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依舊格外的平靜,除卻多了數萬的兵卒以外,便與平常也沒甚麽不同。


    成皋離這還是遠了些許,到底是感受不到那裏的灼烤,也沒人知道,成皋城已經成了一座曆史。


    王齕一個人在洛陽王宮裏候著。


    這王宮與他之前來的時候,沒有甚麽所謂的變化。


    依舊有些焚燒的痕跡,依舊是殘破的讓人不敢直視。


    這是王宮,有些屬於自己的尊嚴,沒有嬴政的命令,沒有一個人敢修繕這裏。


    “武安君,可以起兵入鞏城了,隨時準備接受韓國領土。”


    白起在一片恍惚之中出現,出現在王齕的眼前。


    “成皋呢?先生真的把成皋屠戮個一幹二淨?”王齕雖說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這才過多長時間,就已經完成攻城與屠城的目的了?


    “成皋?成皋已經成了曆史。自今日以後,我大秦領土之上便沒有叫成皋的城池。”


    白起輕笑一聲,也不問王齕的驚愕,隻是這麽吩咐著:“若是不想韓國領土全廢了,還是快點動身罷。韓國變了,或者說是諸國都變了。”


    王齕不太明白這裏的變到底是甚麽意思,但白起既然不想多說,他也不會多問。


    畢竟,大秦此次出征,嬴政是把軍中權利全給了白起,一絲一毫都沒有幹涉。


    隻要白起不是造反,他們這些在軍中的,都得無條件服從白起的命令。


    “對了,到鞏城你也就不用動了,隻是在那駐紮就成了。再去信給蒙驁他們,讓他們直接看護在野王城便可,不必趕回來了。”


    白起又吩咐了一句,便不再理會王齕,自己走入寢宮裏,準備歇息一會兒。


    王齕心中雖然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反駁,隻能匆匆忙忙的讓人去通知那幾個還在路上的人物。


    說到底,這次出征還是與嬴政規劃的不大一樣,屠戮的太多了,白起的煞氣太大了。


    也不知道韓魏幾國入秦的時候,到底還能剩多少百姓。


    ……


    陳軒依舊在往東方走著。


    諸國大都是在東方候著,韓趙魏的造化都已經明了,自然不會再去探究,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其他的造化。


    除卻大秦西麵的地方陳軒不會再過於探究,也沒有多少了解,其他地方陳軒終究還是要知曉一二的。


    這幾國造化並不是強勢的,根本不會拖延嬴政統一的腳步,也不可能拖曳住大秦建立的步伐。


    但也僅僅是韓趙魏三國不強,其他地方還沒打聽清楚,陳軒也無法真的下了定論。


    楚國勢大,齊國勢大,燕國雖說疲軟,但地理位置也不算差,祖上變化多端,誰知道那位會給這些人物甚麽樣的造化?


    楚國雖是離秦國近些,但在秦東南麵,等回來時再看也不遲,所以陳軒也就沒有先至楚,而是到了燕國。


    燕國薊都是寂靜的,也是無比沸騰的,最起碼在陳軒的眼裏是這個模樣。


    沒有運道翻騰,有的隻有死寂一般的氣息在這漂浮著,滾動著。


    這是如同趙騎射手,亦或者是白起麾下兵馬的感覺,是一群死去又活過來的人。


    不,不僅僅是這些氣息存在。


    那是一座用黃金澆灌而成的台子,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擺在這薊都王宮的上空。


    或者說,這個台子也僅僅隻有陳軒一個人能看見。


    這是運道的另一種體現,也是陳軒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種體現。


    千金馬骨,還有黃金台的典故陳軒還是清楚的,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這種典故被那個人用這種方式表現了出來,未免讓陳軒有點心慌。


    心慌的點就在齊國。


    齊國自田氏代齊之後,雖說傳了不少代,但真正有名的陳軒真的沒聽過多少。


    而以那個人的脾性,恐怕也不會用那些歪瓜裂棗,最大的可能就是把那個東西給弄過來。


    若是曆史形象那還好些,也沒多大威脅,但要是後世傳說,那就真的是難纏了起來。


    “燕國都城,宵小之徒怎敢窺探?!”


    骨頭摩擦的聲音自這黃金台上響起,自這薊都響起,貫徹了整個天空,來到陳軒的耳朵裏。


    一道白影隨風而起,虛立於天空之上,陳軒麵前。


    這是一堆骨頭,頂著馬頭的骨頭,這骨頭大抵是一人高低,除卻頭顱,與人也無異。


    陳軒眼色瞬間冷了下來,自他成了國運之後,真的許久沒有聽到有東西敢這麽與他說話了。


    就算是那個養著他的人,都是略微與他平等,這些由那個人降下來的造化,又怎麽敢與他跋扈?


    “汝,在說孤嗎?!”


    一國之運道,可稱孤道寡,日後嬴政一統,又不是不可稱朕。


    如今陳軒已經離了秦地,但一身修為也不是這群半吊子水的玩意可以撼動的。


    馬骨已經有些退去的心思了。


    陳軒原本隻是平常身段過來,也就一人長短,也沒多少威勢,平常的就如同天邊飛過的鳥兒一般。


    若不是覺得陳軒在朝那黃金台看去,馬骨也就當做是一個奇怪的飛鳥飛過罷了,哪裏會多過問。


    隻是沒想到,這才剛耍了威風,眼前的人物形象就已經變了。


    原本一人長短的身軀,早就鋪滿了天空,遮天蔽日的爪子指著馬骨,看不清頭顱的地方傳來聲音:“汝,在說孤嗎?!”


    似是平地起雷霆,將馬骨的身軀震的瑟瑟發抖。


    “你,你,你……”馬骨有些不敢說話,全然沒有之前的跋扈,隻是畏畏縮縮的,生怕被眼前這位砸個粉碎。


    死亡的感覺它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了,也沒有多少人讓它感受過,而陳軒身上的就是一股死亡的感覺。


    “孤之偉大,焉是汝可輕辱?”


    陳軒看出那黃金台的玄妙,也知道不可能再讓那東西再存在下去。


    旁的造化隻是吃宗室,或者儒家子弟,唯有這個,要吞一城,再吞一國。


    若是真的讓這燕王搞下去,恐怕燕國也不會多少活著的人了。


    馬骨不敢說話,隻是在天上立著,不敢走動,也不敢反抗。


    “汝不敬孤,孤便落一掌,一掌過後,生死勿論,孤蓋不追究。”


    馬骨很想拒絕,很想怒斥,但它做不到,它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掌落下,緩緩的蓋滿了整個薊都。


    黃金台,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陳軒何時離去,馬骨才回過神,看向了下方狼狽不堪的燕國薊都。


    燕王喜並沒有甚麽地方傷著,所謂的燕雲精銳也沒有所謂的傷亡,整個薊都,除卻黃金台的覆滅以外,就沒有任何地方有著損壞。


    明明隻是損失了一座黃金台,卻讓燕王喜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這就是你所說的沒事?!”燕王喜看著馬骨,心中的怒火已經忍不住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無事!”


    燕王喜指著天空中墜落下來的黃金台,怒斥著,發泄著。


    十年壽命隻是換來一個喚兵的神通,還是加上了一座城池,一座國都作為代價,才換來個這個玩意!


    這千金,買的不值,不值!


    馬骨沒有話可以反駁,既然被千金買了下來,本就是做臣子的,更別提這次確實是它的錯。


    若不是它太過於狂妄,覺得這天地也沒甚麽大不了,不然哪裏會犯這樣的錯誤。


    “臣知罪。”馬骨從天上滾了下來,跪伏在燕王喜麵前,“臣知罪。”


    本就是龐大的身軀猛的砸了下來,濺起來的灰塵不止迷了燕王喜的雙眼,也把他的怒氣衝散。


    這等距離,若是這馬骨起了歹心,他連活命的機會都不會有!


    “可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麽嗎?”燕王喜並沒有看見陳軒的形象,隻是覺得一個黝黑的手掌降下,黃金台便碎成了齏粉。


    但那股恐懼卻是深深的篆刻到了燕王喜的心裏,刻在他的腦海裏。


    “大抵是一條龍。”馬骨沒有隱瞞,在它看來,陳軒隻是一條龍,一條黝黑的龍。


    “龍?”燕王喜驚愕了一下,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傳說之中,雖說是接受了超凡的事物,但還是有些驚訝,“是哪國的造化?”


    在燕王喜現在的認知裏,恐怕所有超凡的東西都是先祖恩澤,無邊造化,哪裏會往國運上想?


    更別提現在這片土地上,也就隻有陳軒一個國運了。


    “臣無能,不知。”馬骨一個恍惚,似乎有個人給它打了個趔趄,再抬頭的時候,就已然變了個模樣。


    “大王還是早些歇息,天色已經沉了。”


    就是這個語氣!


    燕王喜看著慢慢立起身子的馬骨,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和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


    “寡人知道了,且退下罷。”燕王喜已經不敢多說,隻知道眼前這個馬骨如同換了個,若是他再多說,怕是要出事。


    馬骨應了一聲,就這麽跟在燕王喜的身後,直到把他送進了寢宮,又守在了寢宮門外。


    ……


    秦國西方遮掩起來的地方並不是太平的。


    廝殺戰火已經燒滿了這片土地,殺戮已經成了這片土地的常態。


    墨距看著跪伏下來的羌人部族,並沒有多少的欣喜,反而是一種不安。


    那天陳軒給他的感覺太深刻了,那股子恐懼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那就是他日後要麵對的秦國,日後要麵對的大敵,他沒有半點信心可以戰勝那個恐怖。


    “偉大的巫,請求獻祭這群羌人,去給偉大的大黑暗天,讓祂的恩澤,普照祂卑微的奴仆。”


    薑彪一臉興奮的看著墨距,虔誠的祈禱著。


    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獻祭這群羌人了,因為這群羌人,他們才會如此強大。


    他們並不需要俘虜,要的隻是這群羌人作為祭品,獻祭給大黑暗天的祭品罷了。


    墨距看著底下這群虔誠的人,看著這群日後要以卵擊石的人,心中不知道是甚麽想法。


    雖然這群氐人會愈來愈強大,他墨距也會愈來愈強大,但依舊沒有信心可以去顛覆大秦。


    羌人部族已經很少了,亦或者說已經快被他們獻祭完了,但是大黑暗天給予的力量依舊是這麽些。


    絲毫沒有戰勝大秦的可能。


    “偉大的大黑暗天降下了神諭,讚許著我們,讚許著我們這群屬於祂的奴仆。”


    墨距依舊在欺騙著,依舊在默默的吞噬著那群羌人的身軀,吞噬著他們的精氣神。


    “偉大的大黑暗天,指引著我們,指引著我們這群最虔誠的奴仆,往北去,再往北去。羌人已經配不上大黑暗天的偉大了,祂需要更加美好的祭品!”


    氐人並沒有甚麽怨言,反而是更加興奮了起來。


    大黑暗天的要求提高,是一件好事,是對他們的認同。


    作為最虔誠的信徒,他們就是要去給偉大的大黑暗天尋找更好的祭品,這是他們的職責。


    大黑暗天的指引就是他們人生的方向,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去罷,去罷!去吞噬羌人最後的血肉,然後去吞噬月氏的罷!那些都是不敬重偉大的大黑暗天的異端,去鏟除他們,去散播大黑暗天的榮光!”


    “為了大黑暗天!”


    所有氐人都是興奮的,這是他們獻給大黑暗天的讚歌。


    ……


    燕國的威風並不是陳軒想耍的。


    隻是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氣,讓陳軒耍了一把威風。


    好在陳軒並不需要顧忌什麽,也不需要擔憂什麽。那個人沒有給出警告,陳軒就算做的再過,也沒有人能製裁的了他。


    燕國黃金台還是被他給打碎了。


    也不是見不得燕國崛起,也不是忌憚燕國,隻不過是怕那燕王喜發了瘋,把燕國給獻祭了。


    若是到那個地步,就算統一了燕國又能怎麽樣?


    整個戰國才多少人,一個國家又有多少人?誰也說不清楚,但真的任由燕王喜獻祭了一國,恐怕空出來的地方就多了。


    存地失人,人地皆是。


    雖說大秦守的住地,但人都沒了,還要地幹甚麽?


    以大秦現在的人口與出生率,要把整個華夏大地鋪滿,恐怕還要好久的路程。


    前方已經是燕齊交接的地方。


    陳軒也就停下了所謂的胡思亂想,真真切切的看向了眼前的齊國。


    一股威脅,不同於荀子那樣的威脅在這裏浮現。


    縱然陳軒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真的把這結果擺在眼前,終究還是受不住的。


    恐怕,齊國造化真的是那個人,那個薑尚薑子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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