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杜夫人,忘憂伏案寫了三封信,一一吹幹後封在信件內。她喚來月芙將其中兩封交給她:“左邊一封遞給齊王,右邊一封交給虞秋。”


    月芙接過信收入袖中:“是。”她躬身繼續道,“上回主子讓扶溪做的事已有回應。”


    扶溪這幾日去盯著太子,這個節骨眼上宇文洛不該有動作啊。“讓扶溪進來。”


    月芙出去了片刻,扶溪便進了門。幾日不見,他消瘦不少,手背上又出現新的傷痕:“主子。”


    忘憂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宇文洛那麽怎麽樣?”


    扶溪雖坐著,背部依舊直挺,抱拳道:“太子今日在各處碼頭運回了十五箱火器,鐵器更是數不勝數。屬下一路追蹤,這些東西都被搬進紅羽衛的庫房裏了。”


    禦林衛分為紅羽營與白羽營,交替守衛皇宮。紅羽更側重皇門守衛,而白羽更側重宮內守衛。


    如今太子或是說太子一黨已拿下紅羽,那拉攏白羽也隻是時間問題。


    “宇文洛被禁足,這段時日是誰在為他出謀劃策,誰在交接?”


    “不知主子可知道禦林衛肖恒。”扶溪抬手背,“此人天生勇力,屬下與他交手,竟落了下風。肖恒,似乎是故意放走了屬下,還為屬下掩蓋了蹤跡。”


    肖恒。這個名字忘憂有些印象,卻不知道在哪裏聽過。


    扶溪接著道:“他在儺戲大典時救了太子,從此為太子提拔。”


    原來是他。扶溪這樣一說忘憂想起來了,她在儺戲大典的匯報中看見過這個名字。


    “此人的底細可有查過?”


    扶溪低垂眼簾:“此人身世清白,沒有什麽背景。”


    沒有背景?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忘憂挑了挑眉梢,肖恒到底是誰的人,難道儺戲大典他的出現真是巧合嗎。


    “還有一事。”扶溪忽然抬起頭,“蘅若公主與太子私下交易頻繁。那些鐵器火器大半是太子黨背地張羅,可重革護甲一類的物資全部由晉國提供,是太子的人親自接的貨。不過也有少量兵器馬匹,現全部存在京中杜家的馬場。”


    杜家。


    蘅若接近杜弘佑是為了此事?


    忘憂總覺得自己眼前有條線,她想抓卻抓不住。這條線時隱時現,不知要將結局帶去何方。


    太子、蘅若、杜家。


    這三者最好打探的,當然就是杜家。


    “我知道了。”忘憂將先前寫好的信仍入香爐中,看著火舌一點一點將自己的冥思苦想的結果吞沒。


    關於杜家,還需再好好籌劃。


    “還有其他人,在調查宇文洛嗎。”


    扶溪微微點頭:“朝中各大勢力都有,還有一人,是宇文璟的暗衛。”


    忘憂看著香爐中的信件灰飛煙滅,不由得嗤笑。朝中各大勢力裝聾作啞也在情理之中,宇文璟知道自己兒子要逼宮的事還能這麽撐得住氣,他想做什麽?


    現在的宇文洛就好像這被燒毀的信件,他已經被人架在刀尖上了,朝廷這把火,遲早要將他吞沒。


    “辛苦你繼續守著。”忘憂微微一笑,“既然眾人都選擇壁上觀,那我們也不必出手。”


    扶溪拉下衣袖將自己手背上的傷蓋起:“是。”


    “藥。”忘憂從抽屜裏抽出一個小白瓷瓶遞給扶溪。他接的有些躊躇:“屬下有……”


    “拿著。”忘憂將藥塞進他手中,“你與月芙是一直陪在我身邊的,無論什麽時候,自己的命都比任務重要。”


    扶溪將藥瓶握在手中,微微涼。這話忘憂已經說過很多次,可他做不到。他的命就是為了忘憂,天大的難事隻要她吩咐,他必定做到。這是他發的誓言,也是使命。


    忘憂見他不語,佯裝不悅:“這是命令,現在可以答應了嗎。”


    扶溪低下頭應著:“是,屬下告退。”下一瞬他已出了屋。


    唉,他怎麽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忘憂揉了揉頭,一抬眼便是杜夫人送來的箱子。


    這裏頭有什麽呢?


    ……


    養心殿上,宇文淵已跪了半個時辰,在他身旁散落著四五隻狼毫,還有一方破碎的硯台。


    他的深藍袍子已被墨汁染黑,而手背上一片通紅。


    宇文璟被匆匆而來的崔暕帶出去一柱香功夫,回來時怒意更甚。他走向禦座,將一疊奏折惡狠狠砸向遠處,而後回身就掀翻了養心殿的禦案。


    禦案上所有東西都摔在地上,巨響讓守在殿外的太監都心驚肉跳,幾顆玉珠還滾落到宇文淵身旁。


    這恐怖的聲響像刀子雨紮在崔暕耳朵裏,他立刻跪了下去,幾乎顫抖著勸著:“陛下,您可別……”


    “滾!”宇文璟一聲暴怒,崔暕隻好顫顫巍巍在地上爬著離開養心殿。


    自從安遠茂死後,宇文璟更加陰晴不定,這已是第三回摔了禦案了!崔暕的臉比哭過還難看,帶上殿門後直直歎了三口氣。


    直到宇文璟終於將這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他的頭發也已經散亂。


    他落魄地站在昏暗的燈火中,呼吸劇烈,像是剛剛記起殿裏還跪著一個兒子一樣將目光移向宇文淵。


    “你們一個個!”宇文璟向宇文淵走了兩步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什麽事一般住了口,“鬼衣侯有什麽天大本事!翻了整個京都還沒把他翻出來!”


    宇文淵深深吸了口氣,他懷裏還收著忘憂送來的信件。忘憂的意思,是叫人透露給父皇,可如今,需得他親自做這件事。


    “父皇。那個玉璽無用……”


    “你是拿國師的話作耳旁風嗎!若叫晉國先拿到玉璽又該如何!”宇文璟一下打斷了他的話,呼吸的起伏更加劇烈。


    他有些發暈,隻好緩緩坐回禦座停歇片刻。


    宇文淵跪伏在地上道:“國師多次忤逆父皇,為何父皇置若罔聞!此人所言,不可信。”


    宇文璟眯了眯眼,哼笑一聲:“國師何時忤逆過朕!倒是你們,才是真的忤逆!”


    宇文淵起身,推出雙手,看向宇文璟:“此次惠妃之事……國師讓惠妃魂魄不寧,杜家的凶案便是國師強迫惠妃所為!”


    “你說什麽?”宇文璟有些發懵,他明明叫鳳子隸送李氏入輪回了!


    宇文淵望著散落一片的地麵,他一旦告知宇文璟,不知他盛怒之下還會做出什麽事。可他,不得不觸父皇逆鱗。


    “兒臣已將惠妃救下,昨日已送入輪回。”宇文淵抬起眼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宇文璟,“惠妃還有一言,讓我轉告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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