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聞言俱是一愣,母後不在這裏,他下意識地便看向舅舅。


    秦太尉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不必憂心’地眼神,太子殿下立刻會意,母後和舅舅必定已經將那些死士解決了,蕭楚白此番不過是在詐他,所以此時萬不能自亂陣腳。


    太子蕭睿憤而怒目,指著蕭楚白:“二皇弟,你休要胡言亂語,誣陷儲君,本宮根本不知道什麽死士,二皇弟豈能當著文武百官和百姓麵前如此汙蔑兄長。”他指責完,立刻跪在父皇麵前:“父皇明鑒,兒臣確實不知道二皇弟為何一回來就如此針對兒臣,還請父皇做主。”


    薛意身為太子太傅,看著太子殿下跪地三伏,這般惶恐不安的模樣,想來也是受了極大地委屈,薛意又上前一步,耿介直稟:“皇上,太子殿下一向仁孝,不可能會做出這樣殺害手足之事,皇上明察,莫要受人挑唆,動搖國之根本。”


    楚白蹙眉看向薛意,滿眼陌生,顯然不認識這位是何人,齊帝身邊的大太監高慶是個精明人,看了眼皇上,見皇上並沒有阻攔之意,便道:“二皇子殿下,這位是太子太傅,右相薛意薛大人。”


    原來是太子的老師,怪不得從一開始就處處維護太子,楚白冷眼看著薛意,語氣不善:“那右相大人的意思是,本宮在撒謊?”


    這一路上有龍甲衛護送,二皇子殿下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撒謊,但這幕後的真凶,卻尚未可知,薛意道:“不敢,二皇子這一路上或許是遭遇了刺殺,為何一口咬定乃太子所謂,可有證據?那被黑布蒙住的馬車既然是殿下所謂的死士,便交給刑部,仔細審問一番,刺殺的主謀究竟是何人,也應該等刑部調查之後尚可定論。”


    “審,隻怕是審訊不出什麽結果了,因為本宮剛剛踏進青州地界,便遭遇了新一輪的刺殺,殺手用了十分精密的殺傷性武器,可以同時射出幾百根銀針,那些銀針每一根都帶著劇毒,可以令人瞬間斃命,死士們當場斃命,而那個凶手,南宮離墨帶人一路追蹤,最終卻還是無聲無息消失在青州地界,這青州是什麽地方,不用本宮細說,各位大人常年待在齊國,應該比本宮更清楚。”楚白一抬手,蒙著馬車的黑布瞬間被扯下,裏麵摞著十幾個穿黑衣的屍首,看樣子已經死了些日子。


    在場的人誰都不敢說話,那青州是什麽地界,青州是皇後娘娘的娘家,是秦家軍的駐紮之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讓刺客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唯有秦家又這樣的能力,但是在場之人大多都不敢說,又因為這屍首時間太久,黑布一掀,惡臭便散了出來,在場好些大人們哪裏見過這陣仗,一個個忍不住嗷嗷吐了起來,有的甚至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畫麵一時間有些失控,高慶見陛下也忍不住皺了皺眉,趕緊急吼吼地吩咐龍甲衛:“快蓋起來,蓋起來。”


    龍甲衛不由分說,趕緊把黑布蒙了起來。


    “陛下,這些死士,是否交由刑部處理?”高大人試探性地問,齊帝聞言點頭:“柳岸,把這些死士帶回去,徹查此案,務必查清楚真相,查清楚這武器的來曆,任何疑點都不要放過。”


    這就是要徹查的意思,太子殿下隱隱有些擔心,但是想到好在人都死了,死人又不能說話,一切都好辦多了。


    刑部尚書柳岸平日裏審案,也是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比一般人承受力強些,此時趕緊站出來領命:“微臣遵旨。”


    “既然柳大人負責查這件案子,本宮這裏倒有一件死士身上搜出來的令牌,不知道柳大人可曾見過。”楚白十分謙恭有禮,倒也不似太子殿下那般高高在上,柳大人覺得二皇子殿下極為親和,便也恭敬了幾分:“不知是何令牌,二殿下請拿出來,給微臣一觀。”


    楚白從懷裏掏出那枚太子令,遞給柳岸柳大人,他拿的坦然,在場的文武百官都是見過太子令,那鎏金玉牌一出,眾人皆是震驚之色,這不是太子殿下的太子令嗎?


    此等重要之物,太子殿下是不會輕易給旁人,能拿到此令牌的,自然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親信,都說太子無德無才,如今看著還十分蠢,便是要刺殺二皇子殿下,為何不做得隱蔽些,竟然留下這麽大一個把柄給二皇子。


    齊帝的視線正好被刑部尚書柳岸柳大人給擋住了,並未看見那令牌長何樣,但是身邊的太子已經瑟瑟發抖起來,他隱隱已經察覺出幾分異樣來。


    “這是……太子令?”柳大人拿著那令牌翻來翻出仔細察看了一番,確定了這令牌並非是偽造,頓時便覺手中這令牌有千斤重,他雙手捧著令牌,奉到陛下麵前:“陛下,此令牌有些像太子令,但微臣眼拙,並不能瞧出這令牌的真偽,還請皇上定奪。”


    皇上看著那令牌,怒從心起,這天下,還有誰敢假造太子令不成,柳岸這個老狐狸,他會認不出,不過是給他留了幾分皇室的顏麵罷了。皇上瞪了太子一眼,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楚白,這孩子,此事原本可以回了宮再細稟,但他卻當著天下人的麵將此事揭開來,還拿出了太子令,分明就是要公開處刑太子,也是要他給他一個交代。


    他難道就沒有想過,他這般做,會讓皇室顏麵掃地,會惹得朕不喜?還是說他根本就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非要和太子鬥個你死我活?這孩子,小時候看起來聰明伶俐,卻也是個仁孝善心的,怎麽現在會長成這般?


    “柳岸,此案由你全權調查,務必調查個清楚明白,高慶,擺駕回宮。”齊帝甩了甩衣袖,直接上了龍攆,高慶很有眼力見,立刻高呼:“皇上起駕回宮。”


    這靠近宮門看熱鬧的百姓,大多數有錢有勢身家清白的,畢竟能近距離看到皇上和陛下,周圍必須清場,不能留下一個身份不明之人,所以能近距離看熱鬧的,那都是花了大價錢花了大力氣的,大家興衝衝的來觀皇室父子相認的場麵,沒想到竟然還加送了一場皇室手足操戈的好戲,真真是大八卦。


    這皇室的家務事,就這般明晃晃的擺在百姓麵前,想必咱們這位齊國皇帝也是覺得顏麵掃地,否則也不會急匆匆的擺駕回宮,看他那拂袖而去的樣子,想來是被這兩個為數不多的兒子氣得不輕。


    大家看了好大一個熱鬧,卻無人敢大聲議論,但是一個個卻恨不得往前頭再擠擠,再聽聽還有什麽密辛,好回去說給身邊人聽一聽。


    “護駕護駕,把人都趕走,不要讓他們聚攏過來。”高慶看著這些百姓為了看熱鬧一個個都往前擠,急忙讓人把圍觀的百姓往外趕,這些人一個個的,真的是不要命了,皇室的八卦也敢這麽不要命的打聽,還往前麵記,趕死呢。


    負責警戒的禁軍們立刻趕人,一時間人聲鼎沸,但是消息傳得太快,人實在太多,便是強趕,人群也走不動。


    蘇翎坐著驢車匆匆趕來,就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怎麽這麽多百姓,而且龍甲衛都加入了趕人的隊伍,蘇翎等人在人群後麵,看著被堵死的路,有些難受。


    這可怎麽辦,過不去了。


    “靈寶仙子,人太多了,我們過不去,能不能勞駕您,給司徒敬送個信。”蘇翎沒得辦法了,隻能把主意打到小靈寶身上了。


    小靈寶不置可否,看著眼前的一幕,並未拒絕。蘇翎趕緊問錦娘:“錦娘,你身上可有什麽東西,司徒敬一看便知道是你的東西?”


    錦娘本是不相信蘇翎的,但是想著既然隻是到宮門,今日人也多,若是真能見到司徒大人,便可分辨真假,可是如今人尚未見到,這位姑娘卻要她的信物,她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信,更不知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就是是在打什麽主意,這位姑娘拿了信物,會不會害大人。


    蘇翎見她躊躇著,眼神之中還有戒備之色,趕緊道:“錦娘,我是來幫你和司徒敬的,司徒敬的身份你應該清楚,他是太子殿下的死士,此次奉命刺殺二皇子,按律死罪一條,但他迷途知返,主動投靠了二皇子,唯一的條件便是讓我們救出你,然後和你遠走高飛,但是你應該清楚,太子殿下的勢力,他是不可能讓你們遠走高飛的,更何況司徒敬還背叛了太子,現在唯一能幫你們的隻有二皇子殿下。”


    錦娘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的勢力,也知道一入死門,除非死,永遠不能擺脫這個身份,但是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麵前的姑娘。


    蘇翎看著皇上的儀仗隊已經開始掉頭回宮了,急得不得了:“錦娘,你想想,司徒敬是太子的人,除了太子,他不說,誰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我們若不是受他所托,怎會知道你在太子手上,太子抓你,也是因為知道了司徒敬有牽掛,為了威脅他才抓了你,等到司徒敬事成,你也隻是死路一條。他從小在刀尖上舔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遇上了你,他想好好活著,所以他放手一搏,想為你們的未來博個前程。”


    錦娘已經有些動搖了,蘇翎趕緊抓住她的手,給了她最後一顆定心丸:“你不是說,想要和他一起找一個沒有世俗紛擾,沒有殺戮,誰都不認識你們的地方一起慢慢變老嗎?”


    錦娘驚愕地睜大眼,這些話她從未和旁人說過,隻和大人說過一次。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交給她,蘇翎接過手帕,看著上麵繡著一個錦字,想來是她的貼身之物,應該能讓司徒敬確認她們是真的救出了錦娘,她趕緊把手帕遞給小靈寶,小靈寶從頭上拔下一根頭發,那頭發瞬間變成了一隻紅色錦鳥,小靈寶為了不讓錦鳥抓著手帕太過顯眼,給手帕施了個障眼法:“去找司徒敬。”


    那錦鳥似乎能聽懂人言,聞言便撲騰著翅膀往人群之中飛去。


    這皇都之中除了籠中之雀,甚少見到鳥類,大家突然見到一隻紅色的錦鳥雖然覺得有些驚奇,但是並未作出異樣之舉,隻是沒想到那錦娘竟然會落到二殿下身後的一個龍甲衛肩膀上,太子正好從地上爬起來,看見那個龍甲衛的臉,嚇得差點再次跌了回去。


    不是說所有人都還死了嗎?為什麽這個人還活著?


    司徒敬一身龍甲衛的盔甲無人注目,但是此刻卻是萬人注目,司徒敬側頭看了眼肩膀上的鳥,這鳥兒竟然不怕人,隻是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鳥兒竟然還說話了:“錦娘已救出,我腳上抓著她給你的絲帕,雖然被我施了障眼法,但你還是能摸到,收好。”


    司徒敬左右環顧一下,發現周圍無人有反應,才反應過來鳥兒說話應該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他伸手去摸肩頭錦鳥的腳,果然有一方絲帕,那絲帕一到他手裏便能看見原本的樣子,司徒敬看了眼絲帕上的錦字,忍不住便紅了眼眶。


    她們沒有騙他,真的把錦娘就出來了,他伸著脖子在人群裏找了一圈,但是人實在太多,根本沒有錦娘的影子。


    “別找了,我們在人群之外,進不來,你也看不見。錦娘很好,她說她會等你,你若想完成你和她的約定,你知道該做什麽,現在能幫你的,隻有二皇子殿下。”


    司徒敬小心的收好了絲帕,道:“姑娘放心,司徒敬知道該怎麽做了。”


    楚白聽到他說話,回過頭,目光落在了他肩頭那隻錦鳥身上,微微蹙眉,一伸手,便把那隻錦鳥抓了過來:“翎兒?可是你?你現在在哪兒?”


    小靈寶沒想到突然換了個人,但還是道:“我不是蘇翎,不過她現在和我一起被百姓堵在了後麵進不來,殿下要是有什麽話,我可以代你轉達。”


    楚白望著那烏泱泱的人群,目光銳利如鷹,目光穿越人海,最終定格在那一抹倩影上,他牽了牽韁繩,朝著人海的方向而行,高傑見狀大驚:“殿下,您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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