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做了個夢,夢裏始終有一女子,身姿窈窕,長發如墨,一身白裙如雲紗,卻和平日裏見到的女子所穿衣裙十分不同,她總是背對著她,若即若離,他往前一步,想要看看她究竟長著什麽模樣,但是一靠近,她便如雲霧般散了,再回首,她又站在身後不遠處,耳邊有她銀鈴般的笑聲,能聽到她溫溫柔柔的喊他的名字,卻始終看不清她的樣子,她的臉,被隱在耀目刺眼的陽光裏,什麽也看不清,更摸不著。


    她是誰?


    為什麽會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夢裏?


    他努力的追尋,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她嗔笑著將裙角抽了回去。


    “你是誰?”


    她笑得無拘無束,無憂無慮:“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


    他甚至已經能看到她半張臉的唇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她的名字,他上前一步,她的身影卻突然如花般消散了,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你不應該記得她,忘了她,不然你會付出代價的。”


    楚白驚醒了,猛地睜開眼,望著床頂喘著粗氣。


    高傑在屋外聽到內間呼吸加重,幾乎是立刻就闖了進來:“殿下,您沒事吧。”


    楚白臉色蒼白,從床上坐起,按著依舊有些疼的腦袋,搖搖頭:“無事,我暈了多久?”


    高傑恭敬地答:“一日一夜,大夫說您的身體暫時沒有大礙,開了些治頭疾的藥,廚房已經熬好了,是否現在端過來?”


    楚白點點頭,高傑立刻吩咐外麵的人把藥端上來,藥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楚白一飲而盡,放下碗,想起昨日奉茶的女子,不由得問:“昨日在堂上奉茶的女子現在何處?”


    高傑沒想到殿下竟然當真會問起那個女人,便也開始懷疑那個女人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便試探道:“此女來路不明,並非原先府上的丫鬟,她還滿口胡言亂語,冒充殿下的故人,卑職擔心她是有心之人派來加害殿下的人,便將她關在柴房。”


    故人?


    楚白微微蹙眉:“她自己說是我的故人?”


    高傑見殿下有此一問,倒也放心不少,看來這個女人是在撒謊,她若真是殿下的故人,殿下怎麽會不記得她。


    “是,殿下,此女來路不明,隻怕居心叵測,如今齊國朝中,隻怕有人不希望殿下回到皇都,兄長已經抓到兩起試圖混進官驛和將軍府刺殺殿下的刺客,但那些刺客都是死士,還沒等嚴刑逼供,他們便已自盡,這個叫蘇翎的女子來得太過巧合,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便混進了將軍府,身份實在可疑。”


    楚白眉頭緊蹙,喝過了藥頭痛的症狀似乎減輕了不少,便放下手,道:“把她帶來見我,我要親自審問。”


    “是。”高傑轉身出去,吩咐外麵的人:“你們兩個,去柴房把那個女子帶過來。”


    兩個龍甲衛立刻去了,一刻鍾後,兩人急匆匆的跑回來,高傑守在門口,見兩人去而複返,卻兩手空空,並沒有第三個人,不禁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人呢?”


    兩個龍甲衛急切中又帶了幾分疑惑:“回大人,柴房裏沒有人,門鎖被人破壞,屬下已經讓人在府中搜查,但尚未找到那個女子的蹤跡。”


    “竟然逃走了?”高傑蹙眉,正要問話,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兩個龍甲衛帶著兩個丫鬟走來,高傑仔細辨認了一下,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便蹙了眉:“這不是那個女人,你們把她們帶來幹什麽,繼續去找。”


    “高傑,發生了何事?”一道低沉的聲音自屋裏傳來,高傑轉身,見二皇子已經穿好了衣服走到門口,高傑立刻側身讓路,眾人紛紛見禮:“參見二皇子。”


    楚白看著那兩個小丫鬟,雖然穿著小丫鬟的衣裙,但分明就不是昨日奉茶的女子,便蹙了眉:“怎麽回事?”


    兩個龍甲衛立刻道:“回二殿下,關在柴房中的女子離奇失蹤,府中無一人察覺,但是這兩個丫鬟說曾經見過那兩個女子。”


    兩個丫鬟都是烈將軍剛來便買回來伺候小姐的丫鬟,平日裏甚少見過這樣的陣仗,更沒有見過皇子這般尊貴的人物,嚇得瑟瑟發抖:“奴婢見過二皇子殿下。”


    楚白凝眉,聲音低沉:“你說見過那個女人?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從實招來。”


    小丫頭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回二殿下,確實見過,昨日在後院,那個長得和若寒小姐一模一樣的女子突然出現在將軍府,似乎是知道二皇子殿下就在將軍府,一開口就讓奴婢引路,奴婢覺得可疑,便詢問了一番,她還自稱是殿下的女人,說是聽聞殿下在將軍府特意來尋,奴婢自然不信,她就將奴婢打暈了,奴婢們醒來已經是夜裏,因為害怕,所以沒敢聲張。”


    另一個丫鬟連連點頭,算是附和。


    “我的女人?”楚白想起那張臉,確實有幾分熟悉,但是依舊想不起究竟哪裏熟悉,她對高傑說是我的故人,對這個丫頭說是我的女人,難道她真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可是他的記憶仿佛沒有缺失,所有的記憶都在,但是偏偏沒有她。


    這個女人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又和夢中那個看不清臉也聽不清名字的女子有沒有關係,為什麽夢裏有個聲音讓他忘了她?忘了誰?會是這個可疑的女人嗎?


    “高傑,立刻讓人畫這個女子的畫像,全城搜尋,本宮要活的。”楚白轉頭看向高傑:“記住,不要傷她一根頭發,本宮要搞清楚,她究竟是什麽人。”


    “是。”


    *


    湘陽城,雲來客棧,天字一號房。


    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門口左右環顧了一下,方才敲了敲房門,裏麵傳來一聲‘進’,他才推開房門進去,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一卷畫紙:“參見大人。”


    坐在書案之後的男子正在寫信,聞言頭也不抬,繼續寫下最後一個字,然後吹了吹,將寫好的信卷起放進一個小竹筒,這才起身走到窗邊,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邊,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一隻蒼鷹便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肩頭,男子將竹筒綁在蒼鷹的腳上,拍了拍蒼鷹的翅膀:“去吧。”


    蒼鷹似乎有靈性,振翅便飛上了蒼穹,消失在了天際。


    那人看著蒼鷹飛不見了,才轉過身,臉上盡是肅穆之色:“兩次任務都失敗了,你現在還來找我做什麽?”


    那人保持著方才的動作,一動也未動:“大人,前兩次任務確實是我們失誤,但是龍甲衛畢竟不是一般的侍衛,戰鬥力驚人,警惕性也十分強,所以才會失敗。”


    那人麵色一淩:“你是在為你的失敗找借口?”


    那人趕緊道:“不,大人,卑職是想讓大人再給卑職一次機會,這次我有新計劃,不需要我們的人親自出馬。”


    黑衣男子沉聲道,言辭中頗有幾分嘲諷之意:“不需要我們的人出馬,難道還等著那群龍甲衛幫你嗎?主子有令,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齊國皇都,離京之前你可是立了軍令狀的,一定會讓他死在回京路上,否則便要以死謝罪。”


    司徒敬答:“大人放心,卑職已經有了新的計劃。龍甲衛剛剛在城中四處張貼一女子畫像,重金尋人,還嚴明必須要活的,卑職猜測此女子對二皇子十分重要,隻要我們搶先一步找到這個女子,便可大做文章。”


    黑衣男子聞言走過去,拿過司徒敬手中的畫紙,展開,上麵的女子一身丫鬟裝扮,模樣十分清麗脫俗,蕭楚白竟然願意出一千兩黃金尋人,或許真如他所言,這個女子當真有文章可做。


    不過。


    “龍甲衛兩千人,如今他蕭楚白還占領了將軍府,這湘陽城中的士兵也是歸他統轄,他有那麽多人手,你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找到這個女人,司徒敬,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司徒敬道:“大人不必擔心,卑職已經找到那女子的蹤跡,已經派人跟蹤,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黑衣男子眉頭一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若你事成,主子定會重用你,給你加官進爵。”


    司徒敬跪伏在地上:“大人,您答應過卑職,這是卑職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卑職不想加官進爵,卑職隻想離開,望大人成全。”


    黑衣男子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司徒敬,想必你忘了死士的規矩了吧,一日為死士,便終生是死士,除非你死,否則你永遠也別想離開。”


    司徒敬眼神微微睜大:“可是大人,你答應過我,會放我離開。”


    黑衣男子道:“我是答應過你,因為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兄弟,也曾想過讓你假死離開,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是為了一個女人,司徒敬,我最恨別人騙我,你也不行。”


    司徒敬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大人,您怎會知……大人,錦娘是無辜的,您放過她,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保證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二皇子,求大人繞過錦娘。”


    “遲了。”黑衣男子歎口氣:“阿敬,你犯了大忌,太子殿下已經找到那個女人,你若事成,她或許還能活命,你若事敗,你們倆都得死。”


    司徒敬握著劍的手微微收緊。


    *


    湘陽城最大的賭場,有了彈指間便可換裝易容的小靈寶,蘇翎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易容偽裝會被人認出來。


    此刻兩個人化作男兒身,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賭場裏,從這一桌看到那一桌,就是遲遲不下注,小靈寶對著嘈雜而烏煙瘴氣的地方十分深惡痛絕,一邊捂著鼻子一邊不滿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蘇翎打開扇子搖了一下,冷得她直哆嗦,趕緊把扇子收起來道:“來賭場當然是賭錢啊。”她回過頭,看見小靈寶捂著鼻子,還翹著蘭花指,那樣子看起來要多娘有多娘,趕緊把她的手拉下來:“靈寶仙子,我們現在是男子,麻煩你不要做出這樣的姿勢可以嗎,真的很娘,你看別人都看過來了。”


    小靈寶滿臉苦相,臉都快皺成苦瓜了:“我看過你的履曆,隻是一個國旗下長大沒有長歪的普通少女,沒看出來你還會賭錢啊,你小時候走親戚,親戚給了你紅包還被你堂兄以鬥地主的名義騙走了,長大了過年上過兩回麻將桌,上一次輸一回,你到賭場幹什麽?”


    蘇翎沒想到她的底細竟然被他們調查得清清楚楚,有些無語:“我可真是謝謝你們,堂堂神仙,竟然還有閑情雅致去調查我這樣一個普通少女的生平,誰讓你名義上是一個神仙,卻連煉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技能都沒有,你是神仙,不用吃飯,可我不是啊,我隻是一個國旗下長大的普通少女,我是要吃飯的,不吃飯會嗝屁的。”


    小靈寶摸了摸鼻子:“我又不是白素貞,神仙也不是什麽都會的,就像你們玩的那些遊戲,一個遊戲人物再厲害不也隻有幾個技能,人家會的他不一定會,他會的人家也不會。至於你的信息,又不是我查的,是君澤查你的時候,我在鏡子裏看見的。”


    蘇翎有點疑惑:“那位神君大人為什麽要查我?”


    當然是看你值不值得救了,若是你是大奸大惡之徒,小芙蕖便不會遭到反噬,但沒想到你是那麽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從小到大什麽壞事都沒有做過,還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救助流浪貓狗什麽的,總之就是好人一個,君澤不救都不行了,那個老東西,很懶的,經常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非跟小芙蕖有關。


    “當然是為了救你。算了,不提他了,還是說你吧,賭錢也是需要本錢的,你有嗎?就算你有,以你的運氣,你能贏到錢嗎?”


    蘇翎雙手抱胸,給了她一個‘你自己體會’表情:“我這不是有你嘛。”


    小靈寶半邊眉毛頓時挑了起來:“你想幹什麽?”


    “嘿嘿,當然是我們二人聯手,大殺四方了,你雖然不會點石成金,但是透視隱身密語傳音障眼法之類的法術總歸會吧。”蘇翎挑了挑眉,十分哥倆好的樣子:“贏了錢我倆一人一半啊!”


    還一人一半,她又不需要吃飯,以為她有什麽好辦法,搞了半天還得靠她,小靈寶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嗬嗬,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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