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居裏月芙聽完王鈺的話也沒了主意。她知道此事不能鬧大,可扶溪還有任務脫不開身,也不能動用天星樓的勢力……眼下隻能去尋齊王殿下。


    “祁雲。”月芙打定了主意將祁雲喚來,“好好照顧王小姐,我去去便回。”


    祁雲沉默著點了點頭,她的眸子盯著王鈺時毫無感情,可王鈺眼中的淚還是在她心中激起些許波瀾:“王小姐,奴婢重新為您綰發。”


    王鈺撇著淚推開她的手:“都怪我不好,為什麽要她自己出去啊……嗚嗚嗚……”


    祁雲看著王鈺就好像看見了最初的自己,本就是裝作毫不在意的心也動搖起來。


    一切皆是天命,她們這般弱小的人又能改變什麽呢?不過是為命所困罷了!


    ……


    宇文淵聽完月芙所言,扔下文書就向金佛寺趕去。忘憂沒有讓王鈺找他而是找了月芙……她心思縝密,他身為齊王確實不該在此時拋頭露麵!


    可若叫他袖手旁觀,他做不到!


    當宇文淵趕到金佛寺時,韓珂已借著大理寺搜查犯人之名封了整個寺廟,所有僧人皆被帶到大院裏逐一盤查。


    脖頸受了傷的老和尚首當其衝被揪了出來,當他眼瞧著大理寺、齊王府兩波人馬趕到才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什麽的人物!


    可他就是一口咬定這傷是練功時不小心弄傷的,其他三名弟子統一口徑,也是如此說法。


    “齊王爺。”住持依舊麵無表情地迎了上去,“可是與韓少卿一樣,為了追查犯人而來?”


    宇文淵還不知韓珂是用了這個借口,他點了點頭,目光冷冷掃過那老和尚:“此事涉及齊王府,住持是個聰明人,應當知曉怎麽做。”


    大晚上封住了金佛寺,一切進行得悄無聲息。隻要僧人們不亂說話,沒有人會知道這個晚上發生了什麽。


    住持雙手合十向他躬身:“自然。”


    宇文淵頷首以示敬意,他從流影手中接過火把轉身離去。


    直到走遠了,流影才疾步跟了上:“主子。方才那住持對我說:‘天黑路滑,僧人們不慎摔下懸崖跌傷了也是常有的事。’您看……”


    宇文淵也明白了住持的話外音,韓珂帶來的親信還在搜查寺廟,他們便從山崖附近尋起:“告訴暗衛,搜尋山崖。”


    “是。”


    金佛寺建在高山上,一路的石階皆被人手中的火把照得蹭亮,遠遠望上去,好似夜空中點點移動的繁星,徒增幾分悲壯的美感。


    山穀中回蕩著一聲聲“清漪!”或是“柳小姐”,喊聲此起彼伏,就是沒有半分回應。


    “主子,山崖旁都被尋遍了,沒有發現柳三小姐。我又派人探了探住持,他似乎什麽也不知道。”流影喘著粗氣匯報著,宇文淵從古塔回來後本就體弱無力,尋人又是極耗體力的事,他真怕……


    宇文淵的臉上毫無血色,他細細搜尋著每一處足跡,不知疲憊:“那就往山崖下尋!”


    山崖下的範圍一下子便擴大了,他們從齊王府帶出來的人手怕是不夠……可流影還是答應了立刻吩咐下去。


    忘憂的足跡早就被老和尚吩咐著抹去,因而宇文淵來來回回尋了多次也毫無進展。


    他停下來細細思量了番住持的話:“僧人們不慎摔下懸崖跌傷了也是常有的事”……這是否說明懸崖下還有暗處可以落腳?忘憂會不會在山崖中?


    他沒有猶豫,立刻找了處山崖翻身而下,借著力落在可以落腳的山石上:“清漪……”


    山穀空空蕩蕩,隻有宇文淵的回聲在回應著。


    火把將山崖上的情況照得一清二楚,宇文淵在不同的山石上翻躍著,偶或有小山洞,還從其中驚出了倒懸的蝙蝠,就是沒有尋見忘憂的身影。


    他半蹲著找到山岩上不同程度劃痕,看來時常有人從這兒跌落。


    忘憂,你到底在何處……


    宇文淵的心口隱隱作痛,這股不安脅迫著他,腦海中不斷有聲音說著:“放棄吧,你找不到的。”


    “你眼睜睜失去了母妃,也會眼睜睜失去她……”


    “在宮裏永無寧日,是你拖累了她!”


    住口,住口……


    他捂著心口繼續搜尋,任由腦海中翻江倒海。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山崖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正是韓珂的聲音:“此處有打鬥的痕跡!”


    宇文淵提著氣,幾乎拚著命飛簷走壁尋去。


    韓珂尋到了住持留下凹痕的樹,他連忙向山崖下一望卻是一片亮堂——宇文淵已經在哪兒,而在他的腳畔還有點點血跡!


    “殿下?”韓珂對宇文淵的出現有些驚訝。今早朝堂上吵成那樣他還有心思出來,也不怕被言官抓著小辮子不放?


    宇文淵示意他噤聲:“這山石隻能盛一個成年男子重量,本王勸你最好不要下來。”


    這塊平台比其他地方的更大,連接的通道四通八達。若忘憂是在此處被人逼落,那人一定是故意放了一條生路。


    他握著火把的手不由得收緊,再向一旁的岔路尋去,沒想到裏頭別有洞天,這個深洞比其他洞穴整整大了兩倍不止!


    忘憂,你一定會在……


    宇文淵祈禱著,每走一步皆是慎重。


    ……


    韓珂在上頭蹙著眉,雙手環胸來回踱步。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宇文淵是傻了,還是傻了?


    他的心頭疑團不解,隻聽得兩聲踏步,再回首時宇文淵已上了山崖,而他懷中正抱著昏迷的忘憂!


    韓珂連忙對著阿劉拋下一句:“收隊!”便向她奔去。


    好在忘憂呼吸均勻,隻是小腿被山崖劃破這才留下血跡。韓珂鬆了口氣,正要從宇文淵手中接過她,可他非但沒有鬆手,還抱得更緊。


    韓珂驚異,宇文淵神色淡然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齊王爺,你都有王妃了!你這是在害她!”


    “這裏所有人都可以抱著她出金佛寺的門,唯獨你不行!”


    “旁人知道她是柳三小姐的,由我這未婚夫君來做無可厚非;旁人不知她是柳三小姐的,由我紈絝公子韓珂抱著也合情合理。”


    “可你這齊王呢?你有什麽資格碰旁人的未婚妻!還是說你想讓齊王妃難堪,讓言官又有理由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韓珂的話猶如利劍刺在宇文淵心頭,接下來的話在他耳畔嗡嗡作響,就是沒有聽進去。


    是,他沒有資格。有了王妃的他最沒有資格……


    好在她無事,無事便好……


    韓珂接過阿劉手中的幕籬小心為忘憂戴上,輕紗之下再無人能瞧見她蒼白的麵容。


    他見宇文淵有了鬆手的意思,小心讓忘憂靠在自己的肩頭,對著宇文淵仍未鬆手的右手喝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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