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璟忽然緊繃著嘴角,浮現出勉強的笑。怒火燃燒著他的心,他的喉嚨,他心中的火氣,便像火球般在胸膛間翻騰。


    “好啊,原來你心裏是這般認識朕的。”宇文璟一聲哼笑,不再看痛苦扭曲的惠妃,“朕告訴你,想葬李氏墓?癡心妄想。”


    “宇文璟!”惠妃每掙紮著起身一分便被鳳子隸的法術壓下一分,每一寸靈魂皆是錐心之痛。


    你不得好死……


    宇文璟怒極反笑,轉身離去:“國師,都交給你了。”


    鳳子隸一笑以做回應,直到宇文璟走出寢宮,才漸漸收起手中流光。


    惠妃幾近分離的魂魄複歸原位,她捂著心口,抬起眼憤憤望著鳳子隸:“怎麽,不是要解決我?”


    鳳子隸抬手,一道白茫擊中她的左肩,在她痛苦低吼的同時,躺在床上的宇文汐也吃痛一呼。


    “汐兒!”惠妃收斂起周身黑氣,爬到床畔。她想為宇文汐抹去額上汗珠卻再次穿過了他的身體。


    “李氏,法陣不解,你始終與九皇子的命綁在一起。”鳳子隸凝氣為劍,反手刺向惠妃的手臂,夢中的宇文汐突然麵色煞白,手臂的同一位置竟破了血洞。


    惠妃奮力捏斷劍氣,她知道鳳子隸隻是威脅,並沒有下死手:“你想做什麽!還是……宇文璟想做什麽!”


    “本座可以幫你解了這鎖嬰陣。”鳳子隸神色淡然,拂手而過,宇文汐手臂上的血洞又漸漸愈合,“你得為本座做點事。”


    做點事?


    總不會是善事。


    惠妃望了宇文汐一眼,強忍下淚意:“隻有半個時辰,我如何為你做事?”


    鳳子隸的掌心逸散出黑氣將惠妃包繞:“你作為李氏還有半個時辰。忘了嗎?在宣平門外大道,你將魂魄,賣給了本座。”


    ……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泛起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浸潤著天幕,嶄新的一天從遠方悄悄移來。


    可忘憂幾乎一夜未眠。


    王鈺醒來後不記得她是如何出的王府,祁雲帶人搜查了整個王府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難道是鳳子隸出手?可他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哈哈推開木門向她奔來,向著床榻一躍而上:“我嗅過了,王鈺身上有不少人的氣息。除了王府裏頭的傭人、死了的圓泰,還有兩縷陌生女子的氣味。”


    忘憂看著哈哈爪子上的泥有些頭疼,連忙將它放下床,可被褥已沾上了汙漬。


    “承影啊。”忘憂極力忍耐著,對著哈哈抿唇一笑,“你若找不到,就把被子賠給我。”


    哈哈甩了兩下尾巴,扭頭又蹦到圈椅上:“小氣。”


    不過好在月芙不在此處,否則它又該被打屁股了。


    “人海茫茫,我要怎麽尋?”哈哈趴在圈椅上微微閉目,“不過我得了另一個消息賠給你,有沒有興趣?”


    “說吧。”


    “宣平門外大道昨夜發現了一具女屍。”


    忘憂無奈地接道:“而且鳳子隸還親自趕去。我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哈哈搖了搖腦袋:“聽我把話說完。”


    “我本著負責的原則,親自去了一趟宣平門外大道。”它滿臉驕傲地將沾著泥的爪子抬起,“我犧牲可大,那麽髒都下得去爪……”


    “說重點!”


    “咳咳。重點就是,雖然屍體被挖走了,可我在那兒發現了鎖嬰陣。”


    忘憂在腦海中搜尋著,鎖嬰陣似乎是邪術?


    哈哈複道:“被鎮壓的女子可太慘咯。”


    忘憂對鎖嬰陣知之甚少,隻知道需得活人獻祭:“具體說說。”


    哈哈收起露在外散熱的舌頭,竟有些嚴肅:“鎖嬰陣最常見的就是將母親活埋下去,利用怨氣滋養陣法。死去的母親無法進入輪回,日複一日怨氣劇增。”


    確實殘忍,怪不得是她不知曉的歪門邪道。


    “而她的親生兒女,將會為母親的怨氣所困。開始會見到母親的魂魄,接著是其他鬼魂……膽子小的就在這一步嚇死了,膽大的恐怕也神誌不清了吧。”哈哈歎息兩聲,“這樣的孩子必定體弱多病,活不過二十。”


    忘憂聽到“母親的魂魄”便想到一個人——九皇子宇文汐。那兩位引路宮女不是說他能看見自己母妃嗎?


    而且宇文汐的癡傻也吻合,她不由得多心。


    “還有啊。”哈哈打了個哈欠又垂下腦袋,“我在那兒聞見了在王鈺身上陌生氣味中的一縷。”


    “那便入宮查。”忘憂思索了片刻,一切巧合皆不是巧合,“從宇文汐所在的儲秀宮開始。”


    哈哈有些愣了:“關宇文汐什麽事?”


    “能讓鳳子隸出手的,除了他自己便是宇文璟。而宣平門外大道太後又常派人去那兒。這女屍必與宮中有關。”


    忘憂不解釋下去,哈哈也想通了這一層。


    “行,那我入夜就再走一趟儲秀宮。”


    它正想在圈椅上打個滾,忽然門外傳來月芙的腳步聲。它想起被她打屁股的日子霎時間全身一顫,自覺從圈椅中蹦下。


    “欺軟怕硬。”忘憂伸手抹了把哈哈的毛發,惹得它又渾身一顫。


    它剛要開口,木門便被月芙推開:“主子,該梳妝了。”


    “誒,你怎麽跑進來了?”月芙起初還未主意忘憂的被褥,隻瞧見哈哈四隻爪子皆沾了泥:“你又跑哪兒瘋玩去了?”


    她蹲下抱起哈哈,仔細用帕子擦去汙泥。誰知一瞬抬眼,正巧撞上圈椅上明晃晃的四隻梅花泥印!


    她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嗓音卻提高了幾個度:“哈哈,你又闖禍了!”


    “唔……”哈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月芙,喉嚨中不時擠出幾聲撒嬌的嘀咕。


    月芙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打小爺屁屁了!


    忘憂不嫌事大地清了兩下嗓子:“月芙,你瞧,連被褥也被它弄髒了。”


    月芙順著忘憂指的地方一看,好家夥,果然髒了!


    “不許撒嬌!”月芙當下拍了兩下哈哈,“知不知道洗被褥多麻煩!你洗嗎!”


    “汪唔!”大不了小爺洗!


    忘憂見著哈哈畏手畏腳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果真是欺軟怕硬!


    哈哈聽見了笑聲,心裏別提有多難堪:“汪!”


    “不服氣?”月芙輕輕向忘憂福身,轉頭就向外走去,“我教過你沒,不許亂玩,不許上床上凳子,不許弄髒東西!”


    “汪唔汪!”


    “該不該打!”


    “唔……唔……”


    月芙與哈哈的聲音漸漸遠去,忘憂笑著下床穿戴好,不由得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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