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乃上界靈氣之源,日月精華充盈,靈氣由近及遠向外彌漫,遍布整個上界,是維持仙族延續的根本。


    天河早在宇宙混沌之初就已存在。更是滋養出了開天辟地的盤古氏,一斧畫兩極,才有了現在的天與地。


    傳說,天河上通天,下連地,有能者可借天河,自如穿梭於兩界,不受天道規則所限。


    雖有此傳說,但並無典籍明確記載如何才能做到,數萬年來也無人真的成功過。年月日久,也就無人再提起這個傳說了。


    天界受天道法則所限,不得隨意幹擾下界之事。是以,通往下屆的隻有一個傳送陣,轉蒼陣。


    轉蒼陣是唯一一個可以將上界之人安全傳送至下界的陣門,每日皆有天兵把守,守衛森嚴。隻有天帝下令,需派遣天神前往人間時才會打開。


    隻是,城門年久也會失修,耗子都可以打個洞,更別說整個天界無邊無際,肯定也是會有漏洞的。這些漏洞就是大道法則破損之處。仙人若是落入其中,便會瞬間受到時空之力的撕扯,法力低一些的可能直接就化為齏粉了,法力高強者還可抵擋,隻是到了下界再想返回天庭就難了。


    傳說太過縹緲不可追,但天河乃整個仙族的根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是以曆屆天帝皆有嚴令,天河為天界第一禁區。除天界至尊者與巡邏將士,他人無令不得擅入。


    而此時,天河旁佇立著兩個身影,一個衣著金衣鎧甲,一個輕羅攏身,煞是好看。因二人所站處為天河近岸,靈氣濃鬱如白霧,遮擋了兩人麵容,隻能靠衣物模糊分辨出是一對男女。


    二人相對而立,低聲交談,不過寥寥幾句,女仙就淚濕眼眶,一滴滴淚珠落在腳下潔白的星石上。“我不想你去。”


    將軍滿眼心疼的攏住女仙,輕撫後背安撫道,“天帝有令,我不能違背軍令,這一戰在所難免。你別擔心,安心等我回來。待我凱旋,有了軍功在身,再向天帝回稟,請他為我們賜婚,想來天帝不會不應。”


    女仙哭的雙眼鼻尖通紅,有些滑稽,她不願意用這幅樣子送別將軍,隻好把整個臉都藏在將軍胸前,心裏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將來,不能任性,隻好壓下心中不舍,嗡嗡說道,“那你要快點回來”。


    將軍鄭重點頭回應,把女仙牢牢抱在懷裏,就像要把她嵌入骨血一般。女仙覺得有些疼,若是在平日,定要掙紮一番,可眼下離別在即,愁情滿懷,顧不得了。


    一陣隆隆的號角聲在東方響起,緩慢而渾厚,那是集合出征的角聲。


    將軍要走了。


    他不敢麵對女仙哭泣難過的臉龐,重重的摟了女仙一下,在她頭頂落下一吻,“等我”。說完便轉身騰雲而去。


    女仙看著將軍遠去的身影哭的更凶了,淚珠一連串的落在一粒色如白玉,狀若鴿蛋的星石上。


    天河旁的星石皆是千萬年來隕落的星體分裂幻化而成,通體潔白本是尋常,隻是這粒星石色澤更為溫潤細膩,周身像是有一層溫和的光暈圍繞。現在更有女仙蘊含萬千情思的淚珠澆灌,其身的光暈越發璀璨了。


    然星石數量以千萬記,這粒星石雖有光澤卻不耀眼奪目,是以不單獨仔細對比是很難發現其中差別的。


    女仙所有心思都隨著將軍去了,更加不能發現腳下星石的細微變化。


    天色漸晚,女仙還要回天府當值。懷著對未來的期盼,她擦幹眼淚,平複心情,揮手召來一片祥雲騰空而去。廣袖揮動間帶起一陣微風,正吹動那粒閃閃發光的星石,星石咕嚕嚕滾了幾圈就落入天河中了。


    天河底部也是星石遍布,與岸畔並無差別。隻是此處靈氣更加濃厚,像白色霧障。一眼望去,處處皆是一片白茫,連周身咫尺間的範圍都看不清。


    一束刺目波光閃過,隻一瞬便消失不見。那波光閃過處仍是白茫,與之前似乎沒有別的不同。


    忽而他處又出現一束波光,也是一閃而過,繼而別處也陸續閃現波光,時東時西,時南時北,毫無規律可言。


    恰恰好,剛剛落下的那粒星石被一束波光打中,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像是從未存在過。


    原來這些波光是時空之縫,之所以有傳言說天河能通往下屆就是指這些時空之縫可以短暫打開時空之門,將人或物瞬間傳送到下界。


    隻是時空之縫難為外力所控,被送至何處是沒有辦法預知的,隻看天意。


    下界疆土廣袤,分為人妖魔三族,三族經過千萬年的亂戰,百業凋零,天下蒼生無以為繼,各方都已精疲力竭,再有天庭出手調和,已達成和解。三族劃地而居,互不幹涉。


    星石消失之時,人界的東海淺灘處,驀然出現了一顆稍有裂痕的卵石,這個裂痕就是穿越時空時被天道法規所撕裂的。這顆卵石自然就是天河中的那顆星石。


    星石到了下界,正好落入東海。東海表麵是人界,深處卻是屬於妖界的,隻是界限不夠分明。


    星石來的突然,難以是身旁正有一個水蚌在打瞌睡,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裏多了一塊石頭,還是一塊媲美白玉閃閃發光的石頭。


    小水蚌才剛剛兩百歲大,按人間的年紀換算,勉強算個半大的孩子吧。


    隻是這隻小水蚌一味貪玩愛吃,不喜修煉,連簡單的幻化都不會。


    別的水族像他這麽大早就會一些微末法術了,更有可以幻化出人型的。有了人型就方便多了,可以去人間曆練,還能用海裏的產物去交換一些妖界沒有的資源。因東海地勢特殊,人妖界限不清,他們才可以往來無礙,隻要不隨意傷害人類,引發兩界矛盾就可以。


    麵對如此不思進取的孩子,小水蚌他娘親也是心急如焚,雖家教嚴厲卻無甚作用,小水蚌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修煉之上毫無寸進。


    這不,小水蚌今天又是趁娘親練功偷偷跑出來玩,玩累了正想打個哈欠就睡,沒想到一個哈欠的功夫,眼前就落下塊石頭,正好還落在他嘴邊,差一點點就砸到他的腦殼。


    小水蚌嚇了一跳,還以為被娘親抓包了,趕緊低頭認錯,嘟嘟囔囔的說到,“孩兒知錯了。再不敢偷懶懈怠,定好好練功。早得大道”。


    哆哆嗦嗦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娘親的責罵,小水蚌這才敢抬頭。左看看,右看看,哪裏有母親的身影嘛,根本不是母親來了,原來是他自己嚇自己。


    他圍著星石轉了幾圈,發現這塊石頭表麵完美無瑕,形狀也圓潤的很,隻是底部有一道細紋,有些可惜。


    星石瑩瑩散發的光芒,十分親和。小水蚌還是第一次見到比珍珠還漂亮的石頭呢,想來若是用這個石頭煉珠,應該不會太費事。別的石頭要三年五載,這塊石頭怕是三五個月就能成了……


    珍珠在人間可是相當受歡迎的,尤其是成色越好的越是珍貴。越珍貴就代表越值錢……


    小水蚌瞅著這石頭就像瞅著一串串銅錢,這麽多銅錢可是能買好多桂花糕,冰糖葫蘆……這些好吃的都是往日娘親和朋友們從人間帶回來給他的,好吃的很。光是一想,那口水就要止不住要流出來了。


    娘親平時裏總是怪他不思修煉,可從來沒想過,他不是不想修煉,隻是煉珠動輒三年五載,實在是太過漫長。煉珠又枯燥又無聊,他可不想把自己悶死。所以才不願修煉的。若是這個石頭隻需三五個月便能成珠,那他還是很願意試一試的。


    母親若是知道他願意修煉了,肯定會十分高興的。


    想到這裏,小水蚌趕緊張大嘴巴把石頭吞進殼裏,樂嗬嗬的回家找娘親去了。今天可是撿到好東西了。


    海水深處有一幢珊瑚和貝殼搭建的房屋,正是小水蚌和他娘親的安身之地。


    一位身穿綠紗衣的美婦人正款款而出,這就是小水蚌的娘親,雌蚌。


    雌蚌的修煉在緊要關頭遇到一個阻礙,少了一些對大道的感悟,這個阻礙怎麽也衝不破看不透,無奈隻好停止修煉。正打算出去找一下貪玩的兒子,就見傻兒子忽閃著大嘴向自己遊來。


    雌蚌不禁搖了搖頭,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開竅,才會懂得修煉的重要性。每次看他耽於玩樂想要責備他,卻又對著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張不開口。真是愁煞人。


    罷了罷了,隨他去吧,自己還不算老,能護他幾時便護他幾時吧。


    “娘親娘親,你看我今天撿到一塊漂亮的石頭,我想把它煉成珍珠。你教我煉珠吧。”一邊說著,一邊把石頭吐雌蚌手中。


    雌蚌被小水蚌氣的腦殼一抽一抽的疼,強忍著脾氣才沒把那塊粘滿口水的石頭給扔出去。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努力扯著嘴角,才勉強給兒子露出一個慈母的微笑。畢竟兒子想煉珠是好事,終於知道進取了,不能一時衝動打擊了孩子的積極性。


    雌蚌想起百餘年前,自己還年輕時,那可是水蚌一族最頂級的煉珠蚌,經常靠煉珠去人間或妖族集市交換資源,她能有今天的境界與她之前的勤奮努力是分不開的。


    更因煉珠需要靜心專注,是修心最好的途徑,是以整個蚌族的小水蚌都是先由煉珠入道的。


    雌蚌之前用盡辦法都沒能說服小水蚌入道修煉,沒想到他自己今天卻要煉珠了。雌蚌順水推舟同意了小蚌的請求,隻不過還是要好好敲打他一下,不能讓他半途而廢。倘若第一次煉珠都不能堅持,後麵的修煉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蚌兒,煉珠需要少則半載多則一年才可成,要想練出上成珠更是沒有三年五載不能夠。就算你這個石頭成色不一般也最少要三五個月才能成珠,你可能堅持住?”


    小水蚌早就想過了,所以聽到雌蚌這麽問趕緊點點頭。因他不願修煉,娘親已經有三五年沒給他買過人間的糖糕了。這次他若是煉珠有成,再趁著娘親高興,軟磨硬泡一下,說不定娘親就會給他買糕吃了。


    “那好,我先來檢查一下這塊石頭。你要記得,凡事不能隻看表麵...咦?”雌蚌的手從底部細紋處摸過,那道細紋逐漸擴大開來,最後更是擴散到整塊石頭表麵


    “這是怎麽回事…”雌蚌把石頭拿到眼前細看,隻見細紋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好像隨時要裂開…


    雌蚌看著眼前這幅場景,莫名有些熟悉。有點像她之前在人間見過的小雞出殼。


    不好,雌蚌趕緊把石頭遠遠扔開,將小水蚌擋在自己身後,怕一會出來什麽怪物傷到小蚌。


    石頭應聲落地,表皮化為碎片四散,隻留一個瑩瑩發光的圓石在地上滴溜溜轉個幾圈就停下了。


    雌蚌不敢貿然上前,待在原地等了一刻,見石頭並無異樣才大著膽子上前把石頭撿起來。小水蚌也想跟著去,被雌蚌阻止了,隻好在原地眼巴巴等著。


    石頭隻有雌蚌半個手掌那麽大,握在手裏隻覺得觸手生溫,硬中帶軟,滑嫩無比。


    這…好像不是石頭吧…


    雌蚌為安全起見,探出一縷神識去觸碰圓石,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若有異常,便馬上切斷神識逃命去。不是雌蚌沒出息隻知道跑,實是他們本體太弱,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她們修為過低,想要保命,除了跑沒別的辦法。


    神識碰到石頭表麵的那一刹那,雌蚌隻感覺通體舒暢,靈海充盈,就連之前修煉遇見的境界阻礙都隱隱有鬆動之意。更神奇的是好像能感到石頭在對他說話,不,不是說話,好像是通過她的神識與她交流。雌蚌能清晰感覺石頭傳來的濃濃的善意與好奇。


    雌蚌修煉千年來也未見過如此神奇之物,握在手裏,不知如何是好,不禁愣了愣神。


    “娘,你怎麽了?”小水蚌看著娘親半天沒動靜,就上前來輕輕咬住雌蚌的胳膊搖了搖。


    雌蚌回過神來,右手握著石頭就用左手來回撫摸小水蚌的大蚌殼,安撫他,怕他嚇著。“娘沒事,娘在想一件事。你是在哪裏撿到這塊石頭的?”


    小水蚌就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這麽說,這塊石頭是從天而降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嗎?”


    小水蚌點點頭,“兒子初時以為是娘親來了,可是兒子找遍周遭也沒有看到娘親,也沒有旁人。”


    雌蚌心裏有數了,此物不知來曆,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是個寶物。不光可以聚攏靈氣,還隱隱帶有道韻,剛才她修煉上的桎梏鬆動就是最有曆的證明。而且似乎將要開啟靈智…


    如此利於修煉的寶物,若是能將它據為己有,自己和兒子還怕不能得道成仙嗎?


    雌蚌一邊暗自竊喜一邊又擔心此物來曆成迷,怕會惹來禍端。


    看品相,這石頭絕非凡品,恐怕是天上哪個神仙的所有物,不知何故遺落了。


    但是現在落在他們母子二人手上,那就應該算是他們的東西了。


    隻是,若有朝一日失主找上門來…


    那就到時再還他不遲。他們又沒偷沒搶,總不能怪到他們頭上。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失主是誰啊。


    再有了,這靈智開啟之時最要好好嗬護的,若不是遇上他們母子,隻怕靈智剛要開啟就夭折了……


    雌蚌心思幾番躊躇,終是舍不得此物,自我安慰的想了幾個蹩腳的借口就把石頭收入囊中了。


    “娘,這顆石頭到底能不能煉珠啊?”小水蚌看著今日頻頻走神的娘親,隻好又一次的搖了搖她的胳膊。


    經小水蚌這麽一說,雌蚌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茬。


    這石頭是兒子帶回家的,也許這就是兒子的機緣。要不怎麽偏偏有了這個石頭,兒子就肯修煉了,一定是兒子的福緣,上天賜予的,不可推辭。如此一想更是心安理得了。


    隻是要怎麽跟兒子說這件事呢?


    想到之前兒子想要用它煉珠,現在看來怕是行不通了。不過蚌內分泌的珍珠質倒是能為石頭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也能掩人耳目。


    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想個萬全妥當的辦法偽裝一下。若是有人(妖)見寶起意,我們母子二人無依無靠,怕是要引來殺身之禍。


    此時,石頭又有感覺傳來,好像是在說,覺得冷?


    雌蚌也不能肯定她理解的對不對,畢竟她也是剛剛才遇到這種情況。


    這石頭已有靈智,能感受到外界溫度也不奇怪,可能是剛剛褪去外殼還未適應海水深處溫度過低的緣故。


    那要如何安置他呢?


    小水蚌又搖了搖雌蚌的手臂,“娘,你今天老是走神。”


    雌蚌看著兒子眼前一亮,哪裏還有比兒子殼內更好的地方安置它呢?兒子現在還小,沒必要跟他說太多。他既然想要煉珠就讓他先把石頭吞進肚裏先煉著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娘沒事,你不是要去煉珠?現在就去吧。”說罷就把石頭往小蚌殼內一放,順便說了一下如何煉珠,就轉身走了。“記得耐心煉珠,不可半途而廢。”


    小蚌殼裏含著石頭,不敢開口說話,隻能用力點頭回應娘親,可是娘親已走遠,估計也沒看到。


    石頭進了蚌殼內隻感覺無比溫暖踏實,小水蚌雖靈力低微,但是心思澄靜淳澈,與他待在一處甚是安心,石頭又陷入了沉睡。


    這一睡就又是一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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