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山別墅門口,秋風拂麵,山上的風要比城裏大得多,還未到深秋時節,落葉已經到處飄飛,這裏的空氣確實好,但雷子卿沒有心情暢快的呼吸上一口。


    雷子卿紅腫著眼睛,對江沐雅的擔心和思念讓她總忍不住想大哭,視頻中江沐雅從樓梯上滾下來那一幕驚心動魄的畫麵總是浮現在眼前,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她卻連雅雅的麵也沒能見到。


    西奕誠和傅森雲好歹還在投影儀上見了一次,而她卻一次也沒能得見,怎麽能不擔心?


    杜陌一路想著班爺那個冰冷駭人的眼神,隻覺得心頭一陣毛骨悚然,為什麽他就不如陶然那麽能懂班爺的意思呢?


    不對,陶然隻是仗著自己在班爺身邊服侍的時間長,有幾分麵子,所以膽子大些罷了!


    看吧,再這麽下去,陶然遲早要惹怒班爺!


    杜陌想著想著,已經來到了別墅區大門口,雷子卿連忙就迎了上去,杜陌卻對兩人聳了聳肩,機械而冷淡的說道:“不好意思,班爺讓你們二位三天之後再來。”


    “你跟你們班爺說清楚了嗎?我是雷子卿,是雅雅最好的閨蜜,你們告訴班師兄,我現在就要見到雅雅,你們都給我讓開!讓開!”雷子卿怒氣騰騰的哭著吼著,直接就要從大門口越過守衛衝過去。


    但這一切根本就是徒勞,門口十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在巡邏,人牆如同鐵壁,而且,隻要一有異常情況,別墅裏的保鏢們就會相互通信,別說雷子卿單槍匹馬了,就是帶著一整支隊伍也衝不進去。


    而傅森雲幾乎是立馬就明白了班摩的意思,這位班師兄沒直接說不讓他們見雅雅,而是說三天之後再來,真的是想得很周到。


    傅森雲連忙拉住女朋友手腕,耐心的解釋道:“卿卿,雅雅剛剛醒來,班爺一定是擔心我們吵到雅雅,也是為了雅雅好,雅雅現在需要靜養,我們三天以後再來吧。”


    傅森雲的話就連杜陌聽後也不由得愣住了,他居然沒能明白班爺的意思,原來是這樣,原來是班爺不想讓太多人打擾到江總休息了。


    雷子卿也瞬間明白過來,倒是沒再吵鬧,在門口往裏望了兩眼,便乖乖跟著傅森雲走了。


    雅雅一定是身體還不太好,需要休息,雅雅要是緩過勁兒來了,一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想到這裏,雷子卿不禁又大哭起來了,這都已經三天時間了,早上才從西奕誠那裏得知雅雅剛醒的消息,雅雅還不知道傷得有多嚴重呢。


    傅森雲低頭看著自己懷裏哭得傷心不已的女孩兒,再一次感到了她是如此的重情,無論是愛情,還是閨蜜朋友情,在她心裏都是那麽的重要。


    傅森雲不禁在想,卿卿哪天要是知道了藺海涵的事情,心裏一定會很痛苦,很糾結吧!


    哎!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沒過一會兒,陶然離開書房,奉命去請西奕誠,還在走廊上,就聽到了屋裏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陶然不禁輕歎了口氣,心裏還是替班爺感到遺憾。


    要是班爺不放棄江總,也許現在歡聲笑語的,就該是班爺和江總了,根本沒西奕誠什麽事,但是班爺已經做了決定,再無回天之力。


    “西少,班爺請你過去一趟。”陶然的身影出現在江沐雅病房中,恭敬客氣的說道。


    江沐雅和西奕誠兩人正有說有笑著,突然聽到陶然的話,兩人都是一愣。


    “奕誠,你去吧,師兄找你肯定是有事。”江沐雅看到陶然的表情有些不對,眼睛紅紅的,就像是哭過一樣,陶先生這麽堅強穩重的人,情緒怎麽會突然這樣?


    西奕誠點了點頭,對江沐雅耳語了兩句,就跟著陶然走了出去。


    清幽美麗的花園裏,繁花盛開,這裏有著專門的園丁將新開的花搬過來,哪怕是秋季,也如同春天百花齊放。


    這附近似乎有一棵掛花樹,隨著微風傳來清新的香味,西奕誠覺得很好聞。


    不遠處,有幾個園丁正在忙活著,西奕誠抬眸看去,隻見他們好似在挖一棵樹,那正是一棵桂花樹,大概是這別墅的主人不喜歡這麽香的東西,因此讓人移走。


    西奕誠跟著陶然來到花園中心,這也是西奕誠第一次來到這片d城禁區的中心,紅亭碧竹,青磚藍瓦,小橋流水,掩映成趣。


    亭中心擺著一張寬闊的實木長方茶桌,桌上青煙飄飄,茶香嫋繞,一個男人沐浴在陽光下,渾身泛著聖潔白色的光芒,男人背對著西奕誠,兩手輕輕插在褲兜裏,那背影孤傲筆直,有種巋然不動如大山一般的孤獨感。


    聽到背後腳步聲走近,班摩緩緩轉過身來,那蒼白冰冷的麵容上,有如萬年雪山上凍結的冰川,讓人仿佛置身一個冰雪世界。


    西奕誠抬眸談過去,與男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各自輕輕的移開目光。


    “坐。”班摩淡淡開口,隻有一個字,對他的態度卻已是和第一次見麵千差萬別。


    西奕誠笑了笑,依言在班摩對麵椅子上坐下,椅子上鋪了柔軟的毯子,似乎是這裏服侍的人知道主人怕冷,哪怕是在陽光下,也極為重視保暖。


    桌子上煮著一壺熱茶,咕嚕咕嚕的響著,壺裏冒著氣泡,在一陣短暫的時間內,誰也沒主動開口,隻有茶水煮開的響聲。


    沉默良久,西奕誠主動開口:“師兄,感謝你那天在紫海大廈及時出現救了雅雅,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西奕誠以茶道之禮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遞給班摩,他對班摩的稱呼也跟著江沐雅一起叫上了師兄。


    他說的是“及時出現”,但西奕誠又豈能不知道,能夠那麽快出現在紫海大廈,班摩一定是早就跟著雅雅進去的。


    所以,那天和雅雅在瓦鹿山看完日出後,其實這位師兄就一直跟在雅雅身後,根據他後來的調查顯示,班摩當時就在西氏集團門口待了七個小時。


    毫無疑問,班摩一直關注著雅雅,也說明他一直在意著雅雅,甚至西奕誠自己都從來沒有默默的跟在江沐雅身後過那麽長的時間。


    班摩抬眸看了西奕誠一眼,伸手接過西奕誠遞來的茶,兩人突然間指尖的觸碰,讓西奕誠一陣心驚,他第一次接觸班摩的手,以為班摩是受了涼。但這一次,清秋午日的陽光下,西奕誠卻再一次感受到班摩的手指,完全就像是冰塊兒一樣冰涼。


    班摩默默喝了茶,將茶杯輕輕放下,指尖是西奕誠手上溫暖的溫度,這——也是西奕誠能給小雅的物理溫暖!


    班摩畢竟較西奕誠年長,兩人靜下心來坐在一起,班摩也很有長輩的樣子,根本沒為難西奕誠,西奕誠也漸漸體會到,難怪雅雅說敬重這位師兄,如果不是發生了以前的事情,西奕誠也會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是位值得交往的良師益友。


    “幾天前發生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班摩突然看著西奕誠,神色嚴肅的說道。


    西奕誠至今無法形容自己當時那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位班師兄竟然在向他道歉,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但西奕誠也感受到了,無論是氣氛,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和之前大不一樣了,班師兄對他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這位班師兄究竟是何意。


    但不管怎樣,西奕誠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班摩作為雅雅的師兄,作為一個真心對雅雅好的人,西奕誠也不希望自己和他的關係鬧得太僵。


    “作為師兄,我隻是幫小雅試探一下新交的男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班摩笑了一下,開口說道。


    雖然他的笑容還是那麽冰冷,臉上還漂浮著冰霜,就像是寒冬臘月凍結的冰麵,哪怕是在絢爛無比的陽光之下,也散發著森然寒氣,但西奕誠還是能夠從中感受到,班摩對他的態度已經要比第一次見麵好太多了。


    “不會,是我太衝動了,也冒犯了班師兄。”西奕誠謙恭有禮的說道。


    “恭喜你,你通過試驗了。”班摩目光不變看著西奕誠,繼續說道。


    西奕誠心頭更加震驚了,這就是這位師兄今天把他叫過來的目的?


    雖然班摩說是對他的試驗,但西奕誠至今想起班摩第一次見麵時看他的眼神,那是嗜血而充滿殺意的,今天突然對他說這樣的話,讓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西奕誠愣神的時候,班摩又說道:“西奕誠,我不阻止你愛小雅,也不阻止小雅愛你,你們在一起,很好,而我隻是希望還可以作為師兄,可以跟她說說工作上的事情,偶爾和她一起看看日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別的奢望。”


    西奕誠真的很詫異,詫異到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可以想象一下,班摩這樣的男人能夠對他說出這番話,是有多麽的不容易,班摩甚至用了奢望二字,其實在西奕誠看來,這個男人的威懾力遠遠比這要大。


    “班師兄,你這是何意呢?”西奕誠目光看著班摩,有些不解的說道。


    “你不用想太多,我的想法不重要,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小雅能夠過得幸福。”班摩神色淡淡的說道。


    他沒必要告訴西奕誠他愛小雅,無端的讓西奕誠心裏不舒服,相信西奕誠也不傻,也能夠看得出來,但是他不能愛小雅,也不能給小雅平穩安定的幸福。


    “班師兄,你愛雅雅嗎?”班摩沒想到的是,西奕誠直接就問了出來。


    “不愛。”班摩說道。


    西奕誠該如何描述自己此時心頭的震驚,該如何表達自己對麵前這個男人的敬佩,班摩其實瞞著雅雅就可以了,沒想到對他也給出了這樣寬容的答案,他說不愛,一個男人要怎樣忍受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說出這兩個字。


    西奕誠有眼睛,可以看,有腦子可以思考,但他所見所聞,所感所想,都不是班摩所說的這個答案。


    難怪雅雅一直說班師兄從沒喜歡過她,其實,是他給她造成的錯覺!


    “師兄,你不必隱瞞,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西奕誠笑道。


    “嗯。”班摩沒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清清淡淡的繼續喝著茶。


    “可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為什麽突然改變想法放棄雅雅了?”西奕誠問道。


    畢竟這位班師兄現在的態度,和剛剛回國時候的態度相差太大了,西奕誠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班摩也明白了,西奕誠並不是個沒有度量的人,他想聽實話,哪怕實話讓人吃醋,讓人心生戒備,也比自我欺騙的好。


    “以前,是因為身邊危險太多,而現在,是因為她心裏有你,隻要有人能給小雅幸福,我不在乎是你,還是我。”班摩說道。


    這一刻,西奕誠可以清楚的看到,班摩說這話時臉上表情是那麽平靜,他就像是那天上一動不動的星,閃耀著穿越天穹的光亮。


    “所以,班師兄你是徹底放手了?”西奕誠發現,短短幾天的時間,麵前這個男人的內心,似乎已經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西奕誠現在幾乎覺得班摩剛回國的時候看他那麽不順眼是一種錯覺了,從今天他們的對話來看,麵前這個男人是個如此深沉,如此有主見,又如此冷靜的人,但他現在對他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


    “西奕誠,你永遠要清楚一點,我從不會真正的放手,或許你是小雅感到溫暖如家一般的歸宿,但她卻是我心頭的明月光,任何人不可——辜負!”班摩目光輕抬看著西奕誠,這句話如此深情,如此柔和,又滿含警告,讓西奕誠心頭大震。


    不等西奕誠開口,班摩又說道:“我已經說過,你不要想太多,我隻是希望小雅能夠好好的幸福的生活,既然你能很好的給她這種生活,你就有資格愛她,陪在她身邊一輩子!如果哪一天你敢欺她,負她,再也不能保護她,你就會失去愛她的資格,你要相信,我永遠都有本事從你身邊搶走小雅,並且——毀了你。”


    這是班摩和西奕誠見麵,說得最多,也最深刻的一席話,西奕誠完全相信他會說到做到,西奕誠甚至相信,這個男人隻要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或許就能搶走他的一生摯愛,但是這個男人沒有那麽做,他隻是希望雅雅能夠幸福。


    “班師兄,謝謝你對我的忠告,三天之前紫海大廈的事情不會再發生。”西奕誠看著麵前男人,鄭重的說道。


    西奕誠分得清什麽是善意的忠告,什麽是真正的挑釁,班摩並沒有挑釁他的意思,最多也就是警告,但這完全是他出自於對雅雅的關心。


    毫無疑問,班摩已經決定不再和他搶雅雅了,雖然不知道班摩心中真正的想法,但西奕誠相信,這絕不是一時興致,或者說是一時失去了興致。


    下定決心放棄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痛苦的,一定是經過了反反複複的思考,尤其是像班摩這樣的男人,西奕誠相信他更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班摩今天能夠開誠布公的和自己談一談,就說明他已經經過了深入思考,並且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很好,小雅最近就住在這裏,等小雅身上的傷養好,我就親手把她交給你。”班摩說道。


    “嗯,好,這裏環境清幽,空氣也好,很適合養傷。”西奕誠說道。


    “感謝你的理解。”班摩說道。


    “我不是那種會無腦吃醋的人,我也相信師兄的人品。”西奕誠說道,雖然吃醋,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啊!


    “我也相信小雅的眼光。”班摩再次看了西奕誠一眼,給了他一個已經算是溫和,但是你絕對能感受到冷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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