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有些明亮,整個鹹陽都沉寂在一片寂靜之中,偶爾起的雞鳴聲,也為這抹寂靜平添幾分人間煙火。


    鹹陽愈來愈有天上城池的感覺,愈來愈顯得高尚與不可侵犯。


    明明已經有些年頭的城牆,這會看來卻顯得格外威嚴。


    這片城牆底下穩穩當當的站了一窩子人,沒有絲毫氣息,也沒有一絲人的模樣。


    這是白起麾下的兵卒,也是這次尉繚蒙武他們領的兵卒。


    原是說好,讓鹹陽守軍去隨著他們追個功勳,卻被昨夜嬴政一道口諭打了個粉碎,成了帶著這群半死不活的兵卒。


    自打三日前封賞下來,這兩日鹹陽風雲不斷,不知多少人物都被一並拿下,一點情麵也未曾留過。


    也就是這兩日,如同陰兵過境,一瞬間就把所有人控製了起來,無時無刻都有兵卒在鹹陽巡視。


    除卻嬴政及那幾個知情的人物,便沒有人知道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兵卒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也因為這個,原還有起兵逃事想法的人物,都老實的窩了起來,然後被帶入了牢獄,再也沒了消息。


    不過這些東西與蒙武尉繚二人沒有多大幹係,現在的他們就是隨著蒙驁去撈功勳,鍍一層金的。


    也是尉繚家裏有些人物,攀上了蒙驁這條大腿,也算是蒙家人物,一個派係,多少是有些提攜。


    再加上壓對了寶,交好了李斯韓非二人,日後這朝堂之上,多少是有個一席之地的。


    不然僅憑他在秦趙之戰的作為,莫說隨蒙驁圍剿墨家,就是左庶長也是撈不到的。


    秦國雖說是以軍勳製度立足,但能當上將領的,家裏又有多少是窮的?或者說,能拚出來的,有多少是勞苦大眾,底層奴隸,種地黔首。


    就算是這個時代,依舊是得儀仗著出身,或者說不儀仗出身便沒有任何出頭的道理。


    “天子諭令,言墨家於雍城藏匿,令我等即刻啟程誅殺,你二人隻需領兵卒守著四周,其他由本將來操辦。”


    蒙驁知道底下兵卒是甚麽來頭,也不去跟他們說道,隻是跟蒙武尉繚二人吩咐了一句,便摸了摸手中黝黑的虎符,便聽到一聲長嘯自耳邊而起,不自覺的也就跟著喊出了聲:“大風!”


    猶如是在山穀中呼嘯,又如一個人在這裏呐喊,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自底下的兵卒響起:“大風!大風!!大風!!!”


    一瞬間,整個鹹陽的寂靜都被震散了。


    蒙驁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這支軍隊,明明萬餘的人物,發出的聲音卻猶如一個人一般。


    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人做不到的。


    “發兵,雍城!”


    不過這已經不是蒙驁愣神的時候了,三聲“大風”之後,就應該拔營行軍,指路雍城。


    蒙武尉繚一人領三千兵卒,再加上嬴政許給他蒙驁的五千兵卒,一共一萬三千兵卒,還是白起麾下的陰兵,若是不能將雍城墨家剿個粉碎,那他蒙驁這個上將軍便沒有再當下去的必要了。


    蒙武尉繚二人雖然也被嚇了一跳,隻是蒙驁臉色不變,他二人也就不敢多說一句話。


    原就是閉著眼撿功勳的活,現在兵卒士氣如此鼎盛,就更沒有出力的時候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墨家,就算是墨子當家,領著數千墨眾,又有甚麽辦法抵擋住這無敵般的秦卒?


    縱然是以前秦昭襄王時期的鐵鷹銳士也沒有這等軍容!


    一道黑鐵般的洪流自鹹陽而起,踏著同樣的腳步,浩浩湯湯的衝雍城殺了過去。


    這是一道陰兵,一道布滿著無數煞氣的陰兵。


    ……


    嬴政是剛剛醒過來,被外麵的吼叫聲給硬生生的震醒的。


    今日蒙驁領兵圍剿墨家,雖然是帶了萬餘的兵卒,但是說來就是類似剿匪的興致,也沒需要他這個秦天子親自露麵。


    再加上兵卒都是白起麾下的陰兵,所以嬴政壓根不會去想蒙驁謀反的事情。


    “有毛病,一大早上的,吵吵嘛呢!”陳軒沒有嬴政那樣的脾氣,他是睡不著,但是誰又抵擋的了眯眼休憩時的寧靜感覺呢?


    “喊一聲也好,順帶震懾一下鹹陽城底下的暗流。”嬴政倒是沒有起床氣,隻是笑了兩聲,便下了床榻,拿起了河圖洛書,“畢竟,朕也沒有這麽多的心神去處理那群不知道好歹的人物。”


    “聽話的就用,不聽話的殺了便是,磨磨蹭蹭的。”陳軒嘟囔了兩句,又趴了回去。


    自從失去了獸甲,陳軒的情緒也逐漸人性化,大抵是向著他為人的脾氣傾斜了。


    這樣有好有壞,好的是陳軒並沒有喪失人性,知道甚麽能做,甚麽不能做,壞也就壞在陳軒還有人性。


    他這個啟蒙嬴政的都還有著人性,又怎麽能去苛責嬴政也放棄人性?


    嬴政自然不知道陳軒心裏是個甚麽模樣,現在的他整個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玉簡之上。


    這玩意說是河圖洛書,卻沒有任何傳說的模樣,也沒有半點曆史長河的模樣。


    這一點,倒不如昨日的天譴簡單易懂。


    想到這,嬴政又碰了碰掛在腰間的天譴玉佩,也就是在此時,玉簡也有了變化。


    一道流光自玉簡而起,飛射而出,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浸透進了嬴政的腦門。


    一道虛影自嬴政的眼前展開,或者說是自嬴政的腦海裏展開。


    這個人俊秀身材,卻是看不清模樣,隻是看這氣勢,大抵也不會有多醜。


    陳軒依舊是在趴著,一點也沒注意到嬴政這邊又起了異樣。


    剛剛那道流光不僅避開了陳軒的感知,似乎連陳軒的【域】也一道避開了。


    玉簡微微暗淡了一些,似乎全部東西都成了那道流光,都供那道流光幻化成一道光影。


    “你是,誰?”


    嬴政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聲音響起,但嬴政依舊確定,眼前這個人聽到了,還聽得格外真切。


    嬴政的話語似乎是激發一切的根源,寢宮的一切也都消散,就隻剩一片唰白。


    陳軒,玉簡,天譴都消失的一幹二淨,或者說嬴政也消失的一幹二淨,猶如一個過路人一般,看著眼前的人物。


    或者說,看著伏羲。


    “你來了?”


    猶如山間流水,又如林間鹿鳴,這道聲音輕柔無比,又顯得格外真切,讓人沉醉。


    “朕,來了。”


    嬴政不知道為什麽就回了這句話,就如同見到了多久未曾見過的老朋友,格外自然,也格外普通。


    “嗬!你早就該來的。”伏羲底下頭顱,不知從何處掏出來的龜甲倒弄了起來,“我已經在這等了很久,就是為了等你的到來。”


    “為何要等朕?”嬴政看著伏羲,雖然看不真切模樣,但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著這個人的名字:伏羲。


    “因為你有疑惑,所以我要等你。”伏羲說的不明所以,甚至可以說是格外神秘,“我在這,就是為了給你解答一切的。”


    “朕沒有疑惑。”


    縱然看不清嘴臉,但是嬴政依舊感覺眼前這個人有些不同,那是一種獨屬於他的警覺。


    “你不好奇陳軒自什麽地方而來,又為什麽恰巧與你結緣?”伏羲的話語依舊是平淡的,平淡的讓人想跟著他的話語往下走著。


    一瞬間,就隻有這麽一瞬間,嬴政似乎是沉淪了,又似乎是迷了神,就這麽直愣愣的說了出來,就這麽問了出來:“陳軒,來自哪裏?”


    “你過來,我再與你說。”依舊是平淡而又寧靜的語氣,卻又是這麽的勾人魂魄,讓人不自覺的往上靠著。


    但迷失的隻有那一瞬間,也僅僅隻是那一瞬間。


    一聲龍吟,又伴著鳳鳴,似乎還有麒麟吼叫,眾生萬物,天地雷霆,似乎都在怒吼,都在衝著伏羲怒吼。


    “朕過來,你倒是說啊,你若不說,那朕就走了。”嬴政嘴臉含笑看著伏羲,似乎剛剛迷失的並不是他。


    伏羲有些愣神,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模樣,或者說,他本就不是伏羲,而是頂著“伏羲”的名號行騙。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出來的,隻知道自己一直都被困在一道水流之中,一直都是。


    他見過不少人闖進這個地方,也見過不少東西拿起過這個玉簡,也哄騙過不少的東西。


    在這個經曆之中,他知道了不少,也知道了了河圖洛書,也因此知道了伏羲。


    原一直沒有逮到機會,今日順勢將嬴政拉了進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種景象。


    不過已經沒有時間供他思考了,也沒有時間供他辯解了,“伏羲”已經看到了自己從未看到的一幕:


    一頭黑龍,一頭龐大無比的黑龍盤旋在嬴政的身後,在衝著他怒吼著,咆哮著。


    一股自天地壓迫而來的威勢,將他壓的有些變了形。


    黑龍並不是陳軒,這一點嬴政是知道的。


    因為這條黑龍是他自己,是嬴政自己。


    這是一件格外驚奇的事情,但嬴政卻沒有感到一絲不舒服,或者說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是一條黑龍的設定。


    畢竟隻是在這個空間裏,是如此顯現,在外麵他依舊是他,他依舊是大秦天子,秦王嬴政。


    眼前的伏羲已經有了變形的趨向,嬴政也知道這個並不是曆史中的伏羲。


    用陳軒的話來說,就是器靈,從河圖洛書裏誕生出來的器靈。


    當時陳軒當個笑話來說,嬴政也隻是當個笑話來聽,誰能真的想到,河圖洛書裏真的有所謂的器靈。


    “伏羲”已經有些繃不住了,仙風道骨,沉浸自然的感覺已經全部消散,猶如一個落水的人一般,掙紮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你不是伏羲。”嬴政平淡的看著已經有些扭曲的空間,現在的他似乎是有了底氣,一股屬於他的底氣。


    這股底氣並不來自於陳軒,也不來自於白起,是真真切切的獨屬於他自己的產物。


    “伏羲”看著嬴政,猶如看到一個魔鬼一般,猶如看到了以往的自己。


    以往的自己也是如同嬴政一樣,就這麽站著,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和一個又一個稱不上人的東西在自己眼前沉溺,消失。


    “你不是要與我說說陳軒自哪裏來的嗎?朕過來了,你倒是說呀。”嬴政似乎是怕“伏羲”沒聽真切,又提醒了一句。


    隻是現在這個器靈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猶如溺水一般在掙紮著,然後化作一抹流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前的一切都消散了,嬴政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回了寢宮。


    陳軒依舊在一旁趴著,外麵的“大風”依舊有些回響,似乎一切都是嬴政自己的臆想,一切都是夢一般。


    隻是嬴政知道這並不是夢,手中的玉簡已經沒了多少光澤,取之而代的就是嬴政身上的威勢更濃烈了一些。


    玉簡上的東西好似被嬴政吸收了個幹淨,這個所謂的曆史長河已經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一股不知道是甚麽的東西在嬴政身體裏遊走,按著一股特定的軌跡遊走著。


    嬴政知道,這就是剛剛那抹消散的流光,也知道這就是陳軒口中的靈氣。


    明明沒有脫掉衣服,也沒有照到銅鏡,但嬴政依舊知道自己的背上似乎有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條龍,一條黑龍,這條龍撲滿了嬴政的後背,而那流光就是按照這個軌跡在行走著。


    嬴政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但是有了功法——應該是能叫做功法,多少是一件好事。


    就算不知道這是甚麽功法,什麽名字,又有甚麽作用,但是連河圖洛書的器靈都能打了個粉碎,甚至給吸收完全,那又有甚麽壞處呢?


    對於現在的嬴政來說,都是利大於弊的,無論以後出了甚麽問題,都是有陳軒兜著底,所以嬴政不算害怕。


    至於陳軒兜不兜的住,那就是另一碼事。


    “陳軒,朕似乎修煉出了靈氣!”嬴政想了片刻,還是決定給陳軒講,畢竟這樣,才能讓陳軒樂嗬的給他兜著底。


    不然到出事的時候再說,恐怕就有些晚了。


    “什麽?!”


    陳軒剛眯起的眼睛陡然睜大,原先趴在案幾上的身軀漂浮了起來,看著嬴政,或者說借著【域】再感受著嬴政。


    隻是一瞬間,就這麽一瞬間的失神,嬴政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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