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北與司空碩一唱一和,兩個人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們倆能不能先安靜一會兒,我聽著都有些煩。”


    司空理實在是無法忍受,便開口道,“真的很吵。”


    司空北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們這不是為他們兩個著急嗎,眼看著別人一個一個地都抱上了大胖小子,這倆還沒有什麽動靜……”


    他很急,他也想嚐嚐捏胖娃娃的臉軟軟的感覺。


    顏墨習卻依舊不為所動。


    他們兩個整日打打鬧鬧,每日都能看到她,就已經讓他覺得很美好了。


    能夠遇見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已是難事。


    他如今能與她日日相見,已經很滿足了。


    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會好好珍惜。


    司空魚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司空南……”


    他垂眸溫聲道,“我在。”


    “在你個頭。”司空魚迷糊著應道。


    顏墨習則是對她說這些話已經見慣不慣,已經溫聲道,“我給你準備了東西,現在給你戴上好不好?”


    司空魚沒有回答。


    顏墨習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木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條銀手鏈,項鏈上掛了個玉石吊墜。


    吊墜刻成了一條小魚的形狀。


    司空碩見狀,樂道,“原來你早有準備啊!”


    看來這個司空南還不算得上是無藥可醫。


    司空魚沒有回答。


    顏墨習將銀手鏈戴到了她的手上,她的生辰,他怎麽可能不提前準備?


    這個手鏈,是他一點一點找人定做的。


    他覺得戴在她的手腕上好看極了。


    夜裏的風夾雜著酒的甜味,司空魚砸吧著嘴,迷迷糊糊地甩給身旁坐著的顏墨習一掌。


    顏墨習咬著牙,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顏墨習徹夜未眠,一邊書寫著婚禮賀詞,一邊看著熟睡的司空魚。


    離那二人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世上又能多一對新人了。


    鳴鳳閣內。


    茜梓月正在為顧念衣盤發,這時進來了一位拿著一個盒子的綠衣嬌俏女子。


    “這是?”茜梓月問道。


    紅檀木方盒?


    遞來這木盒的是鳴鳳閣弟子,今日正巧輪到她守門。


    女子應答道,“曦和殿送來的,特意叮囑過,請姑娘佩戴在身上。”


    “曦和殿?”茜梓月問。


    “正是曦和殿星官慕紫塵派人送過來的,對了,送盒子來的人還叮囑了一句話,說是這盒子裏裝的東西,便是他家星官的賀禮。”


    茜梓月無奈地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搞錯了?慕紫塵是太微殿的星官,曦和殿的是漣城。”


    綠衣女子紅了臉,“啊!這幾日耳邊總是曦和殿曦和殿的,我都有些記混了,實在是有些丟人……”


    “這不怪你。”


    這幾日鳴鳳閣一直在忙這樁婚事,她下意識地說出曦和殿三個字也算是正常。


    茜梓月將手裏拿著的木梳放在桌子上,笑道:“慕紫塵還真的是珍惜他殿內的那些寶物。”


    她接過這紅檀木方盒,道了一句,“你先去忙吧。”


    綠衣女子走後,茜梓月坐到了顧念衣身旁,溫聲道:“要不要現在打開?”


    顧念衣開口:“嗯。”


    她的聲音極小,並非是她疲憊勞累,而是因為聲帶受損,每說出一個字,嗓子便會有刺痛感。


    她畢竟是個在鬼門關待了五年的人。


    “是個夜明珠,已經用紅繩穿好了。”茜梓月望著衣兒黯淡無光的雙眸,心頭似是在那一瞬間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卻又在轉瞬之間調整好了自己的波動,彎著唇角,笑著為衣兒一一描述這夜明珠的模樣。


    衣兒盲了眼。


    她雖是活了過來,但白發與盲眼卻依舊跟隨著她。


    “衣兒,我來給你戴上。”


    不管這夜明珠到底有什麽用處,既然是慕紫塵特意叮囑過的,那自然會有他的道理。


    畢竟,慕紫塵那裏寶物多多。


    “好。”顧念衣的聲音沙啞且蒼白無力。


    茜梓月將這珠子戴到了她的脖頸上。


    夜明珠熠熠生輝,與顧念衣的滿頭白發相互映襯。


    茜梓月的手停留在她的一縷白發之上,眼角流出一滴溫熱的淚。


    衣兒本是妙齡,卻奈何老天捉弄,將葬雪顏那樣的病魔降臨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魔鬼,是極其可怕的魔鬼。


    葬雪顏,要了衣兒的命。


    那日在蒼然的皇宮之中,許之什將衣兒患了葬雪顏一事告知於她時,她遲遲都緩不過來。


    衣兒曾經無數次地問她,那日許之什究竟對她說了什麽。


    但她依然決定,將此事隱瞞。


    她想讓衣兒用最美好的心境去度過僅剩的這些歲月。


    茜梓月原本以為,她的衣兒已經歸於天際。


    可她沒想到,五年之後,許之什他,帶著她的衣兒一起回家了。


    無人得知,五年內。


    許之什放棄江山放棄一切之後的這五年之內,他都用自己的心血付出了什麽。


    他竟將她的女兒活著帶回來了。


    那一日,恰好是個淅淅瀝瀝的雨天。


    那日春氣融融,細雨紛紛洗蛛絲。


    他握著衣兒的手,站在刻有鳴鳳閣三字的朱紅門前。


    隻一句,我來送她回家。


    阿南啊,你可知,這五年來所有人都已經不再對此事抱有任何幻想。


    就連她茜梓月,衣兒的母親,也已然將此事擱置在了心裏。


    擱置在了最柔軟亦是最不敢觸碰的心頭。


    誰不想再見她一麵?


    誰不想接她回家?


    阿南你卻執拗地追尋一個荒謬的傳說整整五年。


    五年,一個人可以做些什麽?


    那個穿著墨色束口袖衫的男子,舍了權,用這五年的堅守換來餘生與她相伴。


    茜梓月拿起檀木梳,繼續為衣兒梳著幹枯的白發。


    結局是好的,不是嗎?


    紋窗外,一直渾身粉白的鳥兒緩緩地飛了過來。


    顧念衣聽到了動靜,問道:“米分?”


    茜梓月從米分的爪子下取下了一張字條,“是阿南的信。”


    “我念給你聽。”


    顧念衣點頭。


    紙上有雋永的兩個字:“甚思。”


    茜梓月愕然,來回檢查了好幾遍這張紙。


    “就寫這倆字?就這倆字還讓這鳥兒專程從曦和殿飛過來一趟。”


    兩字入耳,顧念衣臉頰漸漸緋紅,低垂著頭淺笑。


    茜梓月問道,“可要回信?”


    她點了點頭,茜梓月便將蘸了墨的羊毫遞給了她,將一張無字的紙在她手邊鋪好。


    衣兒右手持著羊毫,左手緩緩摸索著將紙扶正。


    隻見,那紙上漸漸出現了幾個雖有些傾斜卻依舊娟秀的字。


    “與君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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