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徇常眉頭緊皺,猜不透慕曉語這句話的意思,拱手作揖道:“季徇常愚鈍,請慕姑娘點明,”


    懂裝不懂,這樣的人很討厭。慕曉語朝他做個不爽的表情,跳過這段說道:“魚死湖的水匪除了利用水道地勢還有什麽厲害的地方?”


    說起這夥水匪,季徇常臉色很不好看。畏懼之色已浮於臉上,握拳無奈道:“隻聽說他們凶悍無比,武藝高強,官府數次圍剿均無功,反而助長了這幫畜生的氣焰。在下卻不曾親眼見過,他們幾個闖蕩江湖常來往於此,或許知道的多一些。”


    之前提到魚死湖的時候季徇常也有類似的表現,他一定隱瞞了什麽。但此人忠肝義膽,應該不會包藏禍心知而不報。


    既然他有心事,慕曉語也不繼續打擾,抱拳道:“那就不打擾季先生了。”


    慕曉語剛走不久,就有琴聲傳來。這琴聲意味著他們已經出了楚城境內。


    黑暗已經開始逼近,季徇常心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站立難安,就在船上視察。走到船尾的時候發現了兩艘快船,他們還在港口的時候就已經在監視他們,沒想到竟然跟上來了。


    拿起弓箭想要給對方一點教訓,被仆役攔住,與他說道:“慕姑娘說這些人是來給我們護航的,讓他們跟著。”


    慕曉語行事乖張怪異,季徇常雖然疑惑,卻也不敢在這時候違背她的命令,放下弓箭朝樓船頂層去了。


    這艘樓船的頂層一共有五個房間,住了三個人。清婉夫人母女、季徇常和慕曉語。


    慕曉語在下麵聽琴,他是來見清婉夫人的。


    清婉夫人正在教女兒讀書,聽到敲門聲,有些不安的問:“是誰?”


    “夫人,是我。”聽見季徇常的聲音,才放鬆下來,叫道:“進來吧。”


    季徇常推門進來,拱手作揖道:“夫人,我們已出了楚城;他隻派了兩艘快船跟著,應該是要在魚死湖動手。”


    魚死湖,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不吉利;清婉夫人的手在抖;不安的問:“慕姑娘呢,她有什麽對策。”


    季徇常搖頭,有些無奈的樣子告訴清婉夫人:“她好像很有自信,此時正聽琴看舞。”


    清婉夫人點頭,說道:“用人不疑,既已將性命托付,就權且聽憑她做主。”頓了頓,對女兒喊道:“花梨,你要去陪慕姑娘聽琴嗎?”花梨就是她的女兒;小孩子本來就不願意學習,聽到可以去玩,立即扔了紙筆跑過來。


    樓船一層,慕曉語斜坐在太師椅上,一隻腳踩著扶手,單手杵著下巴。其餘的人以她為中心四下入座,但誰都沒有像她一樣怡然自得;都緊握手中的兵器。


    江湖人,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聽琴看舞這種風雅的事情就算閑時也很少有人會有心情,更不用說這緊要關頭。


    “讓大家陪我在此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了,各位若不喜歡,有清婉夫人陪我就好。”她的一雙眼睛始終在舞姬身上,清婉夫人和其餘的人都隻是陪襯。他們的去留不值得關心。


    其餘的人早已昏昏欲睡,聽到可以離開簡直是如蒙大赦;就連離歌都伸著懶腰走了。


    清婉夫人也沒有打擾她,抱著花梨在旁邊坐下來。


    等一曲歌舞落幕,慕曉語坐正身子轉過來問:“夫人是來問我關於對敵之策的?”


    清婉夫人微小點頭,盡顯高貴氣質,與她說道:“是,也不是。我既已將性命托付給慕姑娘,自不會多問。此來隻是想看看慕姑娘還有什麽需要;順便也介紹小女給慕姑娘認識。”


    把花梨放到地上:“花梨,快見過慕姐姐。”花梨非常懂事,躬身行禮道:“花梨給慕姐姐請安。”


    花梨長得很可愛,慕曉語看著她,問:“花梨喜歡剛才的歌舞嗎?”


    “喜歡。”她回答的誠懇忠實,語氣中無絲毫擔憂之色;有大家風度,除了不凡的出身,恐怕父母給的教育也不是一般的好。她們的身份,可能比她之前想的還要高。


    不過她們的身份究竟是什麽,慕曉語沒有多少興趣,現在她是收錢辦事,能力之內會保護她母子平安,超過了她的能力,就各安天命。


    現在的生活不錯,就且將就著;這就是慕曉語,她有自己的世界。


    既然夫人說不是來詢問的,正好她也不想說。就繼續沉淪在享樂之中;跟夫人說道:“花娘手下人才聚集,夫人若有喜歡的歌舞,也可讓她們即興獻上。”


    清婉夫人搖頭:“我此時並無興致。”看了一眼那把古琴,又說道:“我有一支曲子,聞說是作於兩軍陣前,慕姑娘可有興致一聽。”


    慕曉語抱拳請罪:“曉語不敢。”


    清婉夫人起身過去琴旁,說道:“慕姑娘並非俗人,也不必管那俗人之禮。歌舞者,雅人盡興而已,還望慕姑娘不要笑我技藝拙劣才好。”


    不再推辭,說道:“既如此,曉語願伴以劍舞。”


    清婉夫人淺笑,點頭表示謝意,說道:“如此,可謂佳話。”撥琴弄弦,樂聲正如它的出處,入耳~仿佛一片喊殺聲攝人心魄。


    伴隨著琴聲響起,慕曉語拔劍起舞。音聽高低,劍看快慢;清婉夫人的曲是流連在戰場的歌,慕曉語的劍是遊離在江湖的影,絲弦間運籌帷幄,殘影下殺機四伏;旁的人都看呆了眼,至曲終人散,慕曉語的寶劍已回了鞘才有人拍手叫絕,緊接著是一片叫好。


    待一切歸於平靜,清婉夫人才起身過來,說道:“這些天我難以安睡,原來是在惦記著慕姑娘的劍舞;心願已了,才覺得困乏難耐;慕姑娘可否替我照看花梨,許我酣睡一場。”


    清婉夫人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這些天的困意一下都湧過來,慕曉語當然願意成人之美,答應道:“夫人隻管放心。”


    清婉夫人走後,慕曉語問花梨:“你想看什麽歌舞?”


    方才彬彬有禮的花梨立刻變臉,怒聲道:“我不要看,難看死了。”


    一甩手氣拽拽的坐在太師椅上,對舞姬和琴師叫道:“你們兩個,過來給我捶腿揉肩。”


    竟然是個熊孩子,熊孩子必須要治;慕曉語‘哼哼’笑兩聲,看著進退兩難的琴師跟舞姬說:“如果你們不高興,可以揍她,不死就行;夫人怪罪下來就說是我指使的。”


    花梨沒想到慕曉語會這麽說,一副得意的樣子跟她挑釁:“她們不敢。”


    慕曉語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熊歸熊,不過還真有點本事,把這些人的心理抓的死死的。


    隻能怪她運氣不好,遇上了慕曉語。


    探口氣,手上使了個法術花梨就從椅子上摔下來。假裝過去扶她又踩在小手上,給她吹手卻用的是火。花梨哇哇大哭,想要逃跑卻被封了筋脈。對慕曉語大吼:“你故意的。”


    慕曉語在椅子上斜坐下來,承認道:“對啊,我就是故意的。”


    花梨掙紮著,怒吼:“放開我,你收了錢是保護我的。你敢違約。”花梨很聰明,她看得到清婉夫人對慕曉語的禮遇,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主,所以才去欺負琴師跟舞姬,卻沒想到慕曉語會替她們出頭。現在撞在了刀口上,也不敢放肆,隻用收錢辦事的規矩來壓製慕曉語。


    但慕曉語可不吃她這套,耍賴道:“哪有,季先生分明隻說讓我保護寶貨,而且說了船上所有人都聽從我的號令,除非你不是人。”


    花梨賠了夫人又折兵,心中百般委屈,可打不過也說不過,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對不起。”頭偏朝一邊,怒氣衝衝的。


    這熊孩子,如果就這麽放了她恐怕還要找麻煩,慕曉語把耳朵湊過去:“你說什麽?”又問琴師跟舞姬:“你們有聽見她說什麽嗎?”


    琴師跟舞姬不敢惹花梨,更不敢忤逆慕曉語,順著她說:“沒有。”


    花梨對琴師跟舞姬怒目而視,在慕曉語耳邊怒吼:“對不起。”她何曾受過這種屈辱,跟慕曉語的仇算是結下了。


    慕曉語一副痛苦的樣子,捂住耳朵做出哭泣狀:“剛剛聽到海嘯了,耳朵都聾了,有人說什麽來著。算了,兩個姐姐,我們繼續歌舞吧。”


    琴師跟舞姬掩麵嘲笑,應了聲:“是。”又繼續歌舞。


    花梨知道,如果她的態度不能讓慕曉語滿意,慕曉語是不會輕易放了她的;如果這件事傳到媽媽耳朵裏,她還要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是開口跟慕曉語道歉:“慕姐姐,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


    慕曉語耳朵裏都是樂聲,眼睛裏都是舞姬,完全不理她,幾次開口得不到回應;花梨隻剩下哭的本事了。


    琴師舞姬都已換了好幾撥人,慕曉語興致不減;花梨的雙腿又酸又痛,感覺就要斷了,在一曲歌舞結束之時趁機開口:“慕姐姐,她們也累了,讓她們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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