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懂事,讓蘇柔的心情好了一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需要多少時間準備。”


    “隨時可以。”現在的情況,是他早有預料的,蘇柔來白澤山說是為了和談,但年紀大一點的誰不知道蘇柔和白澤之間有舊情,兩人要私下見麵這種事,早就有所準備。反倒是過了這麽長時間兩人才準備私下見麵,他們都覺得意外。


    蘇柔沒有再說什麽,帶頭走在前麵去了白澤山藏書閣。


    對蘇柔而言,這個地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幾千年之前她就已經跟白澤出沒於此,隻是那時候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以客人的身份進來。


    心裏可謂是五味雜陳!沒有立刻就進去,站在藏書閣前麵昂首看了‘藏書閣’三個行書大字,嘴角掛起一抹無奈的笑容,自語道:“沒想到你還在這裏。”她的腦子裏勾起了幾千年之前的回憶,那時候,一切還都很美好,而這藏書閣的牌匾,正是她所題。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否則以她魔族之主的身份,這塊匾額是絕不可能掛在白澤山藏書閣的。


    但是也正是這個不起眼的匾額,讓蘇柔找到了歸屬的感覺,或許很多事情已經變了,但白澤對她的心意始終不曾變過。


    這些年她一直在關注白澤的舉動,對他的生活作息有很大的了解,知道白澤最喜歡呆在藏書閣,有時候一年半載都不會離開;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一直隻當是白澤在修煉。


    看到這塊匾額,她突然明白了,因為在白澤山,魔族之主曾經留下的痕跡被神族長老盡力抹去,隻有這藏書閣,裏麵典藏古今文明之痕跡,乃曆代神族首領心血之作,很多地方即便是神族長老也不能輕易踏足,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得以幸存,白澤屈居藏書閣,是在守護他們過往的回憶。


    心裏酸酸的,不由得想到過去的幾千年白澤無數次遣使前往,而每一個使者都喪生在她的屠刀之下;隻怕每一次使者的死訊傳到白澤山,都無異於她親手在白澤的心上剜下一塊肉來。


    此刻,她似乎看見了白澤坐在曾經他們讀書的地方,獨自麵對著無邊的黑夜,默默地承受著思念之苦。


    眼神中的氣氛不再是前幾日的淩厲,變得有些不安和自責;轉過頭想問禁軍將軍一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們留在這裏。”說了這麽一句,不太沉穩的腳步踏入藏書閣。


    在她的身後,包括白澤山禁軍將軍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得出蘇柔有很重的心事,都看得出魔主蘇柔沒有了來時的堅定;可是誰都不敢說什麽,伴君如伴虎,蘇柔現在的狀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思考的空間,把一切可能影響她決定的因素攔在藏書閣之外。


    蘇柔進去藏書閣,順著埋藏了很久的記憶一路走去,那些忘了很久的嵌在骨子裏的回憶像是被一根線牽引著,一下子都跑了出來。


    這張桌子是曾經讀書的地方,旁邊的書架上還放著她讀書的手記;那裏,角落的地方,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了誓言。


    不知不覺,臉上的淚珠兒不知道滾落了多少。


    走到角落的地方,在牆壁上看到了不同於別處的痕跡,是經常有人來的痕跡;這自然是白澤思念她的時候來留下的。


    照著幾千年前的姿勢蹲下,低聲自語道:“送別之苦,是送的人苦還是走的人苦?”哽咽一聲,又說道:“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埋首兩膝之間,努力壓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有人輕輕在她旁邊蹲下,非常溫柔的把她抱在懷裏。


    猛然的抬起頭,見到是慕曉語,臉上一抹慘淡的神色,並就著淚珠兒道:“是你啊!”擦了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魔族之主蘇柔,而不是躲在角落裏相思的女人。


    慕曉語遞給她手巾,輕輕的笑著,十分堅定的對她說:“你的衛隊和那些討厭的人都不在,不必裝得如此威嚴;我們是朋友,朋友是用來傾訴的。”


    對於慕曉語,蘇柔有很特別的感覺,比朋友、知己更多一些,比親人也還要多一些。就好像她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是她在潛意識裏生出來的一個不同於現在的自己。


    擦幹眼淚,稍微平複心情,開口道:“我來找你,是想要你出主意的,你一定有辦法化解眼前的危機的,對嗎?”


    不知為何,此刻她對慕曉語抱著絕對的期望,毫不懷疑慕曉語的能力。


    慕曉語不是個正經的人,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麵對一個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無奈歎氣,告訴蘇柔說:“很抱歉,這些天你也知道了,我是白澤的使臣,但在白澤山我隻是個客人;無權插手任何事情,神族的那些大神也不會容許我指手畫腳。”


    蘇柔皺眉,在她看來慕曉語不應該是這個回答的。


    片刻,突然笑了,說道:“多謝慕姑娘;我知道怎麽做了。”


    慕曉語回之以笑意,很不客氣的指使蘇柔:“白澤山的藏書閣太大了,藏書也是五花八門,三教九流的典籍應有盡有,殿下修為無人可及,能否為曉語推薦一些有用的書。”


    蘇柔的心漸漸安定,微笑點頭:“好。”帶著慕曉語在藏書閣找了一晚上,基本把藏書閣翻了個遍,找出各類修煉的書籍近千冊。


    天亮的時候,蘇柔看了一眼外麵,說道:“等看完這些,你就不再需要別人指導了;我在別館,隨時可以來找我。”


    慕曉語跟她道了謝,送她出去之後就回去藏書閣繼續看書。


    蘇柔從藏書閣出來,匆匆回去別館,提筆寫了書信交給禁軍將軍,道:“煩請將軍將此書信傳達白澤殿下。”


    從藏書閣離開,蘇柔似乎很高興,應該是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找到了解決眼前僵局的法子,這書信自然是打開三族和平大門的鑰匙。不敢有絲毫怠慢,接了書信就火速去了。


    天亮不久,白澤一夜未睡,正在宣政殿發愁,聽到別管衛隊禁軍將軍求見,立刻宣了進來,迫切問道:“是蘇柔殿下有什麽事要找我嗎?”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把書信呈遞過去,說道:“蘇柔殿下讓臣送來這封書信。”


    白澤迫切而忐忑的拆看了書信;一臉狐疑,問旁邊的內侍官:“慕姑娘這幾日都在幹什麽?”


    “回到白澤山之後每日隻在藏書閣翻閱典籍,吃喝都不離開;昨夜與蘇柔殿下見麵,殿下是知道的。”


    聽見內侍官的回答,白澤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禁軍將軍站在一邊等了半天不見回答,壯起膽子開口:“殿下,臣該如何回複蘇柔殿下?”


    白澤好像從夢中被驚醒,‘哦’了一聲,把書信遞給禁軍將軍道:“蘇柔殿下有心要委任慕姑娘為有蘇兵馬總司兼任東江巡防大統領,寫信與我希望我能割愛相讓,此事你怎麽看……。”


    禁軍將軍想起昨夜蘇柔的舉動,眉頭緊皺,十分不解說:“甚是怪異,臣猜不出蘇柔殿下用心何在!是她已準備好和談失敗要回有蘇了嗎?”


    白澤沒有答話,繼續沉默著。


    半晌,內侍官拱手諫言:“殿下,慕姑娘之才不可小覷,即便和談不成,也不可將她送給魔族,否則一旦開戰,白澤山就將麵臨一個強大的敵人。”


    白澤點頭,又搖頭。道:“不會,若她打的是和談失敗的主意,就不會給我寫這封信了,這信中,一定有什麽玄機。”


    “慕姑娘在白澤山雖受到禮遇,卻是個無官無職的閑人,也並非客卿之位;昨夜蘇柔殿下與她見了麵,是不是她跟蘇柔殿下抱怨了些什麽?”在內侍官看來,慕曉語這次可謂功勳卓著,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封賞,她有什麽怨言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說什麽?”或許是白澤的語氣急切了些,內侍官嚇得撲通跪下請罪:“奴下口不擇言,王上恕罪。”


    白澤親手把他扶起來,說道:“不,你說的很對;這些天我一直把專注於跟有蘇的和談,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是我疏忽了。”笑了笑,又說道:“將軍,你去軍營調集一萬精銳交給慕曉語指揮;要暗中進行。”


    禁軍將軍雖然不解,但什麽都沒有說,接了令箭就出宮去了。


    他剛出門,白澤又吩咐內侍官道:“傳三司長老及諸位大人宣政殿議事。”


    看來是要出大事了,內侍官不敢有絲毫怠慢,應了聲匆匆去了。


    和談的事情把白澤山管事的大臣壓得喘不過氣來;自從蘇柔到了白澤山他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這時候接到白澤進宮議事的指令,都知道必然是出現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各路大臣匆匆趕來。


    正午時分,宣政殿上,等眾臣參拜之後,白澤開口道:“與魔族的和談恐難以如預期的好,不知諸位都有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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