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裏空蕩蕩的,隻有嬴政一個人在這裏盤坐著。


    陳軒正趴在嬴政的肩頭,看著正在修行中的嬴政,到底還是拍了拍嬴政的肩頭,說了一句:“政小子,雍城,出事了。”


    嬴政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透著玄黃顏色,呈龍型在嬴政周圍盤桓的一圈才消散不見。


    “雍城怎麽會出事?”嬴政瞥過了頭,把陳軒從肩頭拿了下來,放到了案幾之上,“朕記得,蒙驁走的時候,領了一萬餘的兵卒罷?”


    陳軒不滿的扭了扭身子,也不看著嬴政,就這麽懶散的趴了下來,回道:“也就是兵卒帶多了,殺過了頭,忘了封刀了。”


    “忘了封刀?”嬴政皺了皺眉頭,不過卻沒有顯現出怒氣,“隻要不把雍城上下屠戮個幹淨,那就隨他去。”


    嬴政並不知道這裏的殺過頭指的是甚麽,下意識的以為是殺紅了眼,把雍城上下的官員殺了個幹淨。


    對於那群官員,嬴政並沒有甚麽所謂的好感,不然也不會在前陣子祭祀的時候,一個雍城官員都沒見過。


    陳軒有些驚愕的抬了抬頭顱,看了已經閉上眼睛的嬴政,問道:“真的不在意?我記得雍城裏的黔首不少呢!”


    “黔首?!”嬴政看著陳軒,心中的淡然已經沒了,“蒙驁敢動黔首?!朕可不記得墨家甚麽時候將雍城劃為自己的地盤了!”


    這才是正常反應嘛!


    陳軒也知道剛剛嬴政恐怕是會錯了意,也知道自己沒給他養廢。


    畢竟,就算嬴政日後成神成聖,終究還是得要這大秦的,而要大秦就不可能放下底下的黔首。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吃飽飯是第一主要問題,其他甚麽東西都是次要的。


    若不是嬴政登基時,陳軒借嬴子楚的口,許秦國從今往後都是風調雨順,於大災大難的。


    要不然就憑嬴政清洗整個朝堂的手段,恐怕整個秦國都得反上一半。


    永遠不要低估人民的力量。


    後世每個朝代,世家之所強大,僅僅是因為他們能夠煽動一個區域的人民罷了。


    民意有時候比天意更重要,也更偉大。


    “也不算是蒙驁的錯。”陳軒雖然是為了借此事打壓蒙家,但是也不會這麽輕易的表現出來。


    說到底他隻是個政治小白,前世在網上尋來經驗並不足夠支撐他來裝十三。


    對於政治這種東西,嬴政比他看的明白。但陳軒怎麽會承認這個事實呢?


    隻不過就是看見了蒙家勢大,心裏也就起了打壓的心思。


    畢竟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心裏沒有那個意思,底下人未必沒有。


    這也是陳軒的紕漏,現在的秦國不同於後世的任何一個朝代,現在的嬴政也不是後世任何一個帝王可以比擬的。


    在這個由陳軒給嬴政搭建起來的大秦帝國裏,嬴政的話語以及政令會完完整整的傳入大秦各地,會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皇權不下鄉這種事情,在大秦並不存在。


    嬴政的威勢不是一天漲成的,是數年的沉澱和陳軒的推波助瀾,一點一點的堆出來的。


    就如前文說的那樣,整個秦國無論軍民都是格外推崇嬴政,崇拜嬴政的。


    在這種前提下,想借軍隊或者民意造反的,都是一個笑話。


    也是看的淺顯了,也有可能是之前那個人的出現徹底打亂了陳軒的心神,讓他心已經不再平靜。


    不過就算現在看出來,陳軒大抵也會一條路走到黑,畢竟不可能承認自己犯了蠢。


    “不過是那群兵卒會錯了意思,將孟家六百餘口拉到了河邊砍了,還一並推了進去。現在,整個渭水大抵都是紅的罷。”


    六百人不可能將渭水染紅,就算將雍城周邊染了個通紅,也會隨著水流流逝,慢慢的消散,稀釋,最後消失殆盡。


    雍城距離鹹陽不近,從雍城那裏流過來的水流,就算帶些許紅色,也是格外不起眼的,根本造不成甚麽所謂的轟動。


    這一切也就是陳軒在做手腳,不然就連雍城那裏的血色也不可能持續這麽長的時間。


    這也是蒙武沒報上去的原因。


    誰能想到,區區六百餘人,真的能將渭水染成血色。


    就算是數千人抹著脖子,往渭水裏放血,也不可能讓渭水染成血色。


    或許開始的時候會格外明顯,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會緩緩的消散。


    數千人的血液,也不可能持續兩三天。


    “六百人能將渭水換個顏色?!”嬴政有些惱怒,並不是惱怒蒙驁將那群人砍了,他在惱怒的是另一件事情,“墨家,墨家到底在雍城留了多少底子?!竟然能把渭水染上了色!”


    嬴政並沒有譴責蒙驁,初聞或許是有些惱怒,但現在緩過了神,也就知道裏麵的道道或許不止這麽簡單。


    白起麾下的兵卒嬴政是知道的,能在數十萬人口的鹹陽城裏,準確無語的將墨家子弟全部逮出來,並且沒有一個是出錯的。


    嬴政雖說是年歲小了些,但是也是上過戰場,也親手殺過人,也知道戰場上的慘烈。


    就因為知道,他才會曉得將渭水染紅是得多少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這裏若是沒有墨家的人往裏麵填,嬴政是不信的。


    不然僅憑孟家六百餘口人,就算翻個番,也不能把渭水打個通紅,甚至還讓這抹紅色持續兩天以上。


    陳軒是沒想到嬴政竟然又會錯了意,現在也想起來了,這個借口是有多麽蹩腳。


    畢竟確實是太扯了一些,六百餘人,再怎樣,再都是胖子,一個人頂兩個人的血量,也不可能把渭水染紅。


    除非這六百餘口人死了之後,心髒還能供血,不然是解釋不了渭水的顏色的。


    嬴政因此聯想到雍城墨家子弟眾多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將渭水染成這個模樣,恐怕得用上萬的人去填,去放血。


    相比於六百人染紅渭水,嬴政下意識的相信了雍城數萬黔首官員入了墨家。


    “朕要親自去一趟雍城,朕要再去一趟。”嬴政身上的服飾已經發生了變化,自打山河圖成了嬴政的裝飾後,嬴政就再也沒有穿過秦王曆代的服飾了。


    “備儀仗,朕要再去一趟雍城,去看看那裏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魎。”


    嬴政的麵龐又被冠冕遮蓋,言語就算沒有陳軒的加持,也變得威嚴十足,並且布滿了整個鹹陽王宮。


    “擢延尉蒙闕,領三千兵卒,護朕前往雍城。”


    陳軒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嬴政,突然就有了一種放鬆的感覺。


    就像一個老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出息了一般,那種感覺是格外舒暢的。


    放手罷,還抓著幹甚麽呢?


    陳軒腦海裏浮現出了這句話,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日後的做法。


    就算有著領先兩千年的經驗在幫扶著他,他也不可能,也不配去插手這個時代的政治。


    這並不適合他,他也玩不轉,也學不來。


    陳軒原本要做的僅僅就是配合嬴政,讓大秦發生改變,突破曆史的局限性。


    現在靈氣出現了,曆史也悄然的改變了。


    現在的陳軒要做的,也不過就是讓大秦存在的久一些,這樣他活的才會更多一些。


    至於背後的人,那個一直推動他的手,陳軒並不在意。


    這種超然的力量都是那個人給的,陳軒又有甚麽資格拿著這些力量去反抗那個人呢?


    他做不到,他隻是那個人隨意捏造出來的,縱然那個人給予了他最大的自由程度。


    但依舊能感受到那種若有若無的逼迫。


    不過現在也算是看開了一些,走一步看一步。


    他陳軒雖然是國運,是大秦中第一個超凡力量的代表,但本質還是一個凡人,一個不起眼的凡人罷了。


    ……


    “你,你不能殺我!”


    故鈺驚悚的看著薑彪,口中亂叫著,似乎是在求饒,似乎又在恐嚇。


    故鈺是氐人故氏首領,也是不服薑彪掌管的族群,明麵上雖然是一體的,但暗地裏分的格外清楚。


    氐人雖然都是炎帝的後人,但是姓薑的隻能是氐人整個族群的首酋,或者是各個氏族的巫才配姓薑。


    其他的人不配也不能姓薑,不然就是對整個氐人族群的挑釁,也是對首酋的一種宣戰。


    天還是有些昏黃的,今天依舊是起沙的一天。


    縱然氐人都是生活在這為數不多的綠洲之上,但除卻首酋所在的氏族,其他的氏族分到的地方都不是太過於肥沃。


    昏黃的天,再搭配著各處的哀嚎,自己無盡的殺戮,還有掠奪,這是野獸的狂歡,是同類自相殘殺的場麵。


    這是一個部族的狂歡,也是另一個部族的悲哀。


    “我,為甚麽不能殺你。”薑彪的虎眸裏閃爍著一抹陰暗的火焰,這是大黑暗天賜予他的慈悲。


    他的氏族將會成為氐族的唯一,他也會成為氐人唯一的首酋,甚至是王!


    故氏並不弱小,不然也不可能與氐人中三個氏族叫囂,也沒有臣服。


    但今日,就是一場屠殺,一邊倒的屠殺。


    大黑暗天的眷顧不僅僅降臨在薑彪的身上,同樣降臨在整個氐人部族身上,或者說是忠於薑彪的部族身上。


    在墨距代表大黑暗天選中薑彪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氐人的王,日後征服整個西域,甚至可以窺探中原的王。


    “你不臣服於我,就是我殺你的理由。”


    嘶啞的嗓子充斥著壓迫感,此刻,薑彪如同一隻猛獸一般,嗜血盯著他的獵物。


    “我,我臣服,我臣服!”故鈺已經沒有反抗的必要了,整個氏族都在屠戮中搖搖欲墜,甚至他都性命不保。


    臣服於強者是蠻夷的天性,這不丟人,也是常態。


    這是這群在瘠苦之地生存人民的一種手段,活下去的手段。


    “臣服?”薑彪猶如第一次聽到一般,笑出了聲,“我不需要臣服,我需要的是你們的死亡。”


    大黑暗天需要的不是臣服,也不是信徒,他需要的是殺戮,是死亡,是恐懼。


    而作為信徒的薑彪,作為被大黑暗天慈悲眷顧的氐人,自然會嚴格的遵循這一神諭。


    就算現在被屠戮的人是他的族群,是氐人部族裏的中堅力量,但是薑彪不在乎,也不需要。


    隻要大黑暗天的慈悲一直灑下,一直眷顧他們,一直眷顧盍稚(氐人),那他們就算是獻祭幾個族人又如何呢?


    “盍稚不能沒有我們,不能!”故鈺看著愈來愈近的薑彪,看著那嗜血的眼眸,心中的恐懼不斷放大,“我們是盍稚的兒郎,是被始祖眷顧的人啊!”


    “始祖?”隻聽到“噗滋”一聲,薑彪的手臂就已經從故鈺的胸膛上穿了過去。


    故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轉過頭看著在他耳邊輕語的薑彪。


    “我們是被大黑暗天的慈悲眷顧的人,是大黑暗天最忠實的奴隸。”


    “你……你…放棄……了……始祖……!”


    故鈺隻覺得心中的信念崩塌了一般。


    就算他們是蠻夷,是被中原諸國瞧不起的存在,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底線,也有自己的信仰。


    維持著他們族群存在的也就是這種信仰。


    而現在,薑彪似乎是放棄了這種信仰。


    氐人的首酋放棄了氐人的信仰,甚至帶領人屠戮著自己的族群。


    氐人,完了!


    “始祖……不會眷顧你了……你會死的很慘!很慘!”


    故鈺用盡了氣力喊出了這句話,他不知道能傳播多遠,也不知道依附薑彪的人是否知道。


    但是他依舊是喊了出來,因為不喊的後果是嚴重的,是踐踏他的信仰的。


    “對,我放棄了始祖。”薑彪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故鈺,嘴角上扯出了猙獰的笑容,“是我放棄了始祖,不是始祖放棄了我啊!”


    天空裏的風沙似乎是在迎合著這場殺戮,周邊被放起來的烈火似乎是在慶祝著這場屠戮。


    “不要留活口,全殺了!全殺了!”薑彪並沒有把手臂從故鈺的胸膛上抽出,就這麽舉著故鈺的屍體在呐喊著,在咆哮著,在慶祝著。


    故鈺剛剛的話語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人,因為追隨薑彪的人都已經被大黑暗天眷顧了。


    “為了大黑暗天,殺啊!”


    薑彪的咆哮傳遍了整個戰場,所有在殺戮中的人都齊聲讚諾著:“為了大黑暗天,殺啊!”


    這是最後一個不服薑彪的氏族,這也是氐人新生的開始。


    從今以後,氐人就隻有青白巴三部,從今以後,氐人的目標就是羌人,就是欺負他們數十年的羌人!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的我成了大秦的國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伶仃不見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伶仃不見雪並收藏穿越的我成了大秦的國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