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依舊是喧囂的。


    數十萬如同洪流一般的秦卒正在不斷往前推進著。


    這次隻有白起一人獨進,王齕蒙驁二人也都扔下去,駐守各地了。


    魏國距離齊國還是有些距離,就算是以白起行軍速度,還是得走上一陣子。


    齊國好似是自帶一股威勢,這威勢隨著距離,變得愈來愈有壓迫感,隱約讓白起也有些疲憊。


    不過,那又如何呢?


    齊國的強橫,白起是知道的,就憑當初在天上與嬴政陳軒二人打的有來有回的齊王,都不起白起可以對付的了的。


    但,那又如何呢?


    白起要做的隻有攻城拔地,其他的一切自然會有人收尾,不需要他太過於過問。


    那齊國已經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一道又一道威勢奔襲而出,肆無忌憚的在這個天地裏橫行。


    這威勢不同於白起在魏都大梁遇見的聞仲一般,許多都是要弱上一些,卻又多了些許聞仲不存在的跋扈。


    但就如同之前說的那樣,就算如此,又有如何呢?


    秦國吞並諸國是大勢所趨,有天地幫襯,這群人物,還能逆天而行不成?


    鹹陽外的隕石還立在那裏,上麵撰寫的箴言還在,如今秦已過了六世,公子政也成了秦王。


    那,下一步也就是統一了,也就是吞並諸國了。


    楚趙二國一定會出兵,意圖斷了他白起的後勤,但這裏存在的都是死人,糧草錙銖他們不需要。


    王齕蒙驁二人留守的理由也就是這個,如同圈套,就等著諸國往裏麵跳。


    這是個陽謀,楚趙二國隻能拚一把。


    白起在賭,諸國也在賭。


    白起賭諸國造化不強,擊不破蒙驁王齕二人;諸國在賭,秦國隻白起一人出眾。


    不同的是,白起賭輸隻是麵子問題,而諸國賭輸的,落的就不是麵子,而是性命了。


    就算諸國賭贏了,秦國會損失什麽?麵子?最多也就隻有麵子了。


    甚至連人都不會死。


    在秦國領土上,沒有陳軒首肯,誰又傷的了一人一木?


    ……


    “敗了?”


    薑子牙看著底下跪的瓷實的後勝,冷哼一聲。


    後勝額頭上都是冷汗,也不敢反駁,也沒有辯解,就這麽應了下來:“臣無能,讓秦國占了便宜。”


    “秦國勢大,你敗了,老夫也不會怪罪。”薑子牙卻沒有深究,說實在不過就是一介凡人,能在那個局麵有甚麽能耐?


    若是聞仲不放水,或許會有些許的不同,但聞仲敗了,事情就二說了。


    不過,這也讓薑子牙知道了,前朝的人物,還是不用最好。


    “臣無能,讓君上蒙羞了。”後勝現在害怕極了,生怕薑子牙是在說著反話。


    “老夫說了,此間沒有你的事情!”


    薑子牙看著後勝,隻覺得礙眼。


    “滾吧,滾下去。”


    原本還要與後勝商議的事情也不大想說了,畢竟上麵也來了人,後勝還在不在就沒有這麽重要了。


    後勝不敢磨蹭,就這麽滾著出去,待薑子牙看不見,才敢直起身子。


    “他如此對你,你不會不甘?”


    一道聲音突兀而起,險些給後勝嚇的癱坐在地。


    索性四下無人,薑子牙也在寢宮內,估摸著也聽不見。


    “你瘋了?!”後勝咬牙切齒,壓低著聲音,怒嗔著,“你們還是造化,看不明白他的修為?”


    “看清楚的又有如何?”


    “他隻要有了氣運,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弓弩與劍從後勝衣袖裏爬了出來,體型遠遠沒有之前的大小,如同掛件一般,掛在了後勝的手中,藏在了手心裏。


    “我們還是那句話,他如此對你,心中不會有不甘?”


    “不甘?不甘又如何?”要說沒有,就一定是假話。


    當初齊敬王還在的時候,他後勝是個甚麽身份,過得是什麽日子?


    現在薑子牙執掌了乾坤,他又過的是甚麽日子?


    縱然還能在那些貴族麵前跋扈,甚至還能在諸國諸侯麵前不講禮儀。


    但卻是要給薑子牙當狗的。


    如此後勝哪裏會樂意?


    地位雖說沒變多少,但之前還是人,還是齊敬王親娘舅,現在卻成了一條狗,誰都不可能接受。


    “既然接受不了,那就開始謀劃吧。”


    弓弩似乎是在誘惑著。


    “隻要你接受我們,你就可以結束這段屈辱。”


    “哼。”後勝冷哼一聲,譏諷道:“你們?你們若是真的強橫,還會來引誘我一個凡人?


    連白起都沒有搞定,還想動裏麵的人物?口氣大了不好。”


    “你應該相信我們,你隻能相信我們。不然你會當狗當到死的。”


    劍的話語很平靜,似乎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除非你喜歡當狗,天生就要弱人一頭。”


    明明隻是假設,明明後勝知道這弓弩與劍不安好心,但依舊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


    縱然沒有在麵目上表露出來,但顫抖的身軀已經是出賣了他。


    更不用說,後勝雙手手心還藏著這弓弩與劍。


    “你已經心動了,不是嗎?”


    劍依舊在說著。


    “你放心,我們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等甚麽時候齊國把秦國壓著打,我們甚麽時候才會動手。”


    “白起那隻是個意外罷了。沒有運道的死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本就是天克,更別提那位還是有著神通的。


    敗下陣來,也並非我們不強橫。”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後勝似乎已經拒絕不了了。


    畢竟,誰都不會想給別人當狗,沒有人會想。


    “我知道了。”後勝終究還是應了下來,“不過你們得藏起來,等到了時機,你們在出來。”


    “這你就不必擔心,我們心中有數。”弓弩與劍微微笑了幾聲,就又鑽進了後勝的衣袖之中。


    “你且放心,我們與你貼身行走,如此便沒有甚麽問題了。”


    “哼。”


    後勝冷哼一聲,也不再理會,一甩衣袖,就大步向前走去。


    路上無數婢女跪伏稱諾,顯得好不威風。


    ……


    薑子牙並沒有在意後勝的舉動,也沒有感受到弓弩與劍的存在。


    他現在的精神都在眼前的魏景湣王身上。


    畢竟這種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叫做浩然氣的東西,沒有修行的內核,卻有著與修行匹敵的威勢。


    薑子牙並沒有問魏景湣王是怎麽進來的,也沒有問魏景湣王為何來齊國,隻是說了句:“魏國沒了?”


    魏景湣王看著眼前這個人身上的無上威勢,也不敢發怒,隻是壓抑著,沉聲道:“亡了,一切都沒了。”


    “所以你就來了?”薑子牙看著底下的魏景湣王,隻是掐指,便知道這位是個慫的,虛放兩槍便就逃了。


    “孤來是求齊王庇護的。”魏景湣王知道現在應當低頭,不然他是真的沒了去處。


    就算知道秦國的下一站就是齊國,但就是現在的局勢來看,齊國雖說是危險的,但也是安全的。


    “庇護?你有用嘛?”薑子牙並沒有直接應下來。


    就算魏景湣王身上的東西不尋常,但也不是必須的。


    封神榜上的人物已經下來了些許,說實在的,齊國現在並不缺少所謂的助力。


    魏景湣王的存在,可有可無罷了。莫說雪中送炭,就是錦上添花也不夠格。


    魏景湣王低垂下的臉皮動了動,但終究是沒有過發怒吼出,隻是陰沉著嗓子,道:“孤大抵也是個王,還請齊王不要如此羞辱。”


    “也不是老夫看清你。不過你連死戰都做不到,老夫憑什麽要你呢?”


    薑子牙譏諷著:“連自己的國家都做不到死戰,老夫又憑什麽相信你會為了齊國而死戰呢?”


    魏景湣王原是陰沉的臉上閃過了驚愕。


    他完全確定,他逃的時候,後勝已經沒了蹤影,他也確定,他在入齊國的時候,也沒有旁人看見他。


    魏景湣王不知道薑子牙到底是在詐他,還是真的知道。


    不過,就魏景湣王所想,大抵薑子牙是真的知道甚麽東西罷了。


    畢竟,他魏景湣王又不是甚麽厲害人物,哪裏需要詐呢?


    “孤隻是看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聞仲威勢無雙,所以就退了下來。”


    魏景湣王知道那甚麽聞仲就是眼前這位給的助力,也就順勢拍了一手馬屁。


    “連趙國的趙騎射手都受不住那雷霆,孤這個凡人定然也是不敢多待的。”


    魏景湣王似乎說的有理有據,隻是薑子牙沒有相信,甚至劍還黑的起來。


    畢竟眼下局勢,聞仲大抵是要付好一陣子的責任,現在魏景湣王還提了一嘴,讓薑子牙本身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


    縱然知道眼前這個隻不過是隨口恭維,不知道裏麵的道道,但依舊是愈看愈不舒坦。


    也不再與魏景湣王閑扯,隻是把腰間葫蘆掏了出來,拜了一拜:“請葫蘆轉身。”


    便見得一小人自葫蘆口而出,嬉笑之間一道劍光閃爍,魏景湣王便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也沒甚麽異樣。


    原以為是薑子牙認可了他,要給他看寶貝,但在下一秒就知道他錯了,錯了格外離譜。


    一道壓抑敢自脖頸處襲來,還沒等魏景湣王驚叫出聲,鮮血便噴湧而出,給魏景湣王的頭顱頂飛了出來,滴溜溜的濺出了無數的鮮血。


    “無知者無畏。”


    薑子牙啐了一口,本身就是憋著氣,還非得往出氣口上撞,也活該沒了性命。


    隻是魏國的造化都逃了出來,那韓國的造化怎麽見不得影子?


    薑子牙不知道,也不想去想。畢竟魏國都是這個模樣,韓國又能強橫到哪裏?


    ……


    王齕看著這破爛的城池,心中感慨著白起的威勢無雙。


    “上將軍果然是上將軍。”


    王齕看了坐在旁邊的蒙驁,見他感慨出聲,就知道蒙驁恐怕是有事尋他。


    “長安君怎麽了?可是遇到甚麽不好對付的了?”


    王齕笑著問道。這也不過是個玩笑,畢竟有白起威勢在前,再加上留守的都是白起麾下兵卒,又怎麽可能會有人起來鬧事。


    “唉——沒,沒。”蒙驁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覺得上將軍這般威勢,那征討諸國,你我二人還有出頭的地方?”


    王齕知道蒙驁抱怨的不是有沒有出頭,隻是覺得白起太過強橫,秦國進度太快,他們跟不上。


    可以說不止是他二人,整個秦國能跟上這個步伐的,恐怕就隻有嬴政一個人了。


    無論是蔡澤,還是王翦麃公,亦或者是新秀韓非李斯他們,都已經疲憊了,早就跟不上節奏了。


    現在他們二人也是落了下來,隻能淪落個看守的任務,卻不能征伐四方。


    雖說他們二人也沒出什麽氣力,但多看看事物還是好的。


    更別提他們還是跟著白起學的修行,雖說還沒學個透徹,但也算是入了門。


    再加上二者又不是甚麽不開竅的,多多少少還是能從白起的征伐中學到甚麽的。


    “這是天子的命令,也是天下的大勢,哪裏會因為我們疲軟,而不去執行?”


    王齕笑著說道:“若不是這還在軍中,不能吃酒,不然定然拉你去喝個滿懷。”


    蒙驁也隻不過是抱怨一下,也不是真的有怨氣,見王齕不在意,自己也就沒了抱怨的心思。


    “等以後歸了鹹陽,定然要喝趴你。”蒙驁也笑了起來。


    待笑罷,二人才有些正色的看著對方,又看了看這破碎的城牆。


    “長安君怎麽看待上將軍讓你我駐守的事情?”


    王齕正了顏色,問道。


    蒙驁也不再說笑,道:“不過是怕楚趙二國不講道理,過來斷了大軍的錙銖糧草。不過上將軍那兵卒,也不需要糧草錙銖。”


    “所以這是上將軍給你我二人的戰功?”


    王齕又笑了起來,守城的戰功也是戰功,也是功績的一種。


    “是也不是。”蒙驁雖說也笑了起來,但卻還是擔憂一些,“畢竟諸國造化不明,誰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個甚麽模樣。


    若是都像大梁城上的威風,那你我二人莫說戰功,就是活命也是好的。”


    王齕自然知道蒙驁是在說笑,就這麽接著說道:“上將軍心中有分寸,自然不會如此安排。


    不過,就算是諸國造化強橫,你我二人又不是打不得。”


    “是啊,又不是打不得。”


    二人隨軍修行時間也不短了,也是有著自己的修為。


    這對於諸國是賭博,對於他們二人來說,也不過是一次磨刀石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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