壚邊喚酒雙鬟亞,春已到賣花簾下。一道香塵碎綠萍,看白袷,親調馬。


    煙絲宛宛愁縈掛,剩幾筆晚晴圖畫。半枕芙蕖壓浪眠,教費盡,鶯兒話。——納蘭容若


    春風輕拂過河麵漣漪,岸邊的柳條時不時撥弄過我新妝成的發髻。


    一旁的紅月不停推動著秋千,我玩弄著手中的一枝桃花,自從上個月偷偷出府被父親抓回來就再也沒出過府,揪下手裏一朵朵桃花,這樣的日子未免太過乏味。


    “小姐,您可別再揪了,這好好的一枝花,就這樣被你揪成了一個枯枝。”紅月在身後推著秋千,沒看到此時我滿臉苦楚,她仍是重複著推來推去的動作。


    不行,整日呆在這府裏會被悶死!


    我一把抓住紅月在推秋千的手,嚇了她一跳,“小姐!”看到她被嚇到,我噗嗤一笑。


    她拍了拍胸脯,平複了此刻的心情,擠出一抹微笑道,“小姐,你可是有事要吩咐?”


    我把她又拉近了些,“月月,我與你商量一件事……”還未說完她便撥開我拉著她衣袖的手,斬釘截鐵地道,“不行!相爺吩咐了,沒他的允許,你不能再出府!”


    “月月,好月月,你就應了我吧,我呆在府中甚是無聊,你就幫我出去好不好。”我嬌聲向紅月。


    “小姐,不是我不幫你啊,你可是未國相府的大小姐呀,你忘了上次我們出門差點丟了半條命啊!你,哎呀,你怎麽還想跑出去呀!”紅月跺了跺腳,似是看著一個不爭氣的孩子一樣看著我。


    我是未國丞相的嫡女,顧念衣。


    我也隻是一個未出閣的普通女子,沒有武功,也沒有百姓口中的花容月貌。


    隻是因是丞相嫡女,沒了自由不說,出個門在大街上竟會碰到強盜搶劫,身上財物被搶不說,那強盜的大刀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哼!一提這我就來氣,那強盜怎麽到現在還沒被抓到!”


    “小姐,那強盜蒙了麵不說,他輕功還很高強,他搶完之後,就沒影了啊。我們的人去抓,但是無從下手啊!”


    “罷了罷了,不提了!”我撇了撇嘴,“好在我們都沒被傷到,紅月,這次我喬裝出門,定不會再遇此事!”


    “啊!小姐,你這話是何意,你要一個人出門嗎?竟連我也不帶了嗎?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紅月竟有些嗔怪我。


    我從秋千上跳了下來,“紅月,你過來,讓我看看前幾日李公子贈你的玉墜品相如何。”我彎唇笑語,眼看著紅月變了臉色。


    “小姐,你怎可如此說,我與那李公子,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紅月漲紅了臉,兩手捂著胸口佩戴的玉墜,卻更讓我愈發想挑弄一番。


    “哎,也不知這話李公子聽了會作何感想,哎呀,想想就傷人。”我故意拖長了語調,引得紅月發急。


    “好了好了,好小姐,您就別再說了行嗎,好,什麽都依你,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輕笑,“何必呢,早些應允也便省了好些事了。”


    我自幼便拜江湖人稱“藥三絕”的畢血為師,學藝達十年的我易容術自是爐火純青。


    不過我會這些,除了師父,沒人知道,紅月雖是驚奇,卻未曾多問過半分。


    我化成紅月模樣輕易出了府,與我換裳的紅月也在我房中假寐。


    還是街上熱鬧!我舒展了一下筋骨。一月未見,這民間清歡越來越耐人尋味,讓人想念。


    玩盡這鬧集,我提了一壺上好佳釀去尋我那清閑師父。


    說起師父這個人,自我三歲有緣遇他,拜師十年間,他容顏竟不曾蒼老過半分,“藥三絕”一名震江湖。


    師父愛花,他便種滿了花。城外的香蘋花莊便是他一手建成。


    我想,這裏除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仆人可隨意出入外,也便就隻有我這個徒弟了吧。


    花莊中的桃花已開,想必師父也該新釀他的桃花小酒了。可這山莊附近並無人家,本是靜的讓人害怕,卻為何今日有些馬蹄聲。


    我循聲而去,看到池邊濺起的浮萍,還有那馴馬的少年。


    他一身白衣,素的無塵。我認得那馬兒,正是南越相傳已經絕種的嗜血烈馬。卻為何如今再度出現,想這少年與我年紀相仿,身姿卻已如此綽越。


    我靜佇旁邊,生怕擾了這一片如此景色,也許過了許久,少年也已離去。待我反應過來之時,師父卻出現在了我身旁。


    “來給我送酒為何站這許久,我在莊內甚是無聊,便循著酒香找到了你。”


    說罷他便取過我手中酒壺,對於我這師父我也甚是無奈,明該是一副高冷得與世隔絕模樣,卻對我如此隨意。


    “師父,我化成什麽樣子你都認得出了啊。”我笑道。


    師父晃了晃手中酒壺,彎唇笑道,“那是自然,易容之術易皮不易本,怎會蒙蔽了我,況且,你可不要忘了,這易容之術可還是我傳授與你,自是一眼便可看清。”


    在一番嬉笑後我隨他入了山莊,於小亭裏飲酒,我問道,“師父,我今日在山莊旁看到一位馴馬的白衣少年,生的格外好看,師父可與他相識?”


    “白衣少年?”他剛舉起來的酒杯頓了一下,“衣兒怕是看錯了,我這花莊向來靜的很,無人知曉,又怎會有你所說的白衣少年呢?”說罷便將杯中酒一飲而下,“今日的酒卻是上好佳釀,不過與我的桃花酒相比之下還差上許多。”


    “師父當真與那少年不識?”我繼續追問道。


    他直接回答道,“當真不識。”他輕笑一聲,“衣兒今日是怎麽了?怎對一位白衣少年那麽感興趣,聽你說的我倒也想認識認識了。”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在花莊外見到了陌生人,好奇罷了。”我掩下心中的失望,抿了一小口杯中酒細細品著。


    “那便好,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他起身,整理好略有些皺的衣角。


    “好。”黃昏的光灑在香蘋花莊的桃花上,顯得粉衣黃蕊更加的嬌豔動人。


    回府也算是幸運,此事偷偷出門未被父親發現。可我輾轉了幾次卻也無法入眠,想那少年究竟何許人也。


    腦海裏全是今日香塵綠萍,還有離開時的晚晴,我起身,備好了紙墨畫筆,潑墨將那畫麵落入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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