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猜皇上也需要一個台階,於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彼時,她便是林將軍,坐那位子順理成章。而林將軍又借自己的口告訴皇上他要走了,這位子自然便沒了再設的意義。皇上略表哀傷,然後撤下椅子,理所應當。


    如此,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即便皇上有可能懷疑她是在裝神弄鬼,也定然會就坡下驢。


    因為撤下椅子的機會很可能隻有這一次。他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這椅子便要繼續擺在那裏礙他的眼。


    事實上,皇上也如她所期待的那麽做了。


    沈顏微微仰臉看著門外夜空中那彎殘月,心生惆悵。


    才來了一天不到,卻步步危機,她好累啊。


    “殿下,您沒事吧~”


    一聲低語響起,是慕北。


    沈顏坐的靠近門邊,慕北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她跟前來,擔心的問。方才他差點被嚇死。上一次有位朝臣不小心碰了林將軍的椅子一下,隻蹭掉了一點漆便被革職流放了呢。


    “你知道我為啥坐在這裏嗎?”沈顏端著酒杯看著慕北,他不是說她是非常得寵的太子麽,就是這麽寵的?


    “額……是您說坐裏頭不通風,坐這邊才透氣的啊。”


    嗯~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呀。


    沈顏低頭打量了自己兩眼,心裏狂奔過一萬頭羊駝。


    沈太子,我和你是有多大仇,你給我埋這麽多坑?


    沈顏撇嘴,不過經曆了方才的驚險,她終於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的是皇權至上的古代,皇上便是頭頂的天,即便自己是身份尊貴的太子,稍有不慎等待她的一樣是萬劫不複。


    便如同現代在私企上班的打工族一樣,即便已經坐到了經理的位子,隻要老板一句話,仍然可以隨時開了你。


    隻不過在現代丟的隻是一個工作,在這裏丟的卻是命。


    沈顏倒酒,自酌一杯,苦啊~


    酒過半巡,宴行一半,大殿裏的氛圍熱絡了起來,沈顏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在看著自己。


    四外瞧去,除了一個白呈其他人她都不認識。白呈坐在左首的位子,不時便有大臣過去與之攀談,白呈一臉不奈,根本沒功夫看自己。


    那是誰?


    沈顏的視線在殿內掃過,直到與那雙柔情似水的眼對上,沈顏心頭一震。


    是她——柔妃。


    四目相對,柔妃嘴角含笑,舉了舉手中杯,然後仰麵,一飲而盡。


    這又是什麽隱藏副本?


    再想到方才柔妃為自己說了話,雖然算不上求情,好歹也算幫了他一把。想到這裏,沈顏後頸一毛,唰的挪開眼睛。


    沒看見沒看見……


    不認識不認識……


    宮宴過半,皇上借口累了便回去休息了,一眾妃嬪坐了會子也紛紛走了,太極殿裏隻剩下一眾大臣。


    沒了皇上壓著,大臣們終於不用老老實實坐在位子上了。紛紛起身,該拉攏拉攏,該巴結巴結,三五成群兩兩成對,整個大殿熱熱鬧鬧,隻有沈顏身邊,方圓三尺都沒個人。


    沈顏本身也不喜應酬交際這些,剛好和了她心意。她吃飽喝足了,便想收拾收拾回宮去了,畢竟皇上起身便是宴畢的意思了。


    不想沈顏才剛起了身,一個沒眼力的人走了過來。


    “九弟,你沒事吧~”來人嘴上掛記,憂思卻不達眼底。


    “勞皇兄掛記,沒事。”沈顏正色答,語調疏離。


    她已經從慕北等人那裏了解過了,自己有兄弟七個,不過因為與她皆非一母所出,所以兄弟關係並不怎麽樣。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原主整日荒唐不務正業,能當上太子,全仗著嫡出的身份,其他兄弟看著自然眼焦。


    “沒事就好。”沈鈺聞言笑了笑,眼睛卻在沈顏的臉上瞟啊瞟。


    “我臉上可是沾了什麽東西,讓兄長這般好奇?”沈顏側目,直接發問,問的沈鈺尷尬一笑,連連道,“沒沒沒,四哥隻是隻是好奇九弟今兒怎麽未施粉黛便出了門,乍一看還有點不習慣。”沈鈺說。


    “哦原來是這個。今兒風太大了,臣弟怕被脂粉迷了眼。”


    沈顏輕輕一笑,暗自誹腹了句,你懂什麽,曾經的沈·濃妝豔抹·傻缺·太子·顏已經死了,如今站在你麵前的是沈·白化·腹黑·顏。


    沈鈺看著沈顏幹淨的臉,一時入神。印象中他這個弟弟常年頂著怖人的濃妝招搖過市,如今突然卸了妝,他才發現他竟出落的這般清秀。


    沈顏見沈鈺一直盯著自己瞧,心裏沒由來的厭惡。


    “兄長還有事嗎?若無事,臣弟要回宮了。”沈顏冷臉問。


    沈鈺聞聲終於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請便。”沈鈺讓開身子,道了句。


    沈顏未再多言,大搖大擺的出了殿去。


    “四哥,怎麽樣?”沈顏剛走,七皇子沈褚忙迎上來問。


    沈鈺和沈褚皆為柔妃所出,是親兄弟。今日沈顏誤坐在了林將軍的位子上,本以為他的太子之位也就坐到頭了,萬萬沒想到母妃竟然開口替他求了情。


    兄弟二人不知母妃懷的是什麽心思,便琢磨著先從沈顏身上入手看看。


    “他變了。”沈鈺說,麵色嚴肅。


    “怎麽說?”


    “單說今日之事,若是你碰了那把椅子,你能全身而退嗎?”沈鈺反問。


    沈褚沉默。


    什麽叫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會碰那把椅子好麽,誰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


    “什麽林肖楚回來了,父皇信了,我卻不信。裝神弄鬼不過是為了邀功罷了。”沈鈺冷哼。


    “邀功?”


    “那把椅子已經礙了父皇的眼很久了,如今她搞這麽一出,讓父皇得以名正言順的撤下椅子,父皇表麵不說,心裏對他定然另眼相待。”


    “四哥,你會不會想多了?”


    “隻怕是我們以前想少了。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沈顏,從前的那些荒唐怕都是裝出來的。”


    沈褚聞言麵色一變,“若真如此,那這太子之位豈不是……”


    “放心,有人比我們更急。”沈鈺冷笑一聲,視線落到群臣中央疲於交際的大皇子沈嘉身上。


    一場宮宴,各懷心思。


    無人注意的角落裏,花傾野緊捏手中杯,看著沈顏離去方向,咬碎了一口銀牙。


    “太子,沈顏~”


    花傾野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沈顏這兩個字嚼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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