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從春天裏小區出來,去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正想跑跑步鍛煉一下,突然一個中年人從斜徑裏竄了出來,差點撞一起。


    “不好意思哈!”蕭楚下意識地道了一聲歉,就想繞過繼續跑。


    結果那中年人卻移步,又擋在了他前麵。


    這下他察覺到不對了,看著對方問道:“大叔,你這是?”


    這個中年人,正是守株待兔了半天的朱雲海。


    聽到蕭楚的話,他立即擠出一個自以為溫和的笑容,說道:“你是蕭楚吧?你好,我叫朱雲海!”


    蕭楚斜睨,這是有備而來啊,竟然認識自己。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承認道:“不錯,我是蕭楚,你叫朱雲海?不知你是?”


    朱雲海笑容燦然地道:“我是火花影視的總監助理,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火花影視總監助理?


    蕭楚眉頭一動,瞬間明白對方的來意了。


    火花視頻和海豚視頻是競爭對手。


    火花視頻旗下的火花影視,和海豚影視,也是對等的競爭對手。


    火花影視的高管找自己,還找到了《愛情公寓》的拍攝點,無非就是為那麽一些事。


    挑了一下眉,蕭楚道:“原來是友站的朋友啊,不好意思,我今天是出來鍛煉的,沒空聊天。”


    朱雲海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畢竟換了誰,突然被對家的人找上來,也會有些戒備。


    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朗聲道:“蕭先生,你隻要給我三分鍾就可以,我並不會耽誤你的鍛煉,甚至咱們可以邊跑邊聊,你看可以嗎?我也很喜歡跑步的。”


    蕭楚看著這個一副成竹在胸樣子的中年人,想了想道:“那你說吧。”


    朱雲海心中得意地笑了一下,願意聽他說,事情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隨即他語氣誠懇又熱情地道:“蕭先生,既然時間簡短,那我就直截了當地說吧,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加入我們火花影視。”


    “您先別急著拒絕,請先聽完我們的誠意,再做決定。”


    “我是代表我們總監孫遠望先生來向您發出邀請的,如果不是孫總有一個急事,必須去一趟帝都,他都要親自過來邀請您。”


    蕭楚看了一下表,道:“還有兩分五十秒。”


    朱雲海淡定道:“你今年剛入行,第一部獨立創作的網劇《河神》,就達到了優秀級;第二部劇《愛情公寓》,更是直接飆升成為爆款。”


    “這成績實在是太亮眼了,堪稱光芒萬丈,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你是編劇行業近五年來,甚至是十年以來,第一個成績如此出色的新人!”


    “我們總監早在《河神》剛上線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隻是因為有些事耽誤了,才讓我現在來見您。”


    “還剩兩分鍾。”蕭楚再次看表。


    朱雲海一片赤誠道:“總而言之,我們是在對您有充分了解的基礎上,才來邀請您的,並不是一時興起,倉促行動。”


    “換句話說,我來邀請您加入火花影視,是認真的,有誠意的,請您相信我們!”


    蕭楚皺眉,這位總監助理的遊說能力不行啊,節奏這麽慢,到現在都還沒說到重點。


    要是換成寫小說,開頭這麽婆婆媽媽的,讀者早跑了。


    朱雲海看出蕭楚的不耐煩,趕緊省去了後麵一大截,直接說道:“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我們將為蕭先生提供高於海豚四倍的待遇。”


    “即不管是基礎薪酬、稿費,還是績效獎金,您在火花影視獲得的,都將是海豚的五倍。”


    “另外,隻要您答應,達成簽約後,將立即獲得五十萬的簽字費和一百萬的安家費。”


    “最後,蕭先生現在還是四級編劇吧?隻要您加入火花影視,我們將為你破例,年底之前幫你申請三級,乃至二級的職稱,助你早日成為大神編劇!”


    五倍待遇,一百五十萬簽字費加安家費,再加上職稱申請。


    這誠意聽起來還真是挺足的。


    不過。


    蕭楚溫煦笑道:“朱先生,你這大餅畫得挺誘人的,不過還是不夠真心啊。”


    朱雲海一愣,“怎麽說?”


    蕭楚道:“先說五倍的薪酬和一百五十萬的兩費吧,看著厲害,但是我在海豚都能拿到。”


    “我現在寫《愛情公寓》的獎金,就比這加起來還多了。而且隻要我在海豚待滿五年,再寫一部爆款劇,就將獲得一定的期權,所以這對我並沒有什麽吸引力。”


    “當然,真正的問題並不是這個,而是你最後說的職稱。”


    “我記得兩年之前,你們火花影視就有一位資深的編劇,因為職稱問題,和公司鬧翻,不僅被掃地出門,還被拖欠了一年半的稿費,最後靠打官司才拿回來。”


    “你們所謂的幫申請升級職稱,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呢。”


    “這……”朱雲海一陣愕然。


    沒想到蕭楚會提起這事。


    火花影視資深編劇達到條件,可以升級職稱,結果卻因為其他原因被卡,最後被掃地出門,鬧到法庭這事,其實在業內鬧得沸沸揚揚。


    外人還沒有忘記,火花影視自己倒是先遺忘了。


    也是有趣。


    蕭楚轉身離去,沒有興趣再理會。


    朱雲海追上去,說道:“蕭先生,這些條件都可以再談的,而且簽字費和安家費,也可以提高到兩百萬……”


    “不用了。”蕭楚打斷。


    是真沒興趣了。


    稿酬先不說,他寫《愛情公寓》,光獎金就有兩百萬,並不比這兩費少。


    而且。


    蕭楚轉過身來道:“朱雲海先生,我記得有一位大忽悠曾經說過,員工離職無非兩個原因:一,錢沒給夠;二,心委屈了。”


    “二者我都沒有。”


    “所以,還是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


    說完蕭楚就不管他了,直接跑步離去。


    朱雲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片怔然。


    “錢沒給夠?心委屈了?大忽悠?”


    這個大忽悠是誰?


    ……


    晚上,蕭楚去拍攝現場,給飾演曾小賢的趙火火和飾演胡一菲的女演員,講解了兩場戲。


    收工的時候,他想起上次小魔女鍾靈靈,要“曾小賢”和“呂子喬”的簽名照,便跟趙火火和陸博要了幾張,準備第二天再去寄給鍾靈靈。


    回到房間,洗漱完躺床上後,他登上微信,給夏聽蟬發了信息。


    蕭十三郎:今天火花影視的人私下裏找我,想讓我到他們那裏去。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夏聽蟬才回複。


    夏聽蟬聲:我剛回酒店。


    夏聽蟬聲:你怎麽想的?


    夏聽蟬聲:想去嗎?


    看著夏聽蟬一連回了三條,蕭楚忍不住嘴角帶笑。


    從一個女生回你的微信條數,就能知道她對你的態度。


    好多舔狗跟女神聊天,都是舔狗說一大堆,女神隻回一兩句,或者是一兩個字。


    看著都讓人心酸。


    夏聽蟬……隻有傲嬌的時候才這樣。


    他趕緊回複。


    蕭十三郎:不去,火花視頻這兩年的風評不太行,黑點太多,我在海豚待得好好的,當然不去。


    夏聽蟬聲:哦。


    這是被打臉了,還是蟬女神又傲嬌了?


    三秒後,夏聽蟬的新信息又來了。


    夏聽蟬聲:那你對自己的職業規劃是怎樣的?


    蕭楚竊笑一聲,還好,不是被打臉。


    心情愉快地回複。


    蕭十三郎:也沒什麽規劃,也就是三年成大神,五年成白金,十年登上影視行業的頂峰。


    蕭十三郎:是不是很沒追求,太鹹魚?


    帝都喜悅來酒店裏。


    夏聽蟬看到這兩句話,忍不住撇了一下嘴,然後發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包。


    小艾正在旁邊整理明天要用的一些資料,偷摸地看了一眼夏聽蟬,看到蟬姐臉上看似鄙夷,實則含笑的表情,忍不住眨了眨眼。


    又跟蕭老師聊上了!


    剛回酒店,連衣服都還沒換,就又聊上了,有那麽黏纏嗎?


    蟬姐,你可是清冷孤傲的蟬女神呀,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兒女情長了?


    蕭老師的魅力,真有那麽大嗎?


    小鵪鶉不懂。


    ……


    夏聽蟬聲:你小時候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話題不知不覺聊到了這。


    臨時基地的房間裏,蕭楚想了一下後回複。


    蕭十三郎:記得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的時候,語文書上有一篇文章叫做《祖國多麽廣大》。


    蕭十三郎:那裏寫到“大興安嶺,雪花還在飛舞。長江兩岸,柳枝已經發芽。海南島上,到處盛開著鮮花,我們的祖國多麽廣大。”


    蕭十三郎:從那時候就想著,以後要遊遍祖國的大好河山,看看我們的國家到底有多麽遼闊廣大。


    蕭十三郎:可是就像後來學的那首《我想去桂林》裏唱的一樣,有時間的時候沒錢,有錢的時候沒時間。


    蕭十三郎:以前是沒錢,大學之前連縣區都沒出去過;現在算是不缺旅遊的錢了,卻很難抽出來時間。


    想要遊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看到這話,夏聽蟬眸光微亮,隨即指尖輕點回複。


    夏聽蟬聲:以後會的。


    蕭十三郎:也許吧。


    夏聽蟬又強調了一句。


    夏聽蟬聲:一定會的!


    蕭楚沒有反駁。


    兩人又聊了一陣,十二點之前互道晚安。


    ……


    第二天,12月16,星期三。


    蕭楚繼續寫稿,看戲。


    中午的時候,老師李文謙過來了,約他一起吃飯。


    去到飯館,點上菜,給老師倒上茶後,蕭楚問道:“老師,您找我有事?”


    李文謙開門見山道:“阿楚,火花影視這兩天是不是找你了?”


    蕭楚有些意外,沒想打老師這麽快就知道了。


    但也沒有隱瞞,回道:“不錯,火花影視總監的助理朱雲海昨天找到我了,想讓我跳槽。”


    “竟然真找上來了。”李文謙也不隱瞞道:“昨晚紀總請我吃飯了,說昨天中午,公司有人在你們拍攝點外麵的咖啡廳裏,遇見了這個朱雲海。”


    “紀總就猜到是衝你來的,他怕直接找你,會讓你多心,就找到我,想讓我問問你的想法,並表達對你的重視。”


    “他直言火花能給你的,海豚都能給你,而且能給得更多更好,希望你能安心待在海豚影視裏。”


    李文謙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道:“我看出紀元石挺有誠意的,不過咱倆是師徒,先不管公司怎麽想,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蕭楚道:“我當然不去,已經回絕朱雲海了。”


    聽到這個答案,李文謙欣然地點了點頭,說道:“很好,你沒有被送上門來的一些誘惑蒙蔽眼睛,這點很好,沒讓老師失望。”


    “良禽擇木而棲,作為你的老師,如果真有更好的去處,我當然不會反對,不過火花影視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具體為什麽,我不說你應該也知道。”


    “火花視頻能從當年的第二,淪落到現在跟海豚爭第三,甚至還爭不過,不是沒有原因的。”


    蕭楚笑著道:“老師,我知道的。”


    李文謙懇切道:“說真的,我不是因為紀總昨晚的那頓飯,也不是因為我是海豚的策劃顧問,我真心覺得海豚目前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平台,希望你能夠留在這裏,沉心紮紮實實弄幾個好作品。”


    “若是以後海豚變了,不合適了,待得不高興了,再換也不遲,到時候你的履曆肯定會更好看,換東家的資本也會更足。”


    蕭楚點點頭,“謝謝老師的指點,我記住了,不會胡想瞎想的,一定把心思都用在寫戲上。”


    聽到這話,李文謙徹底放心了。


    蕭楚笑著再次給老師把茶滿上。


    老師能拋開海豚顧問的身份,跟自己說這些,不讓自己走歪路,他很感動。


    也沒有敷衍老師。


    從海豚對老總監閆高翔的安排,以及對劇務主任伍成梁的補助,讓他感覺到這是一家有溫度,有溫情的公司。


    在這樣的公司,他待得舒服,也踏實。


    至少在短期內,他不會有改換門庭的想法。


    說完正事,師生倆輕鬆愉快地吃了這頓飯。


    吃完蕭楚掏錢,順便給老師買了兩瓶酒。


    ……


    帝都。


    夏聽蟬上午拍了好幾個小時的mv,中午休息,下午將去香山那邊再拍幾組。


    兩點半,就在她準備乘車去往香山的時候,手機突然接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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