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風吹過,把這片屋子裏的寂靜給吹沒了。


    李斯與韓非是住在一起的。


    自打前日與王翦交談完以後,他們就一直住在這裏。


    這雖是縣府,但因為戰爭剛過,還是顯得有些破爛,不過,倒是不漏風雨,也還過得去。


    二人大都是隨遇即安的性子,也沒多少需求。


    “師兄,汝還在寫甚麽《孤憤》?”李斯看著還在持刀刻字的韓非,笑著問了句。


    也不怪李斯發笑,韓非這篇文章一直從在荀子處求學,一直寫到現在,還未寫完。


    “吾…吾…之口…疾…,不…不…適宜…在…在公子麵前講…講…講法,當以書簡交之。”


    最後一句,韓非倒是罕見不結巴了。


    “師兄不提,吾還差點忘了。”李斯似乎是想起了甚麽,“這二日吾倒是打聽了些許東西,關於秦公子政的,師兄要不要聽聽?”


    “且說。”韓非放下手中刻刀,將竹簡移到了一旁,看著李斯,示意他趕緊說。


    “吾聽聞公子政乃是天人,可借天威,行神人之舉。”李斯跪坐下來,看著韓非,麵上有些興奮,“甚至前年有隕石天降,上有箴言曰:秦過六世,若公子政為君,則天下歸一。


    師兄,若是這公子政真是如此,那吾等對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罷?”


    “汝,畏懼了?”韓非低下頭,又把竹簡拿了回來,準備接著刻文章。


    “沒,隻是覺得這公子政倒是大膽,敢自稱秦天子。如此行徑,頗合吾道。”


    李斯也不在意,隻是這麽說著,也不管韓非是否在聽,


    “師兄,汝怎麽看這公子政?若是真的如同傳聞一般,那便是天生聖人,定然要成就帝王之道的人物。”


    “公子政如何,與吾,與汝皆是無關。”


    韓非抬起頭看著李斯,現在他口疾似乎好了,


    “公子政無雙,汝與吾則同光;公子政若是如常人,則汝與吾皆是皓月。”


    李斯看著韓非,燦燦的笑了笑,也不在說話,就這麽看著韓非。


    韓非見李斯不再說話,歎了一口氣,就接著篆刻他的著作了。


    畢竟,他口疾時好時壞,若是在嬴政麵前說不上來完整的話語,恐怕多少是入不了嬴政的眼。


    他韓非為了心中道,叛了韓,來了秦,可不想就這麽下去了。


    安靜是這個房間的基調,偌大的房間除了外麵的風聲,大抵就隻剩韓非篆刻的聲音了。


    “師兄,吾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韓非看著突然說話的李斯,抬了抬頭,見李斯有些認真,才坐定,道:“且說罷。”


    “吾一直在想,若是師兄相韓,則斯必然相秦,不為甚麽,隻是為了爭一口氣。”


    李斯看著韓非,神情格外認真。


    “先生自吾入門後,常常拿師兄與斯做比較,往往是師兄更勝一籌,斯自然是不服的。


    隻是不服也沒甚麽辦法。斯幼時家窮,無甚麽大道理可讀,常想要是斯也生於王室,則師兄定不如吾。”


    韓非看著李斯,有些不太明白他是甚麽意思。


    “師兄,若是先生不提師兄一把,師兄是否會歸韓。”


    “會,那裏是吾的國家,無論是有多不堪,吾也會回去。”


    韓非看著眼前的李斯,不明白他是甚麽意思。


    “那為何先生提了一下,師兄就準備仕秦了呢?”


    “因為韓國是吾的小家,而大秦是吾的大家。仕韓,吾無用武之地,甚至會與先生,與吾的道義背道而馳;仕秦,則是順心而行,猶如龍歸海,鳥騰飛。”


    “師兄,知道斯為何跟著汝來嗎?”


    “不知,大抵是為了心中道義,而秦就是汝心中道義。”


    “不,隻是因為師兄相秦,所以斯想借著師兄貴族身份,接觸秦王,仕秦,然後,相秦。”


    “李斯,汝覺得吾貴族身份還有幾份斤兩?自打吾之父母逝去,不過也就如同庶民無異。”


    “可是汝依舊是貴族,與吾這等真正的庶民不同。”


    “有何不同?”


    “身份不同,便是不同。”


    “何解?”


    “當將天下利益匯於手中,以秦之兵鋒做手,重新發放,舊貴族滅亡,新貴族興起。”


    “甚好,可若是利益再次固化,何解?”


    “當重新輪回。”


    “秦王不會啟用這套理論,因為不符合其的利益。”


    “那就讓他符合。”


    “如何符合?”


    “不言其弊,隻言其利。”


    “不妥,秦王或蠢,而秦上下總有不蠢之人。”


    “不妥又如何?成,吾李斯青史留名,敗,吾李斯不過一死。”


    “吾無話可說。”


    “那便不說。”


    “可又要說。”


    “那便說。”


    “不知說何。”


    “師兄可是伏了吾之想法?”


    “雖激進,但並無不可取之處。”


    “師兄有更好的?”


    “無。”


    “那師兄覺得吾這法可能入得了公子政眼界?”


    “未見公子政,不敢妄言。”


    “……”


    二者辯論自白天起,至晚還未結束,而這期間沒一個人發現韓非的口疾似乎又消失了。


    嬴政的馬車依舊是在走著。


    他們並沒有在函穀住上多久,隻是歇了一天,便就出發了。


    雖是說遲些到沒甚麽問題,但現在齊楚二國給了體麵,那大秦也不會落他們的體麵。


    畢竟,現在大秦兵鋒雖利,但也是急需休整,不然定會傷筋動骨,討不到任何好處。


    陳軒本來聽著嬴政的絮絮叨叨,卻突然感覺東方有股氣勢升起,似乎愈來愈勝。


    而此時獸甲也閃爍出亮光。


    陳軒眼睛抹黑,又見到之前那個水鏡模樣的獸甲。


    這獸甲也不再磨蹭,見陳軒進來,就自動化作了屏幕,撤去了水霧,漏出了裏麵的景象。


    裏麵是韓非與李斯辯論的場景,而陳軒感受到的氣勢也是從這而來。


    那二人說的有來有回,聽的陳軒有些犯困,畢竟這些政治可是與英語一樣是困人的東西。


    似乎是覺查到甚麽,這獸甲也不放了,就這麽收了起來,然後“啪”的一聲就把陳軒拍了出去。


    陳軒似乎是被拍懵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嬴政也早就睡下了。


    這獸甲,能直接攻擊我?!


    ps


    韓非並不是韓桓惠王的兒子,準確的來說他是韓國宗室裏一個貴族的兒子。


    今日三更結束,求個票票,或許有人會說我這一章有些水,或許吧,誰也說不準,這裏的語言會不會成為後麵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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