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和楠楠下了火車已經是早上,蘇崇明和楊卉嵐一大早便在車站等著她們。楊卉嵐一看到楠楠,便走到她身邊喋喋不休,又是責怪又是心疼,楠楠低著頭任由她說,聽了許久隻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楊卉嵐一時啞口無言,便不再說什麽。


    黎安看著她們,轉過頭卻看到父親蘇崇明望著自己,她走到蘇崇明身邊,輕聲開口:“爸。”


    蘇崇明伸出手,自然地拿過黎安的行李,輕輕為黎安撣去她肩膀上的灰塵:“回來了,一路上累了吧。”


    到家之後,楊卉嵐便張羅著他們吃早餐,桌子上的早餐很豐盛,黎安不禁想到,要是貝雪在的話肯定高興壞了吧。


    飯桌上,楠楠低頭隻顧著吃,楊卉嵐在旁邊關切地問她一路上累不累,她也不回答。黎安看了看楊卉嵐挫敗的樣子,開口回答她的話:“楠楠睡了一路,火車上的快餐也吃得很開心,應該不算累。”


    楊卉嵐看著黎安,她沒想到一向對她不冷不熱的黎安會主動接她的話,她頓時高興起來:“是了,這個丫頭神經大條,想來在哪都虧不著她的,倒是安安你,肯定沒有好好吃東西吧,多吃點。”說完把黎安喜歡的糖糕端到她麵前。


    黎安一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說話的,麵對楊卉嵐的熱情,她隻好拿起一塊放到嘴裏:“謝謝。”


    “不謝不謝,都是一家人。”楊卉嵐笑容滿麵,還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蘇崇明,蘇崇明讀懂了她的眼神,看著在吃糖糕的黎安,臉上也掛著笑意。


    吃過早飯,蘇崇明說工作上忙,便急匆匆出門了,後來黎安就沒再看到他。


    臨近傍晚的時候,黎安從房間走到樓下,看到蘇崇明正坐在陽台上看報紙,黎安幫蘇崇明泡了一壺茶,端著自己的水杯,一起放到他麵前,在他旁邊坐下。蘇崇明抬起頭笑了笑,繼續低下頭看報紙。


    黎安靜靜坐在旁邊也不出聲,過了一會兒,蘇崇明突然開口問黎安:“安安,你有事想問爸爸嗎。”


    黎安反問他:“你有事想跟我說嗎。”


    蘇崇明笑:“你這丫頭。”說完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安安,你還記得以前爸爸的朋友陳叔叔嗎。”


    黎安想了想,她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從她記事起,這個陳叔叔就是她爸爸的好朋友,後來兩人也成為了生意上的合夥人。他以前經常會去黎安家,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蘇崇明歎了口氣,眼睛看向外麵目光深遠:“楠楠,就是陳叔叔的女兒。”


    黎安臉上很是訝異,蘇崇明告訴她,楠楠的父親陳朋和蘇崇明本來是生意夥伴,後來他們遭人算計,生意上出了很大的問題,差一點就心血全虧。具體的情況蘇崇明沒有多說,他隻告訴黎安,後來生意上的事情解決了,但出了意外,楠楠的爸爸因此喪了命。


    陳朋的父母本來就不滿意楠楠的媽媽這個兒媳,陳朋去世後,他們更是不願意與楊卉嵐來往。當時的楠楠隻有一歲多,陳朋又是他們陳家的獨子,因此楠楠的爺爺奶奶要求楊卉嵐離開,並且把楠楠交給他們撫養。


    楊卉嵐離不開楠楠,但她婚後就一直是家庭主婦,當時的情況,要是打官司爭奪撫養權,她基本沒有什麽勝算。後來,蘇崇明為了陳朋臨終所托,便和楊卉嵐辦了假結婚,陳家的人才因此罷休。


    蘇崇明知道,當時黎安的母親去世隻有一年多,可他也是萬不得已,才帶著楊卉嵐和尚年幼的楠楠進了家門。


    蘇崇明和楊卉嵐約定隻是一起生活,等楠楠成年後,可以有自主權不會再有監護人的問題時,他們便會分開各過各的生活。


    蘇崇明回憶起往事,神情依然難以釋懷,他的眉頭緊鎖,臉上滿是陰鬱道:“你陳叔叔是因為我才死的,若不是他,死的人該是我。”


    黎安沒有插話,靜靜聽著蘇崇明在說:“每當看到楠楠,我就覺得對不起她,她是因為我,才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然後我就會想到你,如果當時死的人是我,我的安安該怎麽辦。”


    蘇崇明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所以這些年,我竭盡全力對楠楠好,卻忽視了我自己的女兒。”


    黎安搖搖頭:“我懂你的心情。”


    蘇崇明再次歎氣:“安安,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的媽媽。”


    黎安沉默許久才回答他:“這些事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但既然都過去了,就不該再責怪自己。”


    蘇崇明聽了摘下眼鏡,微微眯著眼睛,用手指不斷揉著鼻梁上方。


    黎安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上樓,想了想她還是跟蘇崇明說道:“你和嵐姨畢竟生活這麽多年了,真的能說分開就分開嗎,我媽媽不是小氣的人,我想,她也希望你的下半輩子有人陪著你。”


    蘇崇明抬起頭,望著黎安轉身上樓的背影,喃喃道:“黎棠,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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