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初時還不知他拿得甚麽,再定晴一看竟是一方手帕,


    “你……拿得甚麽?”


    燕守敬聞聽得意的笑了起來,


    “這東西你可沒有……”


    舉起來在他麵前晃了晃,


    “這是她的東西,日日夜夜陪著我,有了它我才能安然入睡!”


    帕子晃動之間,一股子腥臭之味撲麵而來,燕岐晟也是男人自然知曉那是怎麽味兒,不由恨道,


    “你拿她的東西做了甚麽?”


    燕守敬神色怪異的一笑,


    “謔謔……你猜!”


    燕岐晟借著床頭的宮燈隱約見著那一方金線勾邊的帕子上頭,果然有無數汙穢的痕跡,猛然之間明白了上頭是甚麽東西,立時便隻覺著兩耳嗡的一聲響,腦子裏有甚麽東西崩斷,一股衝天怒氣蓬勃而出,


    “燕……守……敬……老子殺了你!”


    一聲怒吼跳上床去,一把抓了燕守敬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手中的匕首便噗嗤一聲插入了燕守敬的胸口之處,


    “唔……你……”


    燕守敬胸口受了一刀,立時瞪大了眼,伸手緊緊抓了燕岐晟的衣裳,兩條腿亂蹬著,眼中隻見得燕岐晟那一雙冷冽的雙眼黑暗如深淵,卻有一點火光跳動,


    “你……你……”


    血沫自嘴角溢了出來,他想說燕岐晟卻不想再聽,麵容冷如寒冰,手腕一翻,匕首在燕守敬的體內轉了一圈,燕守敬身子便軟了下去。


    “哼!”


    燕岐晟冷哼一聲放開手,任他的身子落到了床上,再一腳踢在他腰上,令屍體一震,人才跳下床去,長舒了一口氣,低頭瞧了瞧手上的鮮血,此時才隱隱後悔了起來,


    “原本應了長真留他一條命的,一時沒有忍住將他給殺了,以後回了臨安如何向長真分說!”


    轉回身目光落到那床上被鮮血染紅的方帕之上,又覺燕守敬卑鄙無恥又惡心之極,隻捅一刀便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當下伸手拎了那張帕子,往取了燈罩往那火光之中一扔,眼看著燃起的火焰將那帕子燒了個幹淨,這才轉身冷喝道,


    “進來吧!”


    白穀應聲進來,瞧了瞧床上,一張臉立時白了,


    “世……世子爺,這……這……”


    燕岐晟負手立在屋中,冷哼一聲道,


    “慌甚麽……放心!本世子做人向來有口皆碑,決不會過河拆橋的,你親自將這處收拾了,之後會有人來教你怎麽做的!”


    前頭本就無心置燕守敬於死地才沒有布置,現下即是了結了他的性命,自然要將暗衛們給調進來,還有預備的一些後手也要發動了,不過現下當務之急是隱瞞燕守敬的死訊。


    待到第二日關振邦與司徒戌果然接到陛下龍體欠安的消息,隻二人並未放在心上,燕守敬自出了臨安,便三天兩頭身子不爽,隻麵上總歸要去求覲見問安的,果頭照例有小太監出來擋了二人。


    兩人也不在意,隻要禮數到了便成,如此待到大軍搬班回朝之時,眾人才見了燕守敬一麵,隻見他麵黃肌瘦,神色萎靡,司徒戌私下問白穀,


    “陛下聖體可安泰?”


    白穀麵有憂色道,


    “陛下自出臨安便不好,前頭又受了驚嚇,現下確是有些不好了!”


    燕守敬這驚嚇自到了大同便沒有停過,司徒戌仍是沒有起疑,之後關振邦領著眾將在大同城外拜別陛下,眼看著病怏怏的皇帝被扶上了鑾駕,聖駕便起行回轉臨安。


    之後出大同一路往臨安,待到過了陳留不久便傳出陛下大不好的消息,隻此處無醫無藥,勉強又走了十裏路,白穀便哭叫著撲下鑾駕,


    “不好啦!不好啦!陛下……陛下……陛下駕崩了!”


    至此,大寧孝仁宗燕守敬於承景四年,於征遼回歸途中,因水土不服,駕崩於陳留外十裏落霞坡,死時立下遺詔,因身後無子嗣繼位,便將皇位傳於蒲國公燕韞淓。


    消息傳回臨安,舉朝震驚,自然這其中也有那假震驚的,


    “唉!早知遲早有這一日,倒是沒想到不是死在沙場之上,卻是死在了歸途之中!”


    燕韞淓早前接到消息卻是真有些吃驚,


    “前頭長青寫信也未曾說過要殺燕守敬,怎得突然就動了手!”


    他自是不信燕守敬會水土不服而死,卻是怎麽也猜不透兒子為何不在沙場上,有大好的機會的地方除了燕守敬,而是在大勝之後下手殺他!


    燕岐晟自然不會講自己乃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燕守敬幹的齷齪事兒,燕岐晟此後連穆紅鸞都未提起,燕韞淓自然不知曉。


    隻此時他也無心計較此事,總歸燕守敬如自己所願死去,自己便應披麻帶孝領了百官迎皇帝靈柩回京,之後諸事自然是又繁又雜,此處不一一細表。


    此時在那遼境之中穆紅鸞並不知這些變故,卻是已入了耶律布布的府中,耶律布布的府上占地極大,劃出了一個小院給她居住,又調了兩個漢人奴婢前來伺候她。


    耶律布布過來時,穆紅鸞正換了居家的衣裳,意態優閑的坐在廊上吃茶,耶律布布過來笑道,


    “你倒是有閑!”


    穆紅鸞笑道,


    “在外頭跑了這麽些年,確是難得有閑,有吃有穿,又有人伺候,自然是要好好歇一歇的!”


    耶律布布坐到她對麵,一旁的奴婢過來奉上茶水,穆紅鸞又對他伸出了手,


    “我的銀子呢?東西讓你拿走了,銀子可是又欠上啦!”


    耶律布布笑道,


    “怎得見著我就是討銀子,便沒有旁的可說的麽?”


    穆紅鸞聽了卻是哈哈一笑,


    “老娘眼裏隻兩件大事,一是銀子,二便是命了,不問你討銀子,難道……要討命?”


    耶律布布聞言衝她笑道,


    “你若是肯跟了我,銀子也好,命也罷,都能給你……”


    穆紅鸞咯咯笑個不停,眼風掃過一旁立著兩名奴婢,


    “你這話說出來,不怕後院裏起火?”


    這兩人平日裏對自己諸多刺探,說不得便是這後院女主人派來探底的,不過這些伎倆,穆紅鸞見識多了,倒不以為意。


    耶律布布目光淡淡掃過一旁兩名神色惶恐的奴婢,


    “我這府裏,還沒有多嘴的人!”


    穆紅鸞笑著一擺手,


    “你還是莫嚇唬這兩個小丫頭了,你的命我可不敢要,還是拿銀子實在些……”


    耶律布布卻是搖頭道,


    “依我瞧著這銀子隻怕你是不好拿了!”


    穆紅鸞聞言挑眉,


    “你想賴賬?”


    “若是賬自然是不會賴的,不過那東西若是燙手的山芋,這銀子隻怕還要你給我才是!”


    穆紅鸞聞言一撇嘴,


    “想賴賬就明說,前頭不是說不怕的嗎,現下怎麽又變了?”


    耶律布布也是有些納悶,


    “如今伊厲咄綸派了人整日盯著我這處,昨晚上你入府之前,還有人夜闖我這府上,被我的人打傷逃走了!你偷這東西到底是甚麽?”


    穆紅鸞聽了暗笑,卻是一臉的疑惑,


    “不過就是一個桌上的鎮紙,有甚麽稀奇的?你們遼國的皇帝怎得這般小氣?”


    耶律布布一笑,又聽她道,


    “你若是覺著不好脫手,便還給我,我自己處置!”


    耶律布布搖頭,


    “這乃是小事,我能應付得來,伊厲咄綸雖說是遼國第一高手,但我這府上也沒一個吃素的,他若是想尋我晦氣,還要看他有沒有膽量!”


    穆紅鸞衝他一翻白眼,


    “你這話倒也不假,一入這府裏我便感覺到有高人在窺伺,便是我這小院子……”


    穆紅鸞纖長的手指在四麵指了指,


    “……也是有人監視著呢!”


    耶律布布被她揭穿倒也不惱怒,隻是哈哈一笑道,


    “現下你知曉我這府裏可是進來容易,出去難了,倒不如聽我話,乖乖跟了我吧!”


    穆紅鸞鼻子裏冷哼一聲,


    “這麽個小院便想困了老娘,美得你!”


    耶律布布卻是目光深沉,


    “先把傷治好吧,總歸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乖乖雌伏……”


    穆紅鸞伸手端了茶杯,笑著啜了一口,


    “下輩子吧!”


    待到了午後,果然有巫醫前來為穆紅鸞治傷,卻是要取了小刀在她肩頭劃開傷處來放血,穆紅鸞一巴掌將人給打翻,


    “滾滾滾!老娘身上能隨便動刀子麽!”


    下頭人把事兒報給了耶律布布,耶律布布聽了淡淡一笑,


    “即是她不信巫醫,便請了漢醫來為她開藥吧!”


    漢醫過來把脈開藥,穆紅鸞運功將氣脈調亂,那漢醫並未發覺,之後開了方子,將一碗黑漆漆的藥水熬了出來,穆紅鸞當著兩名奴婢的麵一口喝幹了藥水,背後卻是運功將藥水全數吐在了淨桶之中,她也不必吃藥,自己夜裏盤坐床中,運功自行修複。


    待到第二日,那伊厲咄綸竟是親自上了門,耶律布布在書房之中見著他,心下暗暗吃驚,麵上卻是笑道,


    “大尊者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伊厲咄綸冷著臉負手而立,四下打量了這書房一番,開口便問道,


    “那東西可在你這處?”


    耶律布布一笑,


    “大尊者問得甚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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