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曉語看他一眼,很鄭重的遞過去一杯茶,道:“多謝。”


    驛站老板搖頭,道:“我才要多謝軍師,軍師給天下人的實在很多了,給我的也是在很多了。”


    慕曉語長歎一聲,道:“是嗎,我倒是覺得我所做的都隻是為了我自己。”


    驛站老板連忙道:“軍師說笑了,天下人誰不稱頌軍師的仁義。”


    是的,時至今日,天下人都在稱頌慕曉語的仁義。但是她也絕不是說笑,她隻是為了自己,若非為了自己,慕曉語是絕不會費盡心思做這些事的。


    可天下的事情就是這麽奇怪,有的人為了天下人費盡心思,一生殫心積慮卻未必能換來一句感謝,有的人為一己之私,卻被當成是大仁大義。


    慕曉語沒有解釋什麽,因為她懶得解釋,也因為被追捧成為英雄的感覺很好。


    她並不是一個清心寡欲的人,更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很多時候,她做事都是帶著目的的。對慕曉語而言,哪怕她並不需要,但隻要是有好處的東西,能順手牽羊的東西,她是絕不會丟掉的。


    站起身來,走出驛站到了十裏長亭前麵,望著巍峨的白澤山,道:“從今而後,想必這裏會更加被世人稱道的吧。白澤山的神聖,更加的深了。”


    驛站老板在她身後半米之處,也望著白澤山,道:“不錯,白澤山已經不僅僅是神族的聖地,不僅僅是諸神的居所了,它已經是全天下人共同的願望所在。”


    說話間,遠處傳來鑼鼓聲。慕曉語回首忘了一眼東江,道:“我該走了,多謝你的款待。”


    驛站老板躬身送行,道:“軍師隨時可以再來,白澤山西門驛站隨時聽你的調遣。”


    慕曉語微微點頭算是道謝,慢慢悠悠的走了。


    轉眼,十天過去。


    白澤山東江渡口,兩艘大樓船緩緩駛入。


    碼頭上,一群身披大紅錦袍的禁軍已經列陣恭迎,領頭的人正是慕曉語。


    紅船還沒有完全停穩,八大力士便急速的上了船。蘇柔的房間裏由有蘇的力士抬出一頂鳳翔九天大花轎,交給白澤山的力士。


    八大力士都是修為極高之人,這頂花轎少說有千斤重,他們抬在肩上卻走得十分沉穩。


    在一片祝賀聲中,十裏長亭的大門緩緩打開。


    與此同時,白澤山上禮炮轟鳴。


    三族交融,與天同慶,大典正式開始了。


    從東江十裏長亭道白澤山王城,一路上張燈結彩,大紅的燈籠大紅的地毯,真可謂是錦繡十裏,江山如畫。但即便如此奢侈的婚禮,天下的人覺得還是不夠,這場婚禮,不僅是白澤和蘇柔的續緣,也是三族百姓所期盼的和平,一個永遠的和平,是多奢侈的典禮都無法證明的,需要之後千萬年的努力才能證明。


    慕曉語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但她卻不想湊這裏的惹惱。所以在很久之前,大典的時間都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她就給自己要了一份閑差,那就是在大典期間負責白澤山外圍的駐防。她是坐鎮大營的軍師,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這份差事顯然枯燥乏味,慕曉語是絕對做不來的,所以她把大多數的工作都交給了箏,至於她自己:


    白澤山大長老府。


    現在已經不叫大叫長老府了,現在叫做‘仁淩監王府’。仁者仁義也,淩者淩遲也,監者監督也,王者王上也。仁淩監王,以仁義監督王上,也被王上監督。


    對大長老來說,這是必死還難受的。


    但是白澤不讓他死,他也沒有自殺。


    慕曉語走了進來,家臣迎出來作揖道:“軍師怎麽來了。”大長老和慕曉語之間的事情,隻有他門自己知道,在這些家臣子嗣的眼中,慕曉語還是那個大長老的忘年交,對他十分的恭敬。


    慕曉語回禮,道:“大長老在嗎?”


    家臣領她去了大長老的房裏。


    與大長老單獨對坐,慕曉語道:“當初聽到王上把你放回來的時候,我以為你一定不甘於如此的,看來我對你還是不夠了解。”


    大長老橫眉冷對,道:“我也以為這個時候軍師不應該來這裏的,你是大功臣,讓蘇柔白澤將你奉為太上也不為過。”


    慕曉語很得意的笑了,道:“我也這麽覺得,我也覺得我應該在慶典上的;不過你覺得或者我覺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在這裏,沒有在慶典上。”


    大長老的神情緩了一些,問:“你來幹什麽?”


    慕曉語道:“普天同慶,舉世共歡,實在是個好日子,可惜我實在沒什麽心思與民同樂。”長長的歎了口氣,無奈道:“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這麽美妙的時刻我會來見你,所以說,人性最是難測,因為人心總是易變的。”


    大長老皺眉,緩緩道:“是嗎,倒也不壞。”


    慕曉語點頭,看著他,似是嘲笑又似是自嘲的笑著。


    笑完了,道:“大長老所謂的不壞,是說人不會太壞,還是說即便人心叵測,也不是壞事。”


    她好像永遠在自說自話,大長老怒目而視,雙拳緊緊的握著。


    察覺到了他的心情,看著那一對能夠秒殺她的拳頭,道:“大長老還在耿耿於懷?”


    大長老的拳頭握得更緊,指甲已經陷入肉裏。鮮血留了下來,染在衣服上。


    慕曉語掏出手帕給他包紮起來,溫和的語氣道:“我應該謝謝你,雖然我算計了你……。”起身,看著大長老,道:“今天我來,就是想說一聲謝謝你。”


    大長老不解,問:“謝我?謝我什麽?謝我甘於做你的巴掌打在白澤的臉上嗎?”


    慕曉語搖頭,道:“你知道我不會這麽想的。絕對不會。在白澤山,我是坐鎮大營的軍師,卻也是一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小女子;大長老不同,你是神族首席長老之首,白澤不殺你,是顧念舊情,也是畏懼天下悠悠之口。”


    大長老沒有聽懂,再次質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慕曉語道:“我想說的是:用不了多久,白澤就會感謝自己沒有殺了你;卻會後悔吧兵權交給我;甚至會想方設法從我的手裏收回兵權;而我,沒有兵權的時候,將是任人擺布的一顆毫無意義的棋子。”


    歎氣,又道:“說起來我還真是羨慕大長老,你雖然淪為階下囚,但你的勢力根深蒂固,是誰也不能動搖的;神族百姓的對你情感,是誰也不能動搖的,或許現在他們都已經讚成交融,正在慶祝,但毫無疑問,隻要大長老一聲令下,昔日的舊部十之八九會為你而死,至少是絕對不會把兵器對準你的。反觀自己,在白澤山一時之間隻手遮天,可我是一棵沒有根的大樹,隻要一陣微風就會倒塌;敵人也很多,他們都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將我挫骨揚灰才能解氣。”


    大長老看著她,好一會才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這麽做,為什麽明知是死路還要幫白澤?”


    慕曉語道:“死路嗎?倒也不見得。至少現在兵權還在我的手裏,我是絕不會輕易交出去的;我曾說過,如果我得不得我想要的,我就把親手鑄就的一切毀掉,現在的三族交融是我一手打造的,我知道它最薄弱的地方,所以也能輕而易舉的毀了它。至少現在一定是可以的。”


    大長老道:“不錯,就算協議已成,就算白澤和蘇柔大婚,但到目前為止,一切還都在你的手裏,你隨時可以毀了這一切;白澤一定是知道的。”


    慕曉語道:“正因為他知道,他也知道我是個恣意妄為的人,所以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收走我的兵權,因為他絕不會給我毀了這一切的機會。”


    大長老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看著,道:“但我也知道,他絕不是你的對手,他能殺了你,但阻止不了你;因為他不敢殺了你。”


    仰麵歎息,道:“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從有蘇逃離的時候你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慕曉語是掌握著三族交融命脈的人,白澤如果不殺你,他就不能真正的讓三族和平交融,白澤如果殺了你,他也沒辦法讓三族交融。”


    頓了頓,自解說道:“因為如果他不殺你,就必須要履行對你的承諾,之前你還十分的相信,可是現在,你也發現白澤雖然承諾了,但卻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所以他在計劃收回兵權,架空你在三族交融這件事上的主導權;但是他不敢殺了你,因為蘇柔會護著你,花梨也會護著你,一旦殺了你,戰火立刻就會燒起來,魔族和人族將合力討伐神族。所以,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架空你,軟禁你。”


    說完,看著慕曉語問:“我說的對嗎?”


    慕曉語苦笑著,很苦澀的笑著。


    半晌,歎息道:“對,我也是剛發現不久,如果再早一些發現,我是絕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的,我會把更多的權利抓在手裏,讓他連某我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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