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水鳳跑遍整個嘉興都沒有。


    雲姝道,“建康的驛站種有水鳳,徐世叔不妨去找小宗將軍借,他知道的。”


    “隻怕不好借吧?不如我立刻讓人去江西……”徐過庭跟宗家不熟,而且小宗將軍可比宗大將軍難纏多了,聽說冷酷無情,頗有些不近人情。


    “江西相隔數千裏,建康可近多了。徐世叔不如試一試,小宗將軍正好在嘉興,這可是機會,不試又怎知小宗將軍不願意借呢?”


    徐老太太覺得有道理,連忙附和,“那你快去找人。”


    徐過庭想了想還是去了,不行他到時再派人去江西就是。


    雲姝有了銀針,也能開始施針了,隻是這最佳時辰已過。


    她說這針灸要施三次,分三天,時間最好都是在卯時,效果最好。


    “我卯時可以起身,就是不知徐公子是否方便?”


    徐培點頭。


    等針灸時辰定下,藥方開好,今日的事也就沒了。


    隻是徐過庭出門沒多久就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宗謹。


    他來的果然是快!


    那一身黑袍已被雨水淋了半濕,頎長的身形挺拔,周身氣韻冷傲孤清,卻又盛氣淩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眉目間帶著濕氣,這般模樣反添了幾分風流。


    “小宗將軍可要換一身衣裳?”徐過庭不明白,他不過是借一株新鮮藥草,怎的他的要求就是見一見雲姑娘?


    “不用,我有話跟她說,還請行個方便。”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到底要做什麽。


    但徐過庭總不好自作主張的答應,目光看向雲姝。


    雲姝點頭表示同意。


    那水鳳是她種在驛站的,除了她就隻有宗謹知道。


    旁人隻當那是草,其實不然,那是藥草,雲姝跟宗謹提過。


    這一味藥其實可以替換,她偏偏選擇水鳳,不僅是因為藥效最好,還因為她想把宗謹引過來。


    宗謹現在肯定會懷疑她的身份,想要向她求證。


    這間客廳隻有他們二人。


    “你到底是誰?”


    雲姝展顏一笑,容色絕美。


    宗謹再次對上她的眼,驀地心口一跳,莫名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他雙唇緊抿,一雙眸如寒星,等著她的答案。


    他這目光不善,顯然沒認出她來。


    雲姝暗暗歎氣,她這副稚嫩的少女模樣果然讓人難以相信她就是帝姬雲姝呢。


    “我叫雲姝啊!小宗將軍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怎知建康驛站有水鳳?你到底是誰?是誰告訴你的?”他有些急躁。


    雲姝眨了眨眼,她都有點不想直說自己的身份了,他竟然猜不到,真讓她難過。


    “小宗將軍還是冷靜一下,喝杯茶?”她端起麵前的杯子送到他的麵前。


    宗謹冷哼一聲,“快說!”


    “說什麽?”她放下手裏的茶盞,朝他一臉無辜的問。


    “你見過什麽人?”


    “見過的人很多啊,你?”雲姝挑眉。


    那揚眉說話的動作跟她如出一轍,宗謹心口再次一跳,一個念頭豁然出現在腦子裏!


    他眼中的神采逐漸轉變,雲姝看的真切,淺聲道,“我昨天跟重予道長施九針術的時候你在哪裏?有沒有受傷?我想給你看看……”


    那念頭呼之欲出,宗謹心中已是洶湧澎湃。


    麵前的人就是她!


    他以前受傷的時候,她跟他說過同樣的話。


    麵前的人說過,她叫雲姝,有女又朱,是為姝也。


    麵前的人有著與她一樣的眼睛,會九針術,知道建康驛站種著水鳳……


    他眼底氤氳了一層霧氣,抬起手觸到她的臉頰,竟是真的,不是假的。


    “這是真臉,會疼的!”雲姝怨道。


    “你沒易容?”他臉色再次變了變。


    不是易容,麵前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自然沒有易容,我現在是南湖雲三姑娘。至於為何會出現在嘉興,其實我也不知。”


    宗謹眉目舒展,唇邊帶著笑意,這笑意如同雨過雲散,他突然一把她摟在懷裏。


    雲姝隻感覺眼前一暗,就撞上他的胸膛。


    “你還在,真的太好了!”他的清朗的嗓音響在耳邊。


    一向恪守禮教的小宗將軍竟然失態了。


    雲姝笑了笑,低聲道,“這是徐家,不能失禮了。”


    宗謹這才鬆開手,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雲姝淺聲道,“我在想若是你認不出我來,我幹脆一輩子瞞著你。”


    “岑琿說你答應去北威和親,我讓父親去查了,真有一隊人馬北行,所以……”


    “小宗將軍!”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二人的低語。


    徐老太太總覺得小宗將軍找雲姝不太對勁,就讓徐過庭過來看看。


    他二人靠的太近,宗謹這才知自己失態,他不慌不亂的回頭,神色淡然道,“我受傷了,雲姑娘給我看看。”


    雲姝暗自好笑,這般麵不改色的說謊,還是那個恪守不渝的小宗將軍嗎?


    雲姝道,“徐公子身患啞疾,想要痊愈,需要水鳳做藥引,還請小宗將軍幫個忙,讓人送兩盆水鳳。”


    宗謹一口答應,“好,我馬上親筆一封書信,即刻讓人送來。”


    “多謝小宗將軍。”徐過庭感激道,他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


    隻是雲姝到底沒機會多問他幾句。


    至於宗謹那句話,分明就是不知她已死。


    岑琿到底做了什麽?


    “明日還請雲姑娘替我再診斷一次。”


    宗謹臨走前留下這話。


    雲姝淺笑應好。


    “徐世叔,有件事想問一問徐世叔,是關於殿下的,不知徐世叔能否告知?”


    “殿下?你說的是十三殿下?”


    “嗯。”大元的皇親國戚隻剩她和九哥,除了陛下,就是她這個殿下了。


    “你要知道什麽?”


    “聽說十三殿下去了北威和親,這事不知真假。”


    徐過庭麵色凝重,“陛下已經派了使臣帶著殿下去北威和議。”


    “殿下去了?”


    “是。”


    雲姝這就覺得怪了,她明明跳江了,去的人又是誰?


    燕北被困的都是她的皇親,還有大元朝臣,認識她的人多不勝數,若岑琿找個人李代桃僵怕是瞞不住吧?


    “此事卻是陛下糊塗,陛下如今一退再退,對我們大元朝不利。”


    雲姝似是自言自語,“他越來越怕了!”


    逃了這幾年,他一次比一次懼怕逃亡,懼怕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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