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住在城郊的一個小院裏,因為是個花草匠人,所以挑了個偏遠的地方,人煙稀少,好在院子周圍裏外處處都種上花草,這樣既方便打理,又不會因為占了地方惹來麻煩。


    李大與黑衣人的相交實屬偶然。李大是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無家無業的孤兒,是靠吃百家飯和乞討長大的。沒有讀過書識過字,也沒有什麽特長,就是愛擺弄花草。


    平日他也沒什麽去處,就圍著運城周邊亂逛。看見長得喜人的小花小草就挖走栽到自己院子裏,那時候他的小院不過是個茅草搭的小棚子罷了。慢慢的,那一邊空地都被栽滿了花草。


    以前有個好心人,經常給李大一口飯吃,李大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感謝他,就每天發給他一盆花。收了幾盆花後,那人就不再收了。一來是家裏窄巴,放不開這麽些花,二來是讓李大拿去賣,多少也能掙點糊口的飯錢。


    李大聽了話真的擺起攤來。一開始是沒有人買的,他這裏都是些平常花草,大戶人家不買,小戶人家買了沒用。李大也不在意,沒人買就再搬回來,第二天再去擺攤。


    漸漸的,有些小康人家看他這花長得水靈,就買回去一兩盆有了生意,李大的生活有了好轉,終於也蓋了間小屋子,不用再住漏風的棚子了。


    黑衣人當時想要在運城找個落腳的地點,就瞄上了李大,像李大這樣孤身一人的最好假扮了。本來想要殺了李大自己取而代之的,但是李大這人癡迷花草,對別的什麽事都不太在意。黑衣人觀察了他幾天,覺得不必殺他,留著他可能更有用。


    黑衣人在李大家周圍蓋了間小院,邀請李大來同住。李大不擔心為什麽會被請來住卻擔心他家裏的那些花草。


    黑衣人勸他說,反正離得也不遠,有些花草可以搬過來就隨便搬,搬不過來的可以移植到院子裏,院子周圍也隨便他種花種草,李大這才同意。


    李大住過來也不與黑衣人說話,除非黑衣人主動跟他搭話。


    除了睡覺,李大基本不進屋,不是在侍弄花草就是在尋找花草的路上。有時候黑衣人買點吃食喊他吃他才吃,不喊他吃他就不吃,等什麽時候肚子餓了就去買個饅頭,沒有錢就搬盆花去跟人家換,也有人看他可憐給他口飯吃的。反正李大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過活,這讓黑衣人更放心了。


    黑衣人給了李大很多種子,種出來的花說不出名字,但是又漂亮又好活,這種是最好賣的了。黑衣人還教李大去白家崔家門口去賣,還真的賣了許多。


    又過了幾日,白家崔家的仆人找上門來,說是那花種了沒幾天就蔫了,李大按照黑衣人教的說是他們自己不會打理,要自己去幫忙打理才行,不要工錢,隻要以後常買他花就行。


    從那以後,李大開始與崔家白家接觸,慢慢的就成了他們兩府專門的花匠。黑衣人又陸陸續續給了李大好多種花草的種子,無一不是好活易養的,長的也好,李大都給白崔兩家種上了。


    李大也不問黑衣人來曆,也不問這些種子,還是一門心思擺弄花草,黑衣人跟他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其實別人跟李大說什麽,李大也都是信的,從小到大沒少被耍弄,就是他自己不在意罷了。


    等黑衣人借李大的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就很少回院子了。這個院子就變成李大的了。但後來不管黑衣人借住在哪,都有人問東問西的,他也不好全部殺了,隻能再次回到這個小院。


    何邦來的時候,黑衣人不在,李大正在給一株茉莉換盆,何邦詢問黑衣人的去向,李大想起黑衣人的囑咐,指了後山告訴何邦,黑衣人在那裏。


    黑衣人本來在等珍珠粉的答複,沒成想來的是何邦。他一猜就猜到,之前崔若樸提到的可以為白禦診治的應該就是他。


    黑衣人不知何邦來意,沒有開口。


    何邦不知黑衣人底細,也沒有開口。但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何邦以白家陣法為由,試探黑衣人的底線。


    何邦的這點小心思還瞞不過給黑衣人,不過他並不反感。他的目的是百家飯的陣法,隻要能拿到那個陣法,與誰合作怎麽合作都無所謂。


    何邦要求黑衣人不可再幫助崔若樸,並且不能再對白家下手,黑衣人都欣然允諾了。崔若樸那個蠢貨他早就不想再合作了,剛愎自用又謀略不足,要不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他早就棄用這個棋子了。


    相對於與人族合作,黑衣人更傾向於何邦這個妖族合作,最起碼他們在人族眼裏都是異類。再有就是他也不想在人族中埋下隱患,崔若樸他早晚是要解決掉的,如果能借何邦的手,或者借白家的手除掉崔若樸,那就省得他自己動手了。


    至於昨日崔林帶過來的那二十多個白家的家丁,黑衣人對崔若樸說全部滅口了,其實並沒有,他隻是把他們全都迷魂在後山了。這些人是黑衣人預備著崔若樸反口的時候擺他一道的,或者在緊要關頭將崔若樸一軍的,他還沒見到白家的陣法,不會就這麽讓崔若樸如意的。現在既然與何邦合作,那麽這樣白家的兵丁就當做籌碼告訴何邦,讓他以陣法來換,想來白家不會不同意。


    何邦與黑衣人密談過後,又趁夜色去了一趟崔府。依然還是在崔家的書房屋頂,不過這次他並沒有什麽發現。崔若樸沒在書房,在一個叫珍之堂的房間裏呆坐著。崔若樸坐了一個時辰,何邦看他坐了一個時辰,眼看崔若樸會這麽一直坐著,何邦就先撤退回白衡的外宅了。


    何邦把自己得到的這些消息與白禦三兄妹交代後就想離開去看看珍珠,白衡卻非要拉著何邦想辦法,怎麽對付明天崔若樸的新城主推選。


    何邦的意思就是現在白禦身體還在恢複不宜露麵,白衡白微出現也沒什麽用,先讓人把明天的新城主推薦攪黃了,讓崔若樸不能成事再圖謀後事。


    白禦同意,白微白衡自然無二話,何邦讓他們自己商量怎麽攪黃崔若樸的計劃,自己借口身體疲累就離開了。


    何邦離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珍珠。珍珠睡得正沉,因為溫暖的床榻臉上紅撲撲的,襯得她氣色極好,何邦放下心來。


    白微推門而入,“何公子,已經給你準備了房間,就在隔壁。床褥被塌都是新的,你去看看嗎?”何邦房間裏的鋪蓋都是白微一手料理的,她這是第一次為外男整理床鋪。


    “白姑娘不必客氣,我與珍珠同住一屋即可。”


    白微懷疑自己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何公子你與珍珠同住嗎?”


    何邦點頭,再自然不過的說道,“我在外塌上休息就行了,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白姑娘也早點休息吧。”


    何邦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一心想在與何邦多說兩句的白微隻好退出來。


    白微回到自己房間,抑製不住胡思亂想。何公子怎麽會跟珍珠姑娘睡一間屋子呢?兩人是親兄妹也不該如此親近啊…難道是擔心珍珠的身體?之前就聽何邦說過珍珠身體不好,今天珍珠又過於勞累了,何邦守在身邊照顧也是自然的。白衡這個院子事事周到,就是沒有伺候人的小丫頭,何公子又不好麻煩我來照顧珍珠,所以自己才為珍珠守夜。白微越想越覺得合理,肯定是何邦太擔心珍珠的緣故。想通了這件事,白微心裏鬆快了一切。她從衣櫃取出白日裏穿過的何邦的那身青色衣袍,細細撫摸。回到白衡這個院裏,白微就把這衣服換下來恢複成女裝模樣。


    這件衣服她不想再還給何邦,可是……也許可以借還衣服的借口與何公子再多說幾句話。也不知道何公子家中還有沒有旁人……白微就這麽在輾轉反側中睡著了。


    白衡這兩天的情緒經曆了大喜大悲,驚,怒,憂,思,現在白禦病愈了,姐姐也平安歸來,再有了何邦兄妹,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母親的下落,但他不久的將來一家人肯定會團圓的。白衡本想為白禦守夜,但白禦堅持讓他先去休息,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白衡一想也是,聽話的回了房間,沒一會就睡著了。


    白禦因為吸收靈氣,已經睡足了,雖然深夜卻一點困意也無,他打算用天亮前的這幾個時辰來鍛煉自己的腿部力量,最起碼可以自己走路。白家的未來都抗在自己肩上,現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要利用好每一刻。


    崔府。


    崔若樸在珍之堂坐了一整夜。


    這個院子承載了他年輕時對白章氏所有的情意。後來娶了張柔,張柔溫柔大方,性子明快,與崔若樸倒也過了兩年柔情蜜意的日子。後來張柔隨著與白家的來往,與白章氏的來往,還有對崔若樸越來越深入的了解,她漸漸發現了一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她的相公似乎對自己的嫂子白章氏有著不可見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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