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後,趙文斌三人攙扶著王常勝出來了。


    趙爾雅迎了上去,親切地叫著“姥爺”、“大姨父”、“小舅”。


    張益達也跟著“認了一遍親”,王洪海和袁奇正都笑著點了點頭。


    對於張益達,他們二人都是非常認可的。


    隻有王常勝板著個臉,“首富登門,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張益達的神情。


    “姥爺,這話言重了,這裏沒有首富,隻有晚輩!”


    張益達寵辱不驚,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一絲憤懣。


    王常勝暗暗點頭,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有這份心性很不錯了。


    這比他心中猜想的“一個年少輕狂的首富”形象要好很多。


    他最怕麵對的是一個得誌便猖狂的年輕人,因為這種人走不長久,也給不了他外孫女長久的幸福。


    首富又怎樣?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階下囚都不一定,案例數不勝數。


    這番主要是考量張益達的斤兩,而不是因為一些“繁文縟節”而置他的氣。


    畢竟也是做過部長的人,父親還是開國元勳,家風和智慧都不缺的。


    “爸,你這牛脾氣又上來了。”


    敢這麽跟王常勝說話的,自然是他的小兒子王洪海了,他倆女婿可不敢。


    為了給外甥女婿留下一個好印象,王洪海也是豁出去了。


    “爸,人家益達跟你第一次見麵,你說點好聽的行不行?”


    王洪海笑著對張益達說道,“老年人,理解一下,上了年紀,脾氣就大。”


    別說,王洪海幾句話說出口,張益達對這個小舅的觀感一下子就直線上升了。


    張益達微笑,沒有說話,多說多錯,還是少說兩句為好。


    趙爾雅見姥爺就跟吃了炸藥一樣,趕緊出來解圍。


    “姥爺,我和益達給你準備了禮物。”


    說完,就轉身去取禮物去了。


    王常勝看著風風火火的趙爾雅,就好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眼中露出一絲慈愛,“這個丫丫啊,從小就這麽活潑。”


    幾人在沙發上坐定,趙爾雅也取來了禮物。


    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趙爾雅叫張益達把茶幾清空了,把盒子放上麵,示意姥爺把它打開。


    神神秘秘的,什麽了不起的寶貝啊?


    王常勝一邊腹誹,一邊打開盒子,發現是一副卷軸,把卷軸展開,整個人都楞了。


    王怡朵也是湊過來看寶貝的,看了一眼,忍不住噗呲一聲“哈哈”笑了起來。


    一隻奶凶奶凶的小老虎,張開血盆大口。


    本來看起來應該很凶惡的,但是嘴巴長得太大了,就跟看牙醫差不多,有點像漫畫誇張風格。


    老虎頭上還畫了一個圈,裏麵寫了個大字“嗷”!


    老虎旁邊的鬆樹、岩石倒挺像水墨畫風格的。


    左側邊緣處還有“虎嘯山林,氣吞天下”,“唐寅”幾個大字,還戳了一個紅色印章。


    “丫丫,你是在哪買的這幅畫啊?”


    趙爾雅單純無比地看著眾人,回道:“去年在保利拍賣公司買的啊!怎麽了?這幅畫不對嗎?”


    “拍賣公司買的?你都沒雇專業人士檢測的嗎?”


    王常勝十分喜愛書畫,一眼就辨別了這幅畫的真偽。


    讓他無語的是,外孫女好像買了副贗品回來,還是假得特別厲害的那種。


    “益達,這事,你可得找保利公司說道說道。


    知道他們背景很硬,但你不用怕,小舅在後麵給你撐著。”


    王洪海大包大攬了起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張益達也很鬱悶,我記得買的不是這幅《虎嘯山林圖》啊?


    那副《月泉圖卷》呢?被掉包了?


    他看向趙爾雅,禮物你在挑選,怎麽成這樣了?


    趙爾雅很滿意大家的表現,“哈哈”大笑了起來。


    買到贗品還這麽高興?錢沒地花了?


    就在大家感覺莫名其妙的時候,趙爾雅把手伸進長條盒子裏,取出填充物。


    這下眾人都看明白了,下麵還有個暗格,裏麵還藏有一個卷軸。


    “好你這個丫丫,又在捉弄大家!”老太太比劃道。


    “哎,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愛玩小把戲。”


    王常勝忍不住又是一陣數落。


    眾人吐槽完趙爾雅,把畫軸取了出來,放在茶幾上,慢慢地舒展開來。


    畫分為兩部分,畫心在上,長113厘米,題跋在下,長135厘米,寬均為31厘米。


    圖前段繪諸山曠遠,曉霧迷蒙,竹籬參差掩隱茅堂數間,蒼鬆鬱茂,山泉奔瀉而下,木橋橫臥其間。


    圖後段繪山石雜木高聳,下有一高士,頭戴方巾,身著寬袍,雙手撫岸而坐,神態深沉,遙望萬頃湖光。


    王常勝一看這畫,目光瞬間移不開了,目不斜視地揮了揮手,“丫丫,快,給姥爺找個放大鏡來!”


    趙爾雅轉身從剛剛帶回家的一堆物品中,找出了一個小盒子,從裏麵取出了一個放大鏡,遞給了王常勝。


    王常勝弓著背,拿著放大鏡仔細鑒定了將近有半個小時,眼睛和背都有些發酸了。


    挺直身體,大呼了一口氣,扭了扭老腰。


    一邊扶著腰,一邊說道:“這是真品,你們看,上麵不光有“唐伯虎”和“祝允明”的方印,還有文徵明題行書七言詩一首。


    這幅畫是他們三個人送給月泉和尚的,月泉和尚在當時的明朝有些名氣,還有不少詩人送給他詩,並流傳到了後世。


    因贈送人的身份地位特殊,三人在繪製與書寫上都具有相當高的藝術水準,不同於應酬之作。


    而且這是一副吳中四才子其中三家合製的作品,相當之珍貴!


    他們三個人流傳後世的作品都不多,更別說一副合製了。”


    在王常勝嘖嘖讚歎的時候,王怡朵插了一句,“爺爺,吳中四才子都有誰啊?是唐伯虎和祝枝山他們江南四大才子嗎?”


    王常勝笑著點頭,“對,就是電影裏的那個江南四大才子。另外一個叫徐禎卿,電影裏麵叫周文賓。”


    “哇撒,這幅畫一定很貴吧!”


    王洪海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笑道,“接近一個小目標。”


    他又扭頭看向張益達和趙爾雅,以幽默的語氣講道,“江湖傳聞,去年保利秋季拍賣會上,有神秘大佬以9200萬元人民幣的成交價買下了這幅《月泉圖卷》,想必就是您二位了吧?”


    趙爾雅被小舅逗樂了,點頭表示默認。


    “我比較喜歡傳統文化,沒事就喜歡買點古玩字畫,附庸風雅。”


    王洪海哈哈一笑,很好奇張益達的藏品都還有些什麽。


    王常勝聽到他們對話,眼睛都亮了,問道:“還有?唐寅的畫還有嗎?”


    這個問題!


    張益達心裏“嘎登”一聲,發現趙爾雅拚命給自己打眼色。


    唐寅的畫他其實還有一副,是從曾經舉辦過慕尼黑性博物館的仙林先生手上買到的。


    全冊有12張春宮圖,並有題跋,書畫俱佳,讓他愛不釋手。


    他聽說東瀛其實還有一副,隻是沒有聯係到藏家,聯係上了也要拿下。


    之所以這麽喜歡唐伯虎的春宮圖,是因為這個風流才子算是上下五千年,這個領域的代表性人物。


    中國古代的人體藝術是不發達的,因為中國古人忌諱果體,藝術家不用果體模特兒,所以中國古代出不了歐洲米開朗琪羅這樣的大師。


    而唐伯虎不一樣,常拿跟他有過關係的女孩子來當模特兒,所以才畫得那麽傳神,那麽惟妙惟肖。


    張益達看著眼神快把自己消滅了的趙爾雅,內心無比煎熬。


    我這麽誠實的人,騙人不太好吧?


    最終還是求生欲戰勝了良知,於是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唐寅的沒有了,別的畫家作品還有。”


    “真的?”


    王常勝眼裏滿是懷疑,他剛剛可是看到外孫女給這小子眼神示意的。


    他想了片刻,唐寅好像畫那方麵也是很出名的,別不是……


    他本來還想追問兩句的,算了,給年輕人留點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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