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淒涼,幾番春暮。____趙佶


    剛踏入宮門,恍然間,這秋海棠竟也開始綻放她的嫵媚動人。


    姑姑,錦繡宮裏的海棠花開了,嬌滴滴的讓我不禁想要觸碰,你看見了一定很喜歡。


    姑姑,你站在這裏的時候,心情會和我一樣嗎?


    我伸出手輕撫過它嬌嫩的花瓣,粉粉的紅泛著胭脂的顏色,我癡癡地望著這一樹海棠,“鶯姑,海棠花寓意著什麽?”聲音無力而又蒼白。


    鶯姑溫聲回應道,“回娘娘,海棠花本有富貴之意,有些大戶人家將它授意為幾世同堂,今年的海棠花開的正好,想必對娘娘定是個好兆頭。”


    是個好兆頭。


    我扯出一抹微笑,“開的這麽好,定是個好兆頭。”


    “楚美人一事,你可有什麽看法?”我問鶯姑。


    “楚美人這事出的過於蹊蹺,看似是身體原因而導致的流產,但任誰看都能看出此事有蹊蹺。”鶯姑緩緩道,“此次流產,一來造成皇上再次痛失孩子,二來,則是對娘娘您的名聲有所損害。”她說的條理分明,我剛入宮,便有此事,定會是對我名譽有所汙損。


    “那依你看,此事會是誰做的?”我繼續問道,鶯姑畢竟是宮裏的老人,知道的總會多一些。


    “此事尚未查明,我自是不知曉,不過當天隻有,”她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示意她繼續說,”當天隻有王貴人不知行蹤,我們的人也並未打探到她去了哪。”


    “是呀,當天隻有她和楚美人沒有來我這錦繡宮,也隻有她有時間和楚美人單獨相處了。”我擺了擺手,“你們都先退下吧,我一個人在此處待會兒。”


    “奴婢告退。”


    紅月有些擔憂地看向我,她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神色若是有些不對,她自是能察覺出來。


    我朝她笑了一下,示意我沒事,她撇了撇嘴,沒有做聲與其他人一並離開。


    “這花開的真好看。”我獨自一人呢喃著。


    姑姑,你若還在,我們一起賞花,可好?


    物是人非的景色讓我既著迷又無力,當年這個皇宮裏熟悉的地方,如今已然隻剩我一個人。


    那一瞬間似乎又想起了我曾在姑姑宮裏住下的那些歲月,她會與我講許多許多宮裏的趣事,我們,也是在這個宮裏,促膝長談。


    可是如今,姑姑,你的錦繡宮,變成了我住的地方,而你也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姑姑,其實我,挺想你的。


    “海棠花有寓意富貴之意,娘娘可知?”耳畔突然響起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我循聲望去,一襲紫衣,先前在宮裏人多,還未仔細看她,這離近了瞧,才發覺這美人絕色,也難怪能得皇上寵愛。


    我笑道,“秦美人?今日怎得閑來我這錦繡宮?”


    “自是前來與娘娘品茶來了。”她的笑沒有一絲嬌柔造作,好看的同時韻存風雅。


    “娘娘,你可知,海棠花,還有其他意思。”她將目光移至我身旁海棠,轉瞬間,她的目光裏竟有一絲哀傷流露出來。


    “哦?是什麽?”我循著她的目光看向海棠,秦璃輕聲道,“在民間,相離又苦苦不能在一起的有情人眼裏海棠是哀愁的,在外流離的遊子眼裏是苦苦的離愁,海棠花,大概隻有在富人眼裏,才是富貴的吧。”


    她微歎,“娘娘,海棠花是嬌嫩的,是美豔的,但人的心裏存著思念,便也會覺得這花是苦澀的了。”


    “是呀,心裏麵難過,看什麽都是難過的。”我伸出手,輕輕地觸碰海棠花瓣,像是碰到了甜中透露這苦澀的水,涼涼的,軟軟的,隔著空氣與時光,似乎觸碰到了姑姑溫暖的笑容。


    姑姑,你一直都在陪著我嗎?


    眼角似乎滑過兩行清淚,“娘娘?”秦美人溫聲喚我。


    我失態了,在秦璃麵前。


    “隻是想起了一些舊人罷了。”我拿手帕輕擦眼下淚痕,回複著自己的情緒。


    秦璃緩緩道,“娘娘,舊人已去,若是你喜歡上海棠花的美,愛上它精致而又美豔嬌嫩的樣子,癡迷初升的太陽灑到花瓣上閃閃發出的光芒,看見它開花,你開心,看見它豔麗,你幸福。當你戀上它的甜,日後便再也看不到海棠花的苦澀了。”她的話如空穀幽蘭,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我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欣賞之情不自主地洋溢出來,這是多麽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我是有多幸運,才能在這宮裏,遇見一個能懂我知我且懂得勸解我的人。


    “秦美人,可要與我共飲一盞茶。”我笑道。


    “自是要喝茶的,畢竟這尋華茶極其珍貴,若是有機會可以品嚐,臣妾自是極願的。”


    “一壺好的茶,煮好了,每個人嚐出的味道都不大相同,大抵,你我會嚐出同一種味道。”與秦美人同飲,我自是極開心的。


    秦璃剛要開口,便突然蹦出一個妖嬈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呦,秦美人真是好興致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要品茶,怎也不叫上臣妾。”她徑直走了過來,竟未對我行禮。


    “貴妃娘娘。”秦璃微微向妖姬欠身,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我不理會妖姬,麵向秦璃,“秦美人,你可知,未國最講究的事情是什麽?”


    秦璃笑道,“回娘娘,是禮節,遇輩位高的人,自是要先行禮。”


    無視貴妃不屑的目光,我繼續問道,“哦?那難道皇宮裏不需要嗎?”


    秦璃道,“娘娘,皇上素來最注重此事,怎會不需要了。”


    “貴妃娘娘,你可知罪!”我轉過身麵向妖姬,甩過袖子,神情嚴肅而又帶些怒氣。


    “哈哈哈哈,皇後娘娘,臣妾何罪之有?”她笑得妖豔而又猖狂。


    看來,這位貴妃娘娘,平日裏定是猖狂慣了。


    “你不知何罪之有,我便馬上讓你得知。”我的聲音忽然變冷,“鶯姑!”我厲聲喚來了鶯姑。


    “身為貴妃不知禮節,該掌嘴!”我厲聲下了命令,鶯姑抬眸看了一眼我的神情,很利索的將巴掌拍到了貴妃臉上。


    鶯姑是個知輕重的人,打的並不重。但麵對這突然來的懲戒,她懵了一下,她呆站在那,一隻手捂住剛被打過的臉,另一隻手無處安放。


    “放肆!”她身旁的大丫鬟玲瓏吼道,“貴妃娘娘豈是你等打得起的!”說罷便伸出手欲要還回去,鶯姑一把抓住她打過來的手,又借力推了她一把。


    “果然是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奴才。”鶯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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