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風,能讓野草複生,也能讓世界荒蕪,班摩的整顆心仿佛都已經荒蕪了,他就像是一朵被風吹走的蒲公英,飄飄搖搖,無法落地,也不知道前路在哪裏。


    自從那天宴會以後,班摩再沒聽到師妹對他說過一句話,除了公事上需要交流,畢竟他們一個作為班家主,一個作為江家主,也不可能不見麵,但除了在公事上,她對他這個師兄,似乎是無言了。


    而他們上一次公事上的接觸,已經是三個月之前,在那以後,似乎連首腦接見他們,也都是分開見的,都城裏所有人都在談論著那天宴會上的事情,他有時候經過元帥府和首腦府都會無意中聽到這種議論。


    以前是他避嫌,現在換做了是她,他們曾經是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那是在他說出那樣的話之前,然而,那樣的話一旦說出口,就仿佛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麽一樣。


    實際上,他在宴會上的那些豪言壯語,不讓西奕誠再見小雅之類的話,不過是憤怒之中失去理智的威脅,以及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笑話,除非他想永遠的失去這個師妹,他才能強行那麽做,他沒有資格那麽做,他隻是一個師兄,是個局外人。


    盛夏在冷戰中度過,深秋延續著這種讓人窒息的空氣,眨眼間,又快要入冬,窗外的樹葉刷刷落地,竟有一片吹落進來,吹過班摩的臉,落在了書桌上。


    班摩愣愣的瞪著落葉,時間過得真快,但是毫無滋味,比他人生中的任何一段時間都讓他覺得難熬,大風吹起他滿頭的黑發,揉得一片淩亂,男人的臉色如同冷風下的枯葉一般滄桑,眼裏神色如同暗淡的珍珠,毫無光亮。


    陶然從門口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班爺一眼,輕輕掩上班摩正對著的窗戶,開口說道:“班爺,江總的預產期快要到了。”


    “這麽快嗎?”雖然班摩對此一清二楚,但他還是開口問道。男人嘶啞的聲音就如一麵破鼓,沉悶而讓人感到難受。“您要不要去看看?”陶然笑著問道。


    如果問陶然他是寧願班爺像曾經一樣,默默的守護著江總,還是像現在這樣徹底和江總斷絕關係,他的回答是前者,至少,班爺不會像現在這般消瘦和毫無精神。


    三個月沒見江總,班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沒有了銳利的鋒芒,也對生活沒有了任何期盼,形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仿佛一切都提不起班爺的精神。


    就在陶然以為自己的提議被無視的時候,班摩抬眸問道:“我去合適嗎?”


    “怎麽不適合?您想去就去,誰能攔得住您嗎?您是班爺,是yi國最有權勢的家族的家主,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是陶然的回答,但班摩隻是神色淡淡的搖搖頭,雅雅不見他了,他也不會見她,他是師兄,應該退步,但他也有自己的尊嚴。


    陶然心裏湧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滋味,一種無形的東西就像是一把利器,攪動著他的五髒六腑,讓他忍不住——撒謊。


    “其實,江總說她想見您。”陶然說道。


    “小雅這麽說?”班摩抬起頭,眼神聚集起一束光,看著自己屬下,似乎那麽急迫的想要得到肯定。陶然強迫自己露出微笑,然後,點了點頭。


    他們彼此都渴望著原諒對方,但各自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處,在陶然看來,誰邁出這一步,其實差別都不大,但總需要有人服軟,班爺最近甚至不讓他們再去打聽江總的信息,但是班爺毫無疑問記得江總的預產期,並且關注著,因為陶然看到書桌上的日曆有記錄,他還看到班爺在查小孩兒相關的資料。


    陶然的謊言得到了最後的回應,班摩立即從書桌前站起身,跑下樓,匆匆出了門,徑直趕往醫院。陶然暗暗感到一絲無奈,班爺其實早就想去看江總了,也知道江總在哪家醫院生產。


    醫院裏人來人往,有很多熟悉的麵孔,班摩看到了安厲和鄔金,看到了在和屬下交代什麽的傅森雲,傅森雲看到他,禮貌的笑了笑,班摩回以一個笑容,還有其他江家的保鏢,甚至西家的保鏢。


    班摩麵不改色的往前走去,在住院部門口看到了笑容滿麵的老師,他從來沒見過老師臉上如此燦爛的笑容,就像是重生了一般,渾身散發著生命的活力。老師走了過來,神色和藹的對他微笑:“母子平安,是個臭小子,六斤七兩重。”


    班摩不禁一愣,孩子已經出生了?預產期不是還有兩天?不等他開口,江翊笑著問道:“想見見小家夥嗎?我帶你去。”


    班摩無法思考,這一刻,什麽鬥氣,什麽尊嚴,什麽顧慮,全都消失不見了,他跟在老師後麵,稀裏糊塗的就進了病房,江沐雅坐在床上,一個小baby被她抱在懷中,西奕誠就坐在旁邊,雅雅的妹妹江憐月也在。


    “姐姐,師兄來了。”江憐月看到班摩,便驚喜不已的說道。江憐月沉浸在愛情之中,還不知道之前首腦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江沐雅也沒告訴她,所以,她這話自然而然,帶著一種親切,她知道姐姐很敬重班師兄,班師兄來看姐姐,姐姐一定很開心。


    江沐雅一抬眸就看到了師兄,他瘦了,麵色憔悴,江沐雅十幾年來都沒見到他瘦過,但僅僅三個月沒見,師兄竟然瘦了不少。西奕誠也挺驚訝的,但他麵無異色,顯得十分的坦然和平靜,江沐雅看了師兄兩眼,微微一笑:“師兄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小醜醜的?”


    “你感覺怎麽樣?”班摩覺得喉嚨很澀,裏麵有苦的滋味,但關心的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仿佛他們從來未曾冷戰過。


    “我感覺很好,沒什麽事。”江沐雅語氣溫柔的回道。


    這一刻,堅冰融化,血液裏慢慢有了溫度,他們相互原諒了,自不必說,至少此時此刻,大家都相安無事,一切歸於平和。


    “小醜醜?”班摩轉向孩子,把他從江憐月手上接了過來,小家夥臉上粉紅粉紅的,皺皺巴巴,確實一點不好看,但剛出生的小孩兒不都是這樣麽?隻聽班摩神色嚴肅的對江沐雅說,“你才醜呢,我們不要叫這個名字,嗯,有名字了嗎?”


    “有,就叫江醜。”江沐雅回答。


    “跟你姓?”班摩挑了挑眉。


    江沐雅回以一個更高挑的眉,笑容在唇邊綻放:“我的孩子,當然跟我姓。”


    “哈哈哈……”班摩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情莫名的變得很愉悅,這才是她的小丫頭,一如那個挑燈夜讀,那個掃蕩各個計算機競賽冠軍,那個驚豔職場的小丫頭!十幾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麽的具有女王風範!


    所以,班摩心中已經清楚,西奕誠那五年來所犯下的錯誤,還沒有徹底得到小雅的原諒,西奕誠到現在為止,都還不是雅雅合法的丈夫,他記起來了,小雅稱西奕誠為愛人,而不是丈夫。


    西奕誠卻是神色一囧,但他什麽也沒說,他已經嚐到了沉默的甜頭,不會做無謂的爭辯,無論孩子跟誰姓,都是他和雅雅的親生兒子,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江醜,你是認真的嗎?”班摩轉頭看向師妹,皺起了眉頭,他對這個名字一點也不滿意。江沐雅臉上露出笑容:“開玩笑啦,大名叫江錦。”


    江錦,錦上添花,是個好名字,但班摩笑著對繈褓中的小家夥說:“我叫他小魚兒。”


    yi國貴族喜歡叫多個名字,不同的親族甚至也叫孩子不同的名字,就像班摩,在yi國也叫做班塵,龍凱也用毛曜,這代表了不同的人對此人的喜愛和親切程度,同時,也可在適當的時候隱藏身份,有些私下裏的名字,甚至一直都不會被公開。


    “如魚得水,魚兒在江中遊,自由自在。”江沐雅莞爾一笑,“師兄,你開心就好,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班摩不由得一愣,隨即臉色變得柔和,他們之間的冷戰徹底結束了,這種感覺真好,就像是烏雲散開,放出背後的陽光,讓他心中都覺得亮堂起來。


    西奕誠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可是他的寶貝兒子,但他到現在為止,已經聽到不下十幾個小名了,有叫小乖乖的,有叫小老虎的,還有叫小皮襖的,最過分的是,雷子卿打電話過來叫他兒子小小呆,於是乎,雷小姐的丈夫傅先生被他給狠狠的揍了一頓。


    反正不管其他人叫小家夥什麽,他就叫寶貝兒子好啦,嗯,必須強調一下,這是他西奕誠的兒子,雖然大名姓江。


    班摩低頭看著繈褓中的小家夥,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柔和笑容,連剛進門的龍凱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他剛剛得到消息說班摩來了醫院,怕出什麽事就立馬趕了過來,結果,嗯,這畫麵不錯!


    “啊哈,真看不出來哈,你師兄居然喜歡小孩子,跟冰塊兒一樣的人,倒是喜歡小孩兒,哈哈哈。”龍凱走進來,一邊放下手中的一束百合,一邊調侃著說道。


    江沐雅笑道:“是你笨,我早就看出來了,哈哈哈……”


    在z國的時候,師兄就已經表現出他對孩子的喜愛了,隻是龍凱不知道罷了,病房裏人漸漸多了,很多人圍著江錦轉,他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家醫院最靚的仔,但很快,班摩就開始煩了,強行把其他人趕走了,說小嬰兒抵抗力低,不許其他人抱來抱去,太靠近。


    師兄身上的霸王氣息,什麽時候都是那麽濃厚,嗯,所以,無論是江沐雅還是孩子,甚至是這幾天一直沒怎麽休息的西奕誠,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江沐雅覺得身體恢複了很多,她本來就一直參加鍛煉,身體基礎很好,這次生孩子也很順利,而且,醫院裏讓她覺得煩悶,所以,當主治醫生一同意,江沐雅就立馬出了院。


    出院過程就更簡單了,江沐雅都不用抱著兒子,應該是說她想抱還得在孩子哭鬧想吃奶的時候才有得抱,師兄全程承包了“抱孩子”這項工作,而且,他看起來樂意之至,西奕誠則負責寸步不離的照顧她這個月子中的人。


    回家的路上,空氣也變得鮮活,如今深秋,她穿了柔軟的厚外套,卸貨的感覺讓她如釋重負,讓江沐雅意外的是,她在江家門口看到了等候在門口,從z國遠道而來的奕誠父母,西老爺子和西老夫人。


    “雅雅,我爸媽聽說孩子出生了,所以,連夜趕來……”西奕誠神色有些囧,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上一次在醫院裏的爭論曆曆在目,雖然已經過了大半年,但他不確定是不是一切都已經真的過去了。


    “嗯,很正常,江錦也是他們的孫子。”江沐雅臉上露出微笑,抬腿走下車,西奕誠緊跟在旁邊攬著她的腰,江沐雅禮貌客氣的向兩位老人打招呼。


    “雅雅,媽來看看你,你身體感覺怎麽樣?”西老夫人沒看到她孫子,笑著看向江沐雅問道。


    “阿姨,我沒事。”江沐雅臉上保持著微笑,禮貌而客氣,卻不熱情,當然,也看不出親疏,仿佛她對人一直都是這樣,但這個稱呼,讓西老夫人神色一僵,雅雅還是沒原諒她嗎?還是堅持叫她阿姨?


    西老爺子看得很開,倒是沒覺得什麽,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己解決,他笑嗬嗬的說道:“小雅,叔叔給你帶來了一幅國畫,保證你會喜歡。”


    “謝謝叔叔。”江沐雅笑著說道,“您的作品我一定會喜歡的,我可是您的超級粉絲。”


    “爸媽,我們先回去吧,這裏吹著冷風呢。”西奕誠擔心江沐雅著涼,開始催促,他暗自鬆了口氣,感覺這次見麵還好,但傅森雲覺得沒那麽簡單,老夫人的眼睛還在到處尋找,他可沒忘記抱孩子的是班師兄。


    “我的乖孫子呢?”西老夫人笑著問道。


    “在呢,師兄抱著。”西奕誠開口。班摩在後麵的一輛車上,剛剛抱著孩子走下來,他一身黑色羽絨衣服,小心嗬護著懷裏的小家夥。


    西老夫人看到他的刹那,臉上露出一生難得一見的神情,有人說,這是江沐雅和她師兄的孩子,老人腦子裏又回想起這話,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我來抱我的乖孫子吧。”西老夫人抬步走了過去,班摩麵色驀然一沉,他冷冷的說了句“回去再說”,抱著江錦直接繞開了西老夫人,大步直往前走去。


    龍凱連忙走了上來,臉上露出幾分歉意,笑著解釋:“阿姨,您不要介意,我好兄弟一直就是這個臭脾氣,他不是針對您,他對誰都這樣,他是怕外麵的風吹到小家夥了。”


    “是,也是,這裏風大。”西老夫人有些尷尬的回了一句,臉上止不住的失落。江沐雅想上去安慰老人幾句,但想到之前的逼婚,她隻是笑了笑,禮貌的說:“走吧,阿姨,我們先回去。”


    “雅雅,您就這麽不願意叫我媽嗎?你是不是還在怪我?”西老夫人有些受不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一生也是女強人,如今兒媳婦不肯叫她媽,孫子又不給她抱,她就那麽不堪麽?


    江沐浴語氣平靜的說:“阿姨,奕誠現在還不是我的丈夫,我們沒領證也沒辦酒席,等他什麽時候是我丈夫了,您就是我的母親。”


    江沐雅沒說的是,等您什麽時候放下成見,等您什麽時候不覺得兩人之間橫著一條人命,等您什麽時候不對孩子的身世產生懷疑的時候,西老夫人看師兄的眼神,任何人都能看出裏麵的神色。


    談冬雲有些驚訝的看著江沐雅,等她的兒子成為她的丈夫?“可你們都有孩子了啊,孩子已經出生了,你們還不領證嗎?你要是想結婚,我想奕誠立馬就會同意的。”


    “是,我們有孩子了,我養得起他,現在就是這樣。”江沐雅笑了笑,往前走去,西老夫人愣愣的看著她背影,西奕誠說了句讓她不要著急,連忙跟了上去。


    哎,自信的女人真是美麗,可雅雅未眠也太高傲了,但這又能怪誰呢?西老夫人忍不住給了自己兒子一個幽怨的眼神,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真是不適合追女人!


    她原本以為雅雅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所有的事情都會隨風消散,卻沒想到有些問題留下了後遺症,沒那麽容易解決。


    雅雅或許可以輕易原諒她這個長輩,大概是因為她作為長輩也沒有那麽重要吧,但她真正沒原諒的,卻是他兒子曾經的決定,西老夫人倒是很佩服這個沒過門的兒媳婦。


    等回到江家客廳,孩子又餓了,江沐雅抱著孩子回臥室喂奶,西奕誠一路跟上,關注著她的情緒,好像覺得她生了孩子就會變得敏感,變得暴躁一樣,弄得江沐雅都忍不住想笑,她其實有了孩子之後挺開心的,無論怎麽說,她至少有了孩子。


    臥室的房門關著,隻有他們小兩口和一個乖乖吃奶的小嬰兒,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江沐雅抱著孩子喂奶,西奕誠目光溫柔的看著母子倆,江沐雅隻覺得他們像是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這個男人在藍月科技等她加班的那些日子,那是好久遠以前的事情了,但他們一路走了這麽遠,如今孩子都已經出生了。


    “寶寶,你辛苦了,我好愛你。”西奕誠忍不住伸出手,在旁邊抱著江沐雅,他寬闊的胸膛足以攬住母子倆,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比以往更加柔和,更加的讓人無法抗拒,江沐雅偏過頭,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西奕誠想要更多,但孩子突然“哇哇哇”大哭起來,他不得不放開江沐雅,轉而去看孩子怎麽樣,江沐雅也緊張起來,奇怪的是,西奕誠一放開江沐雅,孩子就止住了哭聲,然後就呼呼大睡了,搞得江沐雅和西奕誠都忍不住好笑。


    西奕誠直呼自己多了一個小情敵,哎!


    “把孩子抱出去給你爸媽抱一下吧。”江沐雅神色的說。師兄剛剛一直抱著孩子,就隻給西老夫人看了幾眼,不讓西老夫人抱過去,說是孩子睡著了,怕吵醒他,西老夫人臉都差點氣綠,實際上小家夥除了吃,就是睡,然後就是拉粑粑。


    “寶寶,謝謝你。”西奕誠眼裏滿含感激,雅雅終究還是心軟的,他深深的吻了江沐雅,才抱著孩子走了出去。班摩和西老夫人都走了過來,西老夫人更快了一步,從西奕誠手中接過繈褓中的孩子。


    西奕誠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母親一定要小心點兒,別磕著碰著,吵著孩子了,西老夫人白了自己兒子一眼,笑嗬嗬的說:“你媽我又不是沒養過孩子,我比你懂。”


    “小家夥長得真好。”西老爺子也湊過來看孫子,雖然小家夥閉著眼睛睡覺,但老兩口興奮得就像是一對孩子。


    班摩的臉色卻陰沉得可怕,他看西老夫人的眼神,就跟看凶惡的搶人犯一樣,西老夫人不甘示弱的回了班摩一個銳利眼神,這到底是他們西家的孩子,還是班家的孩子?憑什麽讓他一個外來的大男人一直抱著?


    龍凱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感覺自己都快要無語了,雖然西老夫人對阿塵的敵意有點誇張,但他覺得自己的好兄弟是不是也患神經病了,人家老兩口再怎麽說也是孩子的爺爺奶奶,抱抱自己的孫子很正常嘛,他這意見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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