前般心無芥蒂了,總歸他是君自己是臣,各守本份便好,若要想覬覦人妻,便別管做兄弟的不給臉麵!


    穆紅鸞見他神色僵硬的與人說話,知他心頭不爽快,便趁著空當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衝他笑了笑道,


    “長青,今日不許想那些心煩之事!”


    燕岐晟側臉看她,見自己妻子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立時心裏軟成了一灘水,


    哼!左右長真生生死死都是我的人了!又何需要為那不相幹的人生閑氣,壞了小爺的圓房之夜,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當下再不理會後頭時不時投來的幽怨眼神,燕岐晟與穆紅鸞見過了堂中眾人,又出去與外頭賓客見禮。


    能收了請柬的人,全數都是蒲國公眼中有些份量的,今日一番宴請便是要讓這些遠近親屬,內外賓朋全數認得這位蒲國公府的當家少夫人,雖說臨安城中世家高閥娶親的不少,似這般能得夫家看重的倒是少見。


    有人暗中嘀咕,


    “這位少夫人生得當稱得上臨安第一,怪不得能嫁入蒲國公府得夫家如此看重!”


    有那心裏明白的接道,


    “嗤!以蒲國公府之能,慢說是臨安第一,便是大寧第一的美女也能尋上一兩個出來,你當隻靠一張臉便能讓蒲國公世子如此看重?”


    這女人生得美是美,但看神態氣質便不是那恭順賢良的,隻怕是個又美又辣的主兒!


    兩人在外院見過,又去裏頭見眾位女眷,前頭有不屑這位出身的,今日見著盛裝打扮,豔壓群芳的穆紅鸞,心下又嫉又妒,端了席上的果酒喝了一口,哼道,


    “再美也不過是個小戶人家出身!”


    一旁有人暗笑轉頭衝同伴道,


    “茜姐兒心裏隻怕是酸死了!你瞧瞧那位少夫人的氣度那一點兒似小戶人家出身?”


    同伴一雙眼隻落在上方兩人身上,目不轉睛的瞧著,卻是沒聽到身旁人說話,伸手拉了她悄悄指點道,


    “你瞧,她那釵子……”


    身旁人歎道,


    “便是她那釵子便能值上一千兩銀子!”


    前頭說話的酸道,


    “珠光寶氣不過久貧乍富的炫耀之態罷了!小戶人家的女兒便是這般沒有城府!”


    那兩人齊刷刷回望她,


    “茜姐兒,你這酸話兒還是且收了吧!你自家好好瞧瞧……珠光寶氣這四個字也不是人人都用的,有的人穿上龍袍都不似太子,有的人布裙荊釵自有天香國色……”


    說著話瞧了瞧那位的發量,捂嘴兒一笑,


    “那釵子也不是想插便能插的!”


    俗話雖說人要衣妝,但更要衣裳配人,今日裏這位少夫人身上穿得的,頭上戴的,還有那臉上的妝容,無一不是大富大貴,奢華豔麗之極,隻這些東西用在她身上,一來容貌極盛,二來氣度非凡,生生將一身的花團錦簇給壓了下去,反襯得人更是雍容華貴,令人有不敢直視之感。


    但若是換了個旁人來穿這一身行頭,隻怕立時要顯出即豔俗之態來,那才真正是貽笑大方!


    依她們私下覺著別說是國公府的少夫人,怕是那皇宮裏的娘娘也隻得這個樣兒了。


    這人與人啊就是不同,有人清秀俊雅,自也有人大氣富貴的,似這茜姐兒生得細眉細眼也就罷了,怎得心眼兒也這般小!


    那茜姐兒被同席之人奚落,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眼圈兒都紅了,旁人見了忙岔開話將場麵掩了過去,隻那兩個還在一旁扯著袖子低語道,


    “她這是心裏嫉妒呢!”


    “據說小時她同蒲國公子十分親近,後頭不知怎麽得兩家便沒有來往了!”


    “你不曉得吧?我可是知曉的……我同你講……”


    ……


    待得全數見過了賓朋,已是耗費了一個時辰,穆紅鸞饒是練過的也是忍不住腰酸,悄悄用手揉了揉後腰,一旁與人說話的燕岐晟不動聲色的挪一步過來,借了寬大袖袍遮掩扶了她腰。


    瞅著機會在她耳邊道,


    “我瞧著也是差不多了,不如你回去歇了,後頭的事兒我來擋著便是!”


    穆紅鸞心知見過賓客便算是差不多了,今日也用不著她陪宴,長青還要到前頭與人拚酒,自是用不著她的。


    當下便同燕岐晟到主席與眾人告了罪,便自後頭要回去了,燕岐晟跟著她出來便要送她上車,卻突然聽前頭一陣喧嘩之聲,兩人駐足回望,不多時燕岐晟身邊的清風急忙忙跑了過來,


    “小爺,少夫人!官家來了!”


    “官家來了?”


    兩人一愣都齊齊驚詫,


    清風又湊上來低聲道,


    “官家是微服出的宮!”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著來者不善!


    燕瞻一向與燕韞淓不對付,又想暗害蒲國公府,這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喜宴,更沒有請他,堂堂一國之君,微服入府是為何來?


    兩人覺著左右他也不會是來恭賀的!


    隻燕瞻即來了,穆紅鸞便走不掉了,轉頭讓綠繡給她瞧了瞧臉上妝容可還齊整,整了整衣裳又與燕岐晟走了回去。


    到了大堂之上,燕瞻已是坐在了上位,此時這院中因他一來倒是安靜了少,眾賓客端坐在席上都不敢高聲說話,隻低低在下頭私語。


    正此時燕守敬已是立在了燕瞻身後,見著穆紅鸞進來一雙眼立時便挪不開了,他卻是沒瞧見自己親爹見著表弟妻子踏入廳中那一瞬間,臉上立時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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