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縣有個地方叫梧桐巷,不繁華,不喧囂,所見之處盡是南方小城的獨特風情。那裏四季分明,春來夏往,秋收冬藏,是個景色宜人的地方。詩人王微筆下所寫“蘅若首春華,梧楸當夏翳。鳴笙起秋風,置酒飛冬雪。”用來形容此處最是合適不過了。


    那裏就是貝雪的家,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在她的記憶中,她人生極大多數美好的事情都在那裏發生,比如遇見黎安。


    貝雪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黎安,細細想來要追溯到8歲那年。對於她們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有些她已經不太記得了,因為當時年紀尚小,而且時間久遠。所以關於她們之間的許多事情,都是貝雪後來從她的家人口中得知。


    人的一生會遇見許多的人,他們有的會陪伴著同行一段路,有的擦肩就是分離。有些相識讓人刻骨銘心,有些到最後卻連怎麽分開的都無從回憶。


    而貝雪和黎安的這段相識與陪伴,就是一段刻骨銘心,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始終讓她難以忘懷。


    小時候貝雪總覺得自己的名字聽起來有些別扭,但她媽媽說,因為她出生在寒冬臘月的下雪天,所以取名為‘雪’。於是她想,她要是出生在下雨天,可能就叫貝雨了。


    但貝雨不是她,是她的弟弟。而且他的弟弟也不是出生在下雨天,他叫貝雨,隻是因為他們的父母覺得‘雨’、‘雪’聽起來順口罷了。所以貝雪一度覺得,她的父母還真是隨性的人。


    貝雪出生在一個普通的縣城,她的爸爸是工廠職員,媽媽是老師,爺爺奶奶也都健在,標準意義上的三世同堂之家。家庭雖說不算富裕,但她和她的弟弟貝雨,從小也是在父母的嗬護下長大。


    貝雪小時候就是大人們口中稱讚的別人家的孩子,老師眼裏的好學生,成績優異,品行純良,無可挑剔。但弟弟貝雨卻整天惹是生非,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類型,完全與她相反。所以她在家裏很是受寵,還算是小有地位,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那時候的貝雪,有著那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擁有的所有純真和無邪,當時幸福的她甚至覺得,所有的孩子在沒有長成大人之前,應該都是以幸福的名義長大的吧,直到她遇見黎安……


    小時候的許多事情貝雪都慢慢忘記了,因為所謂成長,不就是一邊生活一邊遺忘。但她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遇見黎安的那年是在2002年的冬天,當時她8歲,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賣糖糕嘍,賣糖糕嘍,香甜的糖糕新鮮出爐嘍。”冬天的清晨,賴床的貝雪是被外麵街頭遊走的小販的叫賣聲喚醒的。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還沒到肩膀的頭發猶如淩亂的鳥窩一般。


    和往常一樣,等到貝雪起床之後,她的爸爸媽媽已經出門了。她顧不上收拾自己,穿好衣服就到隔壁房間叫醒弟弟,一起去他們的爺爺奶奶家吃早飯。


    貝雪的爺爺奶奶就住在旁邊,那會兒正好是寒假,貝雪剛上小學二年級。平時她的爸爸媽媽要上班,到了放假她和弟弟貝雨基本都是待在爺爺奶奶家。


    剛跨進他們爺爺奶奶家高高的門檻,爺爺正坐在門口看報紙,看到貝雪和她弟弟,把鼻梁上的老花鏡用手向上撐了撐,嗬嗬一笑:“兩個小懶包起床了。”


    “是,爺爺,小懶包來吃飯飯了。”五歲的弟弟一開口,頓時逗得他們的爺爺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聽到聲音,他們的奶奶也係著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小雨小雪起床了,快來洗把臉,待會吃早飯了。”


    “好。“貝雪和弟弟齊聲答道。


    不得不說他們的奶奶真的是個心靈手巧的人,最是普通不過的雞蛋,她可以一個禮拜不重樣,變著各種方法兒做給他們吃。那個時候貝雪甚至覺得,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就是奶奶做的雞蛋。


    吃早飯的時候,她的弟弟吸了吸鼻子,奶奶立刻就察覺到了:“小雨是不是冷啊,可得多穿點,不要感冒了。”


    “不會的奶奶,媽媽放好的衣服我都給弟弟穿上了,不冷呢。”她邊嚼著嘴裏的荷包蛋邊告訴奶奶。


    但她的奶奶聽完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走到房間拿出兩件毛衣,一邊幫她的弟弟穿上,一邊囑咐貝雪:“小雪你把那件也穿上,這麽冷的天,可別凍著了。”


    聽完奶奶的話,貝雪咽下嘴裏的最後一口荷包蛋,默默把毛衣穿上了。


    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和奶奶說她不冷,奶奶接下來就會有一大堆的道理和說辭等著她:你們現在的孩子啊,人作人凍,衣作衣凍,有衣服也不曉得穿。我和你們爺爺的那個年代,挨餓受凍的人可多著哩,就是想穿也沒這個條件啊......


    一般說到最後,貝雪還是會敗下陣來,乖乖地把衣服穿好,即使她真的覺得並不冷。就像在許多年以後,網絡上流行的一句話:有一種冷,叫長輩覺得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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