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越想越覺著自己幸運之極,心中感念家人對自己的好處,更是淚如雨下,這時節醜奴與秀兒卻是手拉著手進來,見得她如此不由大驚。


    醜奴與秀兒長這麽大,從未見母親哭過,見這情形忙跑過來一左一右拉她的手,醜奴氣得一張小臉兒鐵青,


    “娘,誰欺負了你,兒子給你教訓他去!”


    秀兒也緊緊貼在穆紅鸞身旁,伸手給她擦淚,


    “義母,你受了何委屈,我醜奴給你報仇去!”


    說罷挽袖子便要叫人,穆紅鸞忙伸手摟了兩人,擦了眼淚將放在一旁的聖旨給秀兒看,


    “義母沒有受委屈,義母是為秀兒高興呢!”


    醜奴與秀兒展開聖旨來看,裏頭有些字認得,有些字認不得,不過大約的意思也是明白的,醜奴指著秀兒道,


    “秀兒,你要做西夏王爺了!”


    秀兒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甚麽是西夏王爺?”


    穆紅鸞笑道,


    “這聖旨乃是你阿爺提前頒下的,若要秀兒做西夏王爺還要等到他長大成人才是!”


    不過……這前頭還要長青領兵為自己這義子蕩平西夏境內一切不臣之心才成!


    醜奴聽了卻是擔憂,


    “娘,那秀兒以後是不是要回西夏去了?”


    穆紅鸞點頭,


    “以後秀兒長大了,便是西夏的王爺,自然是要回去西夏的!”


    秀兒一聽立時大哭,拉著穆紅鸞的手嚷道,


    “義母,我不走!秀兒不走!”


    醜奴也嚷道,


    “我去找阿爺去,把這聖旨作廢了吧!”


    穆紅鸞聽了隻是笑,哄著兩人道,


    “這還要十幾年後的事了,現下裏你們自是在一處的,以後待得你們都長大,就來去自由了,想在一處便在一處,想在大寧便在大寧,想在西夏便在西夏,豈不是極好?”


    兩人聽了,好似也覺著有理,左右十幾年對於小孩兒來說是極漫長到不敢想的歲月,哭了幾聲便又放開此事不再哭了。


    穆紅鸞叫了冬雪過來,


    “將這聖旨與前頭那一道放在一處,好好收藏!”


    冬雪領命接過去,醜奴卻是多了心眼兒拉著秀兒道,


    “我們去外頭玩兒去!”


    兩個自小玩在一處,心意相通著呢,醜奴一個眼色,秀兒立時明白了,當下手拉著手跑出去,穆紅鸞隻當他們是去玩耍倒也不在意,過去書桌前提筆給細封延寫回信。


    醜奴這廂與秀兒出來卻是悄聲道,


    “我們悄悄去瞧瞧冬雪把聖旨藏在甚麽地方……”


    秀兒有些不解,


    “為甚麽要過去?”


    醜奴伸手一拍他額頭,


    “你傻呀!我們先去瞧瞧聖旨藏在何處,以後若是長大了,你不想去做西夏王爺,我們就把聖旨偷出來毀了,沒有阿爺的聖旨,旁人想讓你走都不成了!”


    秀兒一聽大喜,


    “好!這法子好……”


    兩小商議完畢便仗著身子小,這宮裏宮外的犄角旮旯早已熟悉,卻是探頭探腦跟著冬雪去了。


    這也是小孩子脾氣,隻當毀了聖旨便無人敢趕秀兒走,卻不想想這東西乃是自家量產,想要多少沒有?


    毀了一張再寫一張就是了!


    隻如此沒想到倒引出禍事來了!


    醜奴與秀兒跟著冬雪,其實不過就是出了側殿,到主殿後頭寢宮之中,移開角落處的置物架,露出裏頭的暗門,冬雪身形隱入其中,兩小瞧得眼兒瞪得溜圓。


    “沒想到這宮裏還有這樣的所在!”


    實則這宮中有密室也不是甚麽稀奇的事兒,似醜奴的宮中便有這樣的布置,也不過就是給宮中主人存放一些私密重要之物的。


    兩人眼瞧著冬雪放了東西又回複了架子,回去向穆紅鸞複命了,這廂探頭受探腦過去見伺候的人都在外頭,便過去移動那架子,又學著冬雪的樣子打開暗門,進去一瞧,見是不過一個成人高,左右十來步見方的儲藏室。


    四麵牆上都打了架子,上頭零星放了一些木頭盒子,兩人一個個打開瞧來,很輕易便尋到了放聖旨的盒子,卻是兩個一樣大小高矮的放在一處。


    醜奴與秀兒一人一個打開來看,一個正是封秀兒為西夏王的盒子,一個卻是那燕韞淓的退位詔書,兩人認得的字便念,認不得的便猜,竟是連蒙帶猜弄了個八九不離十。


    秀兒見了喜道,


    “義父要做皇帝了!”


    醜奴卻是不以為意,


    “有甚好驚奇的!”


    這皇帝本就是我們家的,阿爺做了便輪到爹爹做了!


    當下將聖旨卷了卷又放回了盒子裏,兩人若無其事的出來,半點不提兩道聖旨的事兒,仍舊每日嘻嘻哈哈的笑鬧度日。


    待隔了半月,燕岐晟果然回轉臨安,入了皇城先去見過親爹,再回轉東宮與妻兒相見,穆紅鸞見他竟是比出去時黑瘦了許多,不由心疼道,


    “怎得出去一趟倒比在戰場上還磨人,瘦了這麽多!”


    燕岐晟洗漱完畢,斜依在榻上看著兩個兒子在榻上打鬧,聞言應道,


    “我倒寧願是在戰場上與人廝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倒也痛快,也好過同那幫子麵上帶笑,背後捅刀的奸狡之徒打交道!”


    這一路在外頭與人鬥智鬥勇,明槍暗箭自然是不必提,其間有人送金銀,又有送美女的,燕岐晟倒是半分不瞞講給了穆紅鸞聽,穆紅鸞聽了隻是笑歎道,


    “可惜我這輩子投了女兒身,下輩子倒是想做個男兒家,也嚐一嚐這左擁右抱,軟玉溫香的滋味!”


    燕岐晟聞言想了想點頭道,


    “那下輩子我便投個女兒身,也似長真這般傾國傾城,絕代風華,能迷得夫婿神魂顛倒,再瞧不見旁的女子,隻一心一意守著我過日子!”


    這情話兒說的穆紅鸞心中一甜,衝他斜斜飛了一個媚眼兒,嗔道,


    “我幾時迷得你神魂顛倒了!”


    燕岐晟被她這一眼瞄得身子一軟,重重向她斜壓了過來,伸手摟了她腰肢嚷道,


    “哎呀呀!不過離開幾月,長真的功夫日漸精進,竟能以眼傷人了,我如今渾身無力,心兒亂跳,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又是甚麽!”


    穆紅鸞咯咯笑著去推他,立時被他拉到了身上,一個翻身又被壓了在下麵,這廂正四目相對,氣息相聞,含情脈脈的要說些知心的話兒,卻那知背後突然一重又一重,醜奴與秀兒正跳到他背上哈哈的笑。


    燕岐晟這才憶起身邊還有兩個小祖宗呢,這兩個小人加起來也有一百來斤了,再加上自己,他也怕壓壞了妻子,隻得挺腰繃緊了背上肌肉,生生受了兩個小子的體重,待得穆紅鸞細腰一扭,將身子自他腋下鑽出時,他才轟然倒在榻上,任兩個兒子揪著他後背的衣裳當馬騎。


    瞧著妻子窈窕的身影快要轉過屏風,忙伸手大叫,


    “長真,先去洗漱,靜待為夫過來!”


    穆紅鸞回眸,給了他一個似嗔似喜又似羞更似勾引的媚笑,人便消失在屏風後頭,燕岐晟無奈回身,將兩個精力旺盛的小子翻到榻上,轉眼又被他們坐到了胸腹之上,


    “駕!”


    醜奴坐在自家親爹胸前,還抬了小腳,一腳踩到燕岐晟臉上,


    “唔……拿開!”


    就說生一個好嘛!這樣的臭小子多來上兩個,老子的小命都要不保了!


    燕岐晟回來一月之後,大寧便要興兵西夏,這一回出兵,朝堂之上卻是一片反對之聲,所言無非自是言朝中初定,百廢待興,興兵於國不利,又有前頭多年與西夏相爭,都是自衛保國之戰,如今卻是妄征他國,勞師動眾,師出無名,實非大國仁義之舉……


    如此種種,文官反對者眾,隻武將卻是個個歡喜,摩拳擦掌道,


    “這麽些年來總算盼到這一回了!”


    回回都是旁人打我們,這一回總算輪到我們揍別人了,那還不往死裏揍!


    燕韞淓自不是那燕瞻與燕守敬,毫不理會眾朝反對,命太子燕岐晟為帥領精兵十五萬,匯合西北邊軍出征西夏。


    燕岐晟欣然上前領命,當日便回宮換了一身朝服,將自己的玄光甲披掛,又牽了那養得膘肥體壯的花裏斑,提了自己那黑光泛泛的掩月刀,與妻兒辭別之後便出城去了城外禁軍大營之中,大營之中手下一幹眾將忙忙列隊相迎,見著燕岐晟入營個個上來行禮,


    “大帥,這一回我們兄弟總算能一展拳腳了!”


    “正是,太子爺,再這般憋下去,隻怕是要憋出病來了!”


    燕岐晟哈哈大笑道,


    “放心!這一回乃是猛虎出了籠,蛟龍入了海,我等兄弟自然是要好好折騰一番,給他來個翻雲覆雨,改換天地!”


    在營中整軍五日,燕岐晟與點將台上點齊手下諸將,集齊十五萬將士,這廂飲過燕韞淓親手斟上的水酒三杯,跪下領眾將士口呼萬歲,


    “兒臣必不負父皇所托,凱旋歸來!”


    三拜之後便起身由燕韞淓親自扶上馬去,手中馬鞭一揚,便領著眾將士出城往西北行軍而去,穆紅鸞領了醜奴與秀兒立在城門之上,眼看著旌旗招展,人如虎馬如龍,一路往西而去,醜奴瞧得眉飛色舞,


    “娘,我也想跟著爹爹去!”


    穆紅鸞笑著撫他的頭,


    “待你再大些便可跟著爹爹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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