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珂與忘憂一前一後出了大殿,他也不顧別人異樣的目光,堅持慢慢走等著忘憂跟上。


    可偏偏忘憂是個不隨他意的主兒,他慢她也慢,完全沒有跟上的意思。


    韓珂沒有辦法,隻好停下轉身,忘憂見他停下,下意識也停了下來。二人麵麵相覷,唯有微風吹起的衣角與發絲才能證明這個畫麵沒有靜止。


    “柳清漪,你是想氣死我?”


    韓珂伸出手向自己方向勾了勾示意她跟上,可她依舊巋然不動。


    “韓少卿還是不要與我靠的太近。”忘憂捏了捏袖中荷包繡紋,心中隱隱不安。雖然月芙昨日已將它裁剪、清洗,但也不得不防。


    她不想再欠韓珂人情。


    “好。”韓珂無奈地點了點頭,自嘲地勾起唇角,“好心全當驢肝肺,那小爺我以後也不摻乎你的事兒。”


    他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一旁聽見他此話的小宮女太監都忍不住偷偷瞟了忘憂一眼:


    就這樣的人還值得韓大人生氣?她有什麽資格拒絕韓大人的好意?不知道京都多少姑娘等著韓大人,就算說上話也會高興一兩日?


    於是他們都抿嘴進過忘憂身側,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笑出了聲。


    “清漪姐姐。”


    忘憂剛要離去就聽見背後蘅若有氣無力的聲音。


    她轉過身去,蘅若正被容舒扶著緩緩走來,臉上還掛著淚痕。


    “蘅若公主為什麽不回使館好好休息?方才嚇怕了吧?”忘憂的臉上是一貫的憨笑,她是故意提到方才的。


    蘅若聽她有此一說,符北血流滿身的畫麵又在腦海中盤旋。她用帕子輕輕擦拭眼角:“是,蘅若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沒想到符北真忍心背叛我……”


    她再也說不下去,方才她也想通了,符北就算不在這事上死,日後若是被宇文淳發現,依他的脾氣符北同樣難逃一死。被處死還不如服毒身亡來得體麵。


    忘憂想要輕輕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可她的手還沒碰到她,她便如遇到了瘟神般將手縮回袖子裏:“清漪姐姐,你看蘅若的轎輦來了,我便先回館驛。”


    忘憂眸光一暗,是什麽叫蘅若懼怕?


    “恭送蘅若公主。”忘憂行著平禮目送蘅若上轎,直到蘅若走遠了她才回過神來。


    她將繡紋拿了出來在陽光下比照,是這小東西叫蘅若害怕?


    “小姐。”月芙帶著轎夫來到忘憂身邊,在扶過她的同時將一卷字條塞進了她的衣袖。


    忘憂不動聲色,直到轎簾放下的那一刻將卷起的字條打開:


    午時城郊獵園見。


    後麵還有署名:淵。


    宇文淵要在獵園見她?忘憂將字條握進手心,這字跡與師兄的一模一樣……


    她應該高興的,可如今她一丁點高興的意味也沒有。宇文淵不好好休養,去獵園做什麽!?


    而且,午時……午時馬上就要到了。


    忘憂歎了口氣,輕輕撩起簾子對轎夫道:“去城郊獵園。”


    她又對月芙說道:“傳信給王鈺,叫她帶著哈哈一並來獵園。”


    “是。”轎夫們也是摸不著頭腦,城郊獵園那地方最近不大太平,但主子這樣吩咐他們就這樣做,哪敢多言。


    ……


    齊王府內陽光暖意融融,宇文淵坐在庭院中沐浴著秋光閉目養神。他身著白色長袍,整個人被陽光暈染得溫柔萬分。


    他負傷在身不便挪動,宇文璟特意下令叫他養好了傷第一時間去慈寧宮請安。看來太後還是心係著他這個孫兒。


    宇文淵手中握著修補好的白玉蘭簪子,這是流影事後清理現場時撿到的,他拿到手時白玉蘭缺了一角。他覺得這簪子熟悉,打開簪體一看果然有把小刀,就像是從前把玩過一般。


    趁著養傷無事他便動手修補起來,一修補便覺得這輪廓也異常熟悉,好像就出自自己之手。


    他正思量著何時將此物作為驚喜送回,流影就手提鳥籠歡歡喜喜從外頭跨過圓門進來。


    他將鳥籠掛在樹枝上,那芙蓉鳥立刻挺起毛茸茸的雪白胸脯引喉高歌起來,聲音悅耳動聽,一時間帶著滿庭院鳥兒歡快。


    “主子,先生特意派人送了這鳥來陪您呢。”流影從袖中抽出一卷字條呈給他,“他留了字條,是月芙姑娘送來的。”


    宇文淵的眉心微蹙,又是提著喜歡高歌的芙蓉鳥,又是叫月芙來送,忘憂此舉也太過莽撞了些。他打開字條,上頭寫著“午時西市見。”


    這確實是忘憂的字跡,難道是想請他瞧瞧上回說的西市鋪子?他將字條收進袖中:“月芙可有說什麽?”


    流影搖了搖頭:“月芙姑娘一句話也沒有說,交給屬下就走了。”


    一句話也沒說?


    宇文淵的眉頭鎖得更深,他似乎想起什麽,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召集人手,備馬!”


    流影不知所措,主子這是怎麽了?


    “是!”


    ……


    忘憂看著眼前破舊的獵園一片荒涼,雖是用籬笆圍著,卻破舊得還不如沒有。她一路走進去,在獵園工作的人寥寥無幾,甚至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沒有人理睬,沒有人接待,忘憂隻好踏著枯草帶著月芙向深處走去。


    “你是如何拿到這字條的?”


    “奴婢原本在鳳儀殿等候,這字條就滾到腳邊。奴婢一轉身,流影笑著做了噤聲的動作,隨後便離開了。”


    流影……


    忘憂沒有看見宇文淵的身影,反而聽到從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犬吠,她止住了腳步,不一會兒就有位小廝牽著渾身血汙的馬而來:“貴人在前方等候。”


    他說完又立刻拉著馬離去。忘憂看著馬身上的傷痕,多是抓傷,有些地方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咬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她又走了一段路,犬吠之聲震耳欲聾,在圈養獵犬的圍欄之中身穿白狐裘的宇文淵背對忘憂而立。他手中拿著生肉盆子,一群獵狗圍在他身側,死死盯著肉塊。


    “殿下。”忘憂遠遠喚了聲。


    宇文淵將肉拋向遠處,一群獵狗瘋搶著追著生肉而去:“過來。”


    聲音的確相像。


    “你呆在原地。”忘憂知道月芙怕狗特意吩咐著。


    “主子。”月芙憂慮地看著那群咬食肉塊的瘋狗,“主子小心。”


    忘憂推開木柵欄,那群瘋狗依舊在啃咬著骨頭,對她的到來視若無睹。


    她安心關上柵欄,“吱呀”一聲引起不少獵犬側目。但宇文淵不斷投喂,它們依舊沒有心思在忘憂身上。


    “上前來。”宇文淵說著將一盤生肉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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