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生一麵跳起來重重一腳踩在劉璟的肚子上,一麵回頭罵那女子,


    “你這女子好不知廉恥,當街與男子同行吃茶,想做人小妾也沒有這般上趕著送上門的!”


    那女子帶著帷帽瞧不清麵容,被罵得嬌軀一震,


    “你……你胡說甚麽!我為何要做人小妾……明明就是他……他說甚麽因讀書耽誤了親事,一直未曾娶親!”


    寶生聽得叉腰打著哈哈,呸一聲吐在地上又給了劉璟一腳,


    “啊呸!你腦袋瓜子是長著好玩兒的麽?這無恥下流的話你也信,竟從來沒有想過去打探打探的嗎?”


    那女子聽了一時語塞,氣得花枝亂顫,


    “我……我……”


    她也是性子單純,從未遇上過這類無恥胡言之輩,又聽自家父親誇此人文采不錯有前途,又見劉璟外貌又生得俊秀,便暗暗生了些好感。


    平日裏這劉璟在付濟舟的私塾之中進進出出,兩人見麵行禮也說上兩句話,劉璟乃是已婚男子,對付這類閨閣之中的單純女兒家自然還是有些辦法,眉眼之間多了些曖昧之色,又尋著機會同她說些閑話。


    劉璟見這付家的小娘對他有些心動,心中暗暗歡喜,卻是私下約了幾回,付家小娘自幼知書達禮自不肯同男子私下見麵,正這日劉璟見她出門便尾隨了出去,假做偶遇好說歹說好請了人去吃茶,到了這茶肆之中對坐飲茶,卻是沒想到被與同窗出來吃茶的寶生撞了個正著。


    寶生瞧在眼裏如何不惱,這廂不由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自二樓咚咚咚跑了下來,抄起一個茶壺便砸了上去。


    寶生打得劉璟在地上翻滾慘叫,回頭對那女子道,


    “這劉璟家中早已有妻子,正是我的二姐,我二姐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如今正在家中休養連月子都未出呢!”


    一旁瞧熱鬧的眾人都哦了一聲,原來竟是小舅子打姐夫,為自家姐姐出氣呢!


    那付家小娘卻是氣得身子顫抖,啊了一聲,


    “原來……原來他竟是這般無恥之人,家中妻子還在休養,女兒還在繈褓之中,竟還敢約……還敢……”


    竟還敢同她說甚麽,想請小娘子到茶肆飲茶,也好多說說話!


    真……真正太無恥了!


    付家小娘氣的雙手都顫了起來,寶生雙手抱胸哼了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番道,


    “瞧你的樣子隻怕年紀也不小了,怎得還如此呆傻,便是再慌著嫁人,也要睜大了眼好好挑選男人才是!”


    那付家小娘被他當著眾人的麵,一番話說得臉色漲紅,心中又是急又氣卻不好反駁寶生,隻得將一腔怒氣發到了劉璟身上,提了裙子過去照著他麵門便是一腳,正正踢在劉璟的門牙之上,


    “啊……”


    劉璟慘叫一聲捂了嘴,口唇處鮮血直流,那女子也啊得一聲單腳跳了起來,她穿的是繡鞋這麽狠狠一踢,自然腳趾頭痛得不成,跳了兩下身子一歪站立不穩,隻得一把扶在了寶生的肩頭上。


    寶生見狀也不好眼睜睜讓她摔倒,便伸手扶了她,見她氣得飽滿的胸口起伏不定,領口處一片瑩白時隱時現,忙轉過臉去道,


    “好啦!好啦!你女人家家的動甚麽手!還是早些回去吧!”


    那女子氣得不成怒而對他吼道,


    “想得美!老娘被他騙得好慘,不打他如何出這口氣!”


    說罷不顧腳上疼痛,反手費力抄起了一旁的凳子,


    “砰……”


    一聲重重砸到了劉璟頭上,劉璟挨了一下,終是再受不住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眾人見這架勢都嚇了一大跳,有人立時尖叫起來,


    “唉呀!不得了……打死人了!”


    “快!快叫大夫啊!”


    “叫甚麽大夫,報官啦!”


    眾人在那裏亂作一團,那女子也是頭一回砸人卻是沒想到含怒出手竟將人給打死了,立時嚇得呆在了那處,寶生也嚇了一跳,他倒不怕將劉璟打死,隻是怕害得自家二姐做了寡婦,家裏還有一個小侄女要養呢!


    寶生忙過去伸手一探劉璟的鼻息,立時麵上一鬆,對那女子道,


    “放心!沒死……隻是昏過去了!”


    又伸手在他胸前按了按,回頭衝她肯定的點了點頭,那女子還是有些不信,不安的動了動腳,


    “真……真沒死!”


    寶生又點了點頭,卻見得有人去報了衙門,遠遠街麵上有皂衣持尺的衙役跑來,當下忙推了那女子道,


    “你快走!”


    打劉璟這事兒本就是自己先做的,又這女子瞧著確是被劉璟騙了,若是真進了衙門過堂,她是個女子如何大庭廣眾拋頭露麵,再說了自家打劉璟乃是小舅子打姐夫,這是家事,若是她摻和進來便不好辦了!


    忙推了她走,


    “你快走!快走!”


    女子見著衙役也害怕了,被他推了幾推隻得一咬牙跑了出去,幾下便混入人群之中不見了。


    寶生這才回身對上那些衝進來衙役們,挺胸應道,


    “人是我打的……”


    ……


    這事兒都鬧上了衙門,穆大自然知曉了,這廂急急忙忙跟著報信兒的人進衙門,見了官老爺下跪,這才知曉是出了何事兒!


    見著渾身是傷的女婿同火冒三丈的親家,還有自家那強著脖子不肯認錯的兒子,不由大怒起身上去就給了兒子一腳,


    “混賬東西!誰讓你當街打人的!”


    寶生挨了一腳坐倒地上,立時爬起來跪好,


    “爹,劉璟這小人在外頭謊稱未曾婚配,與旁的女子私會,兒子不打他便不姓穆!”


    穆大聽了轉頭瞧那劉本源,那劉本源見兒子被打成這樣,已是又氣又怒又是心疼,怒而道,


    “混賬小子,便是你姐夫不對,那輪到你來教訓的,你是個甚麽東西!我兒子可是舉人!”


    穆大雖氣兒子莽撞,聽劉老兒罵自家兒子立時沉下臉來,


    “親家翁,女婿即是舉人便應知書達禮,曉廉恥通禮教,在外頭謊言欺騙婦人,是讀書人應做的事嗎?”


    劉本源聞聽卻是一瞪眼道,


    “誰說我兒子在外頭騙人了?誰被我兒子騙了,你找個苦主給我瞧瞧!”


    說罷也不與穆氏父子多說,卻是轉臉對上頭端坐的堂官兒道,


    “大人,我兒子堂堂舉人,被人無故打的遍體鱗傷,還請大人為他做主啊!”


    穆氏父子聞言剛要瞪眼說話,那堂官兒見狀卻是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你們小舅子打姐夫本是家事,怎得還鬧到了堂上讓本官來斷……”


    頓了頓道,


    “穆寶生,罰你賠二十兩銀子給你姐夫治傷,你可服氣!”


    寶生氣呼呼還待說話,穆大一把按了他的腦袋應道,


    “大人,我們服氣……服氣!願賠二十兩銀子!”


    一旁的劉本源聽了卻是跳著腳的不服,


    “大人,他們當街打人,還是身有功名的舉子,不可如此輕易放過!”


    那堂官卻是鼻子裏哼一聲道,


    “即是如此,那便依你所言,本官便徹查此事,就派了衙役過去尋那苦主前來堂上,若是你兒子真有謊語欺騙之事,本官便親自發出文書到太原州府學政處,將你兒子學籍革除!”


    那劉本源一聽立時慌了,忙道,


    “大人,我們……我們願服此判,二十兩銀子就二十兩銀子吧!”


    當下穆大立時摸了二十兩銀子給劉本源,劉本源氣哼哼叫人抬了兒子回去,那堂官兒才下來對穆大道,


    “穆翁,此事已了,帶了令郎回去吧!”


    穆大見他堂堂一個臨安府尹特意下來說話,便知這其中必是有人通融過,當下忙拱手謝道,


    “多謝大人明斷,小民將犬子帶回去必好好教訓!”


    那堂官兒見穆大神色知他已是明白,當下笑著拱手道,


    “穆翁請了!”


    穆大再三謝過便帶了兒子回去,之後又專程送了些新鮮蔬果到衙門之中,一來二去便是與這位大人熟絡起來,一個知穆大是蒲國公的親戚,有心拉這位好靠上蒲國公府,對穆大也是十分客氣。一個是自己知曉靠著蒲國公府得利,但借此一回與現管的官兒打好交道,日後也好辦事。雙方心照不宣,卻又客客氣氣相交,穆大倒也是借此又結交了些人物。


    這是後話現下不提,隻說穆大沉著臉帶了兒子回家去,楊三娘子此時也回了家,見丈夫臉色不虞,兒子也是一臉的不忿,便問道,


    “你們這父子倆是鬧別扭了?”


    穆大哼了一聲指了兒子道,


    “你自家問問他吧!”


    楊三娘子便轉向兒子,


    “寶生……你是又闖了甚麽禍?”


    寶生氣呼呼道,


    “娘,你是不知曉……”


    當下將自己如何在街中見著劉璟同一個身著黃衫的女子在大街之上行走,又如何在茶肆之中見兩人對麵而坐,劉璟笑意滿麵,對那如何女子獻殷勤的事兒……


    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講了一遍,楊三娘子聽了也是勃然大怒,挽了袖子道,


    “兒子……你有無狠狠揍那劉璟,若是打得不重,老娘現下就尋過去再揍他一頓!”


    這姓劉的真是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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