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瑜一時諾諾不敢言,燕韞淓見這情景如何不明白,當下陰沉著臉冷然道,


    “醜奴與秀兒,禁足三日!”


    目光又掃過小兒子與一臉錯愕惱恨盯著兒子的淑妃,


    “燕岐瑜……禁足一月,好好抄一抄賢人之言,多學一學那導人向善,開闊心胸的文章!”


    醜奴與秀兒得意洋洋的回到宮中,將事兒同穆紅鸞一講,穆紅鸞聞聽得淑妃也在,不由皺緊了眉頭,


    “不過小孩子打架,怎得又哭又鬧的弄到公爹麵前去!”


    她還當是二郎去告的狀!


    她倒不屑與淑妃見識,隻吩咐兩個兒子道,


    “二叔乃是長輩,不過言語幾句,不必同他計較,若是話不投機,便不必理會,隻要禮數做到便是!”


    她倒不是怕自家兩個兒子吃虧,卻是怕一言不合又動起手,燕岐瑜吃了虧,淑妃來個一哭二鬧,倒讓公爹不得安寧!


    燕岐晟聞聽得這事,也是一笑置之,


    “男兒家那有不打架的,老二那也是被養得太過嬌慣了,秀兒與醜奴比他還小兩歲,竟然還打不過兩個侄兒,還好意思到爹麵前告狀,真是沒出息!”


    這也是他沒心思管老二,若是不然將他扔進軍營裏跟著一幫糙漢子同吃同住幾個月,必定會改頭換麵變個模樣!


    他不想管燕岐瑜,燕韞淓也是不想管這小兒子,隻想著他能一輩子安安份份做個享榮華富貴的清閑人便罷了,因而將此事處置完畢卻是再不耐煩見這一對母子,便打發道,


    “淑妃,將二郎帶回去好好教養!”


    卻是一甩袖子自己離先行了禦書房,淑妃伺候燕韞淓多年,如何不知他這是心頭惱怒了,心頭又羞又氣又惱又怒,拉著兒子回到自己宮中,摒退了眾人這才將滿腔的怨憤發泄出來,對著兒子尖聲厲喝道,


    “你無事去招惹他們做甚麽,老老實實坐車回宮便是,嘴裏胡說八道甚麽!”


    燕岐瑜也是滿腹的委屈,


    “母妃,這怎能怪兒子,兒子不過隨口說上一句,沒想到那兩個小子便不依不饒的……”


    淑妃氣得伸指頭去戳他額頭,


    “你說甚麽說,不知曉禍從口出麽?如今太子爺西征大勝,正是風頭正健的時候,這些話便是滿朝的文武都不敢說,你怎麽就敢往那兩個小子麵前倒?也不怕他們捅給了太子爺,以後有的你苦頭吃……”


    說罷恨鐵不成鋼道,


    “你也是讀了這麽久的書了,怎得倒不明白事理,你現在還小與太子爺不能硬碰硬,待得你以後長大了,自己要學著拉攏朝臣再培植勢力,以後羽翼豐滿時便是你父皇也動不了你分毫!要忍……知曉麽?”


    燕岐瑜聞言卻是嗤之以鼻,


    “母妃,你這些話不過說說罷了,忍不忍得又有甚麽關係,左右以後父皇會退位,將皇位讓給太子,以後這江山都是太子在坐,於兒子又有何幹!”


    淑妃聞言氣道,


    “又胡說八道了!怎麽就是讓位給太子了,你父皇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在位上少說也有二十年,屆時你也長大成人,也有與太子一爭之力了,以後這江山如何還說不準呢!”


    燕岐瑜聽了哈哈大笑,


    “母妃,你這白日夢也要醒醒了,父皇連退位詔書都擬好了,如今那東西就在東宮裏放著呢!你還在想兒子能繼位呢!還是快快醒來吧!”


    淑妃見他說的真切,不由也懷疑起來,


    “我兒是如何知曉的?”


    燕岐瑜應道,


    “正是那小野種講出來的,若是不然你當兒子為何同他打了一架!”


    說罷,意興闌珊的擺手道,


    “罷!母妃也別逼兒子讀書了,左右以後也是做個閑散的王爺,何必這般辛苦,正好趁著這幾日禁足好好歇一歇!”


    當下再不理呆愣當場的淑妃,自己回去睡了!


    那淑妃聽得兒子所言,呆了良久回過神來時,心頭百般滋味便立時湧上了心頭,


    說起來她一介賤奴出身能到今日,已是祖宗積德,自己有福了,她雖是時常對兒子耳提麵命,要他勤讀書,長學問,以後好與太子爭長短,不過內心裏也是知曉這長幼有序,嫡庶之分可謂天壤之別,尤其燕韞淓做了皇帝之後更是如此。


    要知曉太子爺乃是陛下元後所生,母族乃是河東大族,論出身論學識論資曆論聲望,自家兒子是拍馬都比不上的。


    隻越是這樣想,心中卻越是不甘,都是一個人,雙手雙腳有鼻子有眼,憑甚麽生來便有高下之分?


    少時她也曾跟著小崔氏學過些字,也知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想當年太祖不就是布衣起家麽?


    為甚麽自家兒子便不成!


    如此日思夜想,便想得有些偏激了,今日聽得兒子所言心中的不甘與憤恨立時到了頂點,


    “憑甚麽我的兒子便不能做皇帝!陛下真太偏心了,皇後再是與他恩愛也故去多年了,他身邊隻我與賢妃兩人伺候著,這麽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為何就如此偏心太子!”


    想到這處不嫉恨不已,想當年她隨著小崔氏嫁入蒲國公府,見著英俊瀟灑的燕韞淓也是一顆芳心暗許,她能被選中跟著小崔氏嫁入蒲國公府,本就是抱著做妾的心思,隻恨燕韞淓對小崔氏太過專情,才令得她蹉跎了青春。


    後頭好不易想法子得了二郎,卻沒得來燕韞淓多少憐惜,待得入了皇宮更是從未踏足她的宮中,明麵上吃穿用度,一應應有的東西,他們母子倆也是不缺,隻想要的父愛與夫妻恩情卻是半分無有。


    你讓她如何不心頭暗恨,如今滿腔的抱負都壓到了兒子身上,原想著還有一二十年的光景可以待得兒子慢慢成長,卻沒想到陛下竟出此一招,早早斷了兒子的前程!


    她如何甘心!


    隻不甘心又如何?


    論甚麽自家兒子都論不過太子爺,除非……除非太子爺能……能死了!


    想到這處淑妃猛然一驚,立在那處目光變幻,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咬牙,


    “你燕韞淓這位子的來路也是不正,許你做得,便不許我做麽!”


    心頭打定了主意,人便如尋到了盼頭一般,一顆心竟猛然靜了下來,過去坐到了桌前,緩緩倒了一杯茶水,待得微涼帶澀的茶水滑入肚中,人又清醒了幾分。


    這才揚聲叫道,


    “周良!”


    周良自外頭應聲進來,


    “聽娘娘吩咐!”


    “想法子出宮聯絡到本宮的兄長吳富貴!”


    周良聞言一驚,


    “娘娘前頭不是說怕被陛下查覺,輕易不再與宮外聯係麽?”


    淑妃擺手道,


    “此一時彼一時,你想法子尋到本宮兄長,前頭入京時也得了本宮不少賞賜,說是要在京城開鋪子做生意,想來應是好尋的!”


    周良點頭應是退了下去。


    那頭東宮之中燕岐晟卻是在同穆紅鸞說話,


    “趁著爹爹還在位,我預備明年伐遼,便將手下諸將全數留在西夏,借著機會正在練兵備戰!”


    穆紅鸞聽了卻是意動,


    “即是有公爹坐陣指揮,不如我也同長青一塊兒去如何?”


    燕岐晟想了想點頭道,


    “這一趟攻打遼國,卻是有一件事兒需得先辦……”


    “哦……何事要先辦?”


    燕岐晟對她一笑道,


    “長真不是想去天狼山一探究竟麽?不如趁著這一回過去如何?”


    穆紅鸞聞言驚喜道,


    “我自家都險些忘記了,難為長青還記得!”


    這倒不是她忘記了,隻如今身份不同輕易不能出宮,更不用說去那遙遠的地方,原想著去天狼山一事隻怕要拖到人老珠黃,行走不便時才能去得,沒想到倒是長青一直放在心上,為她謀劃!


    燕岐晟笑道,


    “我也想去瞧瞧長真所說的地方,瞧一瞧天狼族的寶藏到底是些甚麽!”


    在世人眼中的寶藏,無外金銀珠寶一類,這些東西於平民百姓眼中自然是十分動人心,不過予這一對夫妻而言,卻不比追根溯源尋一個天狼族的來曆更吸引人!


    燕岐晟此一說不過托詞罷了,穆紅鸞自然知曉他是為了誰,心下感動,伸了藕臂勾了他脖子,軟軟的身子便貼了上去,感受到他陡然的繃直與堅硬,卻是一翻身騎在了上頭,笑得千嬌百媚,抬手壓在他胸口止了他動作,


    “夫君……這一路勞累,還是讓為妻來伺候你吧!”


    說話間纖指滑動,燕岐晟放開身子任她拿捏,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神色慵懶中卻是眉梢眼角間盡是笑意,


    “長真盡管任意施為,為夫必定全力配合,不至天明決不罷休!”


    穆紅鸞咯咯一笑便伏身下去,一口咬在他堅硬的胸膛之上,


    “唔……”


    待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後,穆紅鸞才與燕岐晟起身,用罷午飯,一個操持宮務,一個去前頭見燕韞淓。


    穆紅鸞見得霍峻熹撩袍子進來,便笑著點頭道,


    “先生,可是有事?”


    霍峻熹應道,


    “稟殿下,確有一事!”


    這廂摒退了眾人才上前低聲道,


    “含露殿的周良私下裏來尋了苟福……”


    “哦……”


    穆紅鸞眉頭一動,


    “可是淑妃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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