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城的風雨還是有些大的,最起碼比別處要大上一些。


    韓桓惠王一個人坐在寢宮裏,沒有別的人物在一旁候著,就坐在寢宮裏,聽著外麵的風雨。


    自韓國借道秦國的事情都過去了二三年,但韓桓惠王一直都沒歸新鄭,一直在韓陪都鄭城住著。


    秦國當初許諾的東西,沒一個是兌現的,也不能這麽說,大抵也是因為韓國示弱,守不住大梁(魏都)。


    又因為諸國使臣在安邑私下結盟,這魏都大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占為己有,隻能原封不動的歸還回去。


    就算是這樣,韓桓惠王都不敢再回新鄭。


    新鄭已經不安全了,西方有大秦,北方有魏國,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比起原都城,還是現在的陪都鄭城要安穩不少。


    外麵的雨水依舊在淅淅瀝瀝的往下滴著,滴的韓桓惠王有些困倦。


    依稀之間,迷惘之中,韓桓惠王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韓然。”


    已經多久沒有人喚這個名字了,多久呢?韓桓惠王不知道,自打他登基之後,好似就沒有人敢這麽稱呼他了。


    就算是當年跋扈至極的秦國,也得稱呼他為王,韓王。


    “大膽。”韓桓惠王睜開了眼睛,看著那聲音傳過來的地方,輕斥了一句,“王的名號,是你能輕易呼喊的?”


    也不知是聽雨聽的,韓桓惠王現在說話也是有些軟綿綿的,全沒有甚麽帝王威勢。


    “你也配稱韓王?”


    那聲音譏笑一聲,猶如弓弩震動,又似劍斷刀甲,直接給韓桓惠王震的精氣神都回來了。


    眼前的一幕已經驚到了韓桓惠王,這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了。


    就算有秦天子嬴政隻手滅諸國聯軍的事情在前,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聽到的永遠沒有現在這樣看的驚愕。


    眼前浮現的是兩件兵器,兩件韓桓惠王再熟悉不過的兵器。


    一個弓弩,一柄長劍,這兩樣物什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提著,提在空中。


    而那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韓桓惠王已經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瞬間爬滿了他的內心,爬上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就是所謂的王的威嚴嗎?倒是有些可笑。”


    聲音再一次響起,韓桓惠王已經確定了這聲音就是這兩個兵器發出來的,就是這兩個東西發出來的!


    “你們,是什麽東西?!”韓桓惠王已經顧不得所謂的王的尊嚴,他現在隻是害怕,畏懼死亡。


    權利這種東西他已經掌控了許久,現在的韓桓惠王已經上了年歲,已經開始畏懼所謂的死亡了。


    “你害怕了?”兵器的話語裏充斥著戲謔,“韓王不該怕的。”


    “寡人,寡人何曾懼過!”韓桓惠王嗔了一句,又不大放心,趕忙高呼:“來人!!來人!救駕!救駕!”


    “不用白費力氣了,沒有人會聽見的。”這次的聲音沒了弓弦的鳴叫,有的隻是類劍一般的銳利,直直的插進了韓桓惠王的心裏。


    “看到你這不堪模樣,若不是韓昭侯與韓國先祖拜托,我等也不會過來幫你。”


    弓弦的聲音再次響起,與那劍的聲音做了個附和。


    “現在才是甚麽地步?你為韓王,如何怕成這番模樣?若是跟你說,秦國已經準備起兵攻韓,你怕不是要直接薨過去!”


    本來這兵器說話就已經超出了韓桓惠王的認知,更別提還扯上了他先祖韓昭侯,現在又提了一句秦國準備攻韓。


    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韓桓惠王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蓋滿了整個衣襟。


    本還有些厚實的衣裳,被外麵不知從何處來的風一吹,顯得有些冷冽。


    “你看他。”弓弩與劍說著,“你看他,哪裏有絲毫王的味道?”


    “倒不如斬了他,再尋一宗室子弟,立為新王,也算是有些威風的。”


    劍的話語依舊銳利,惡狠狠的插進了韓桓惠王的心裏,把他的僥幸打了個粉碎。


    “你們莫不是要謀反?”韓桓惠王也不知道自己發了甚麽瘋,竟然指著兩件兵器,兩件會說話的兵器,指著它們,說他們要謀反。


    荒繆,但又不得不這樣,韓桓惠王已經有些怕了,怕這兩樣東西真的把他殺了,再從宗室裏再尋一個。


    “你已經慌了。”弓弦的聲音依舊是戲謔的,含有挑逗的,“若不是韓昭侯親自選中你,怕不是剛才就換了個人物。”


    韓昭侯是誰,韓桓惠王自然是知道,這位先祖可以說是整個韓國最強盛的君主之一。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提他的名號的,這兩個兵器猶如真的是被派下來的一樣,四處打著韓昭侯的名號。


    “先王可有吩咐?”韓桓惠王又看了一眼那倆兵器的鋒利程度,也知道現在不可能再有蠻橫。


    若是真的被這兩個東西殺了,恐怕連凶手都抓不到,沒有人會相信是這兩個兵器把韓桓惠王殺了。


    他們隻會相信,是韓桓惠王自己拿著弓弩,或者劍,自己自殺的。


    至於動機沒有人會去了解,也不會有人想去知曉,他們會很開心的接受著他死亡的消息。


    該上位的上位,該升官升官,最多就是在他的葬禮上假哭幾聲,過後再想起他,恐怕隻有笑意。


    “自然是有吩咐的。”弓弩並沒有說話,劍便接了過去,“韓昭侯說,見你有共主的樣貌,有霸王的形體,當領著韓國,稱一次霸主。”


    韓桓惠王沉默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所以他沉默了。


    反駁都做不到,他不知道反駁是個甚麽樣的景象。


    是被嘲諷一番,還是被一弓弩射死在這,還是被那劍一下分首,誰也說不清楚。


    現在的韓桓惠王,知道了一個道理,沉默是金的道理。


    “你是怕了。”劍的作用就是傳話,而弓弩似乎就是為了嘲諷韓桓惠王而存在的,“若是怕了,自己將王位送出去,我們也就不刁難你。”


    “不過以防你再幹政,所以我們會把你削成人彘。”


    劍又補充了一句,把韓桓惠王拒絕的話語堵在了喉嚨裏,沒有吐出來。


    沉默,依舊是沉默,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韓桓惠王已經沒了之前的跋扈,之前的一切並沒有把他的膽子壯起來,反而讓他變得更害怕了一些。


    “如果還不答應,那我們就動手了。”弓弩等不及了,“磨磨蹭蹭,絲毫沒有王者風範。”


    劍也沒有搭話,隻是悄然的飄了過來,貼在了韓桓惠王的脖子上,那冰冷的觸感直接給韓桓惠王驚的冷汗都蹦了出來。


    “寡人答應,寡人答應!”韓桓惠王已經想不出答應的後果是什麽了,他現在隻知道,要是不答應,恐怕自己就要死在這裏。


    “先王既然看重寡人,寡人又怎麽可能推辭?”


    “嗬!”弓弩冷笑了一聲,也沒有揭穿他的意思。


    劍也沒有嘲諷韓桓惠王怕死的意思,它們做的一切似乎就是為了讓韓桓惠王答應,答應下來它們提出來的條件。


    “我知道你在擔心著甚麽。”劍的話語依舊銳利的刺向了韓桓惠王,讓他不得不提起耳朵去聽。


    “秦雖強盛,但諸國先祖都降下餘蔭庇護,為的便是讓諸國不再受秦的欺辱。


    趙國武靈王不講道義,先行一步。不過也是因為太貪了一些,導致邯鄲現在還在亂著。


    現在諸國先祖一並降下恩澤,自然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弓弩再次補充道:“而我們,就是韓昭侯給你的恩澤,天大的恩澤。”


    趙國發生了什麽,韓桓惠王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既然這兩個東西都這麽說了,恐怕秦國真的有了攻韓的心思。


    “不知二位恩澤有甚麽用處?”韓桓惠王的心情也開始慢慢的平複,說到底既然答應了下來,這兩個東西也不可能再把他殺了。


    “自然是有天大的用處。”弓弩輕笑一聲,接著便聽到一聲弓弩震響,便見到一個又一個的虛影浮現。


    這虛影也看不清楚模樣,隻看的見手中拿了一弓弩,隻聽“嗡”的一聲,便看到窗外有一飛鳥落下,“啪”的一聲便摔死在了地上。


    “我這弓弩弦響,輕則斷人手腳,重則下人性命。遠者括蔽洞胸,近者鏑弇心。


    若是你再強橫一些,這韓國國運再盛一些,就是一弓弩把一國氣運也可以射落了。”


    韓桓惠王聽不太明白,但剛剛隻是弓弩弦聲一響,便見到外麵一飛鳥沒了性命,這種景象,韓桓惠王還是第一次見到。


    有這種東西,就算是秦國,也不是不可以碰上一碰。


    韓桓惠王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了這樣的想法,給他嚇了一跳,趕忙又給塞了回去。


    但已經浮現出來的東西,又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給消滅呢?


    韓桓惠王壓下了心中的想法,問道:“這弓弩是隻有一把,還是?”


    “這要看你了。”弓弩的聲音不複莊重,又提起了戲謔,“若是你給的祭品多,那這東西自然會多,若是祭品好,自然也會好。”


    “祭品是甚麽?若是尋常東西,寡人這就派人去尋!”


    祭品?諸國缺少的就不是祭品,無論是生祭還是甚麽,對於他們這群站在頂尖的人物來說,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也別慌著急,我還沒說完。”弓弩並沒有回答祭品到底是甚麽東西,反而把話題引去了劍那裏,“這裏還有一個沒說恩澤呢!”


    韓桓惠王知道,這隻是一方恩澤,確實還有一方沒有說過。


    弓弩都這樣了,那劍自然會更上一層樓。畢竟,就從這話語也能看出來,誰到底是主事的。


    “僅一句話,陸斷牛馬,水截鵠雁,當敵則斬堅甲鐵幕。”


    劍似乎不想多談,隻說了這一句話,便沒了動靜。


    不,並不是沒動靜,隻是動靜太快了,讓這裏的東西反應不過來罷了。


    隻見一道白光閃過,韓桓惠王這寢宮便漏了個頂出來,或者說是被一分為二,漏出了個縫。


    “這也是不止一把?!”韓桓惠王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若是幾年前,若是幾年前有這等物什,秦國哪裏還有借道的道理?!


    “自然不止一把。”這也是弓弩接的話,劍已經沒了聲響,就立在空中,散發著看不見的寒芒。


    “隻要給祭品,隻要把祭品給足了,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祭品是甚麽?”韓桓惠王壓著心中的激動,他並不知道其他各國的造化是甚麽東西,他現在看到的這些東西,已經就是之前從來都沒見過的了。


    就算是當初大秦犯新鄭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裝備,也沒有這樣的兵戈。


    “我這弓弩,需一百姓,可得三把,他那劍,需一宗室,可得一柄。”


    “百姓?宗室?”百姓還好一些,但宗室?


    並不是韓桓惠王慫了,宗室這種東西,可比他這個王要重上不少。


    就連現在的軍中,也有不少宗室子弟,若是讓他們知曉,他韓桓惠王用宗室做祭品,恐怕他當場就得掉腦袋。


    “這百姓也分等級,若是尋常農戶,自然是三把,若是工匠,也不落三把,但若是商賈,便是一把也困難。


    若是起士做這祭品,便是一士可得六把。”


    弓弩依舊在說著,絲毫不管韓桓惠王的糾結。


    “宗室子弟,隻需有一丁點王族血脈,便是一柄,若是近親,當三至九柄,若是親子,當一十二柄,若是太子,當二十一柄。


    若是王親獻祭,當有八十一愛你。”


    “寡人還能獻祭寡人?!”韓桓惠王驚恐的抬起了頭,若是讓那群宗室子弟知道,恐怕獻祭的不是他們,而是他了。


    “自然是能的。”弓弩話語裏的戲謔少了不少,“這裏的獻祭,也不過是指拿著用罷了。又不是真的獻祭上來殺了。”


    韓桓惠王聽到這倒是鬆了一口氣,既然是用,那自然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這些兵戈入了手,便可控製其心神,待死後無論肉體還是靈魂,都歸兵戈所有,且永世不得超生。”


    弓弩看著韓桓惠王,明明沒有五官的它,竟然讓韓桓惠王感受到了一抹冷冽的笑。


    “你想好要這恩澤,,與不要這恩澤了嗎?”


    “寡人要!”韓桓惠王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回頭的道理,“且給鄭城的全配上!”


    “如你所願!”


    這一日,整個鄭城除了韓桓惠王,便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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