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曉放下手機,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護士很快進來,給蘇洋換了新的掛水。


    蘇洋躺在病床上,雖然閉著眼,但一雙秀氣的眉毛還是皺在一起,幹裂的嘴唇邊時不時漏出兩聲無意識的哼哼。暗沉的麵色被雪白的被單一襯,更顯出病態的萎頓。祁曉坐在床沿憂心忡忡望著他,與在私信裏和沈若歆談笑風生的正午判若兩人。


    醫生診斷,的確是急性腸胃炎,而且伴有高熱,加之腹瀉和嘔吐引起了脫水,馬上給辦了緊急入院。蘇洋始終昏昏沉沉的,祁曉一個人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也是剛有功夫坐下來喘口氣。


    高中時候,蘇洋曾經是班裏有名的病秧子,瘦瘦小小不聲不響的,隔三差五地請病假。直到和祁曉混熟了,經常被祁曉帶著做各種運動,小身板才硬朗起來,隨著人長高長開,性格也恢複了本性的跳脫,就連祁曉都快忘了蘇洋其實是個體質偏弱的人。


    因為天氣悶熱,兩人昨晚貪涼,把祁曉做的一大盆綠豆沙冰都給幹掉了,然後還叫了外賣的烤串,蘇洋吃了不少。


    根本料不到,蘇洋就這麽中招了。


    祁曉搓了搓額頭,想起兩人剛搬出大學宿舍時候,自己對蘇洋父母信誓旦旦的保證,心裏不免又是一陣懊悔。


    “你那什麽表情,我還以為我掛了呢。”


    病床上蘇洋動了動,沙啞地開口。


    祁曉見他醒了,便問:“難受嗎?”伸手探了探他的體溫,已經不怎麽燙手了


    “難受,太難受了。”蘇洋癟著嘴,“像嗑了藥一樣,整個人都稀裏糊塗飄著呢。”


    “說得你跟嗑過藥似的。”祁曉拿起床邊小櫃子上涼好的溫水,“起得來麽?把藥吃了。”


    “嘿……這不就嗑了嘛。”蘇洋故意逗他。


    祁曉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還能貧嘴,看來是死不了了。”


    蘇洋掛著吊針的手不敢亂動,用另一隻手支撐著,艱難地坐起來:“幫我通知我家嘉嘉了沒啊?”


    “剛剛發了消息了。”祁曉幫他背後墊高,把藥和水遞到他手裏,“這種病嬌少爺被心儀小姑娘伺候的戲碼,我可不敢給你耽擱了。”


    “好兄弟!”蘇洋虛弱地笑起來,“知我者莫若祁曉也。“


    “你先想想怎麽跟你爸媽交待吧。”祁曉一臉嚴肅。


    “你告訴他們了??”蘇洋勃然變色。


    “你都躺進醫院了,不能不讓他們知道。”祁曉別開頭,垂下眼眸,“對不起。”


    “好啊,祁曉你越來越厲害了!真當什麽事情都能替我做主了是吧?”蘇洋氣急敗壞,用沒吊針的手用力拍著床單,“我好不容易逃出他們魔爪,你又想把我塞回去啊??”


    他聲音嘶啞,喊到最後一句幾乎失聲。祁曉抿了抿嘴唇,破天荒地沒有回嘴。蘇洋也把頭扭到一邊,胸膛劇烈起伏,看起來被氣得不輕。


    醫院床位緊張,因此給蘇洋的病床隻是在急診輸液室旁邊的小房間裏臨時搭起來的。蘇洋這麽一吼,立刻把外麵的護士引來了。


    “你這家屬,病人醒了怎麽不通知啊。”


    祁曉又被莫名數落了一句,隻好站起來走到一邊,板著一張臉麵壁。


    護士給蘇洋量體溫測血壓,蘇洋老老實實地配合,然後問:“美女姐姐,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護士姿色也就一般,被他這麽甜甜的一喊便忍不住笑了:“你這樣的,一般也就兩三天。等醫生來巡房,你問醫生吧。”


    蘇洋乖巧地點點頭。護士收拾好器具,前腳剛走,後腳尤思嘉就風風火火衝了進來。


    蘇洋趕緊兩眼一閉,靠在枕頭上裝起死來。


    尤思嘉原本是一臉擔憂的神色,見他還有力氣裝死,一顆心總算放進了肚子裏,故意高聲道:“死了呀?死了那就沒什麽好看的了,我走了啊。”


    蘇洋連忙睜眼:“什麽死不死的,沒看到本少爺還有氣嗎,烏鴉嘴!”


    尤思嘉對他做個鬼臉。


    祁曉見她來了,便借口道:“你先陪他會兒,我回家給他拿個遊戲機,免得住久了給悶傻了。”說著也不多看蘇洋一眼,走了出去。


    蘇洋心裏的氣還沒消,但聽他這麽說,心情也有點複雜,於是也沒吭聲。


    尤思嘉對氣氛相當敏感,等祁曉離開臨時病房,便小聲問蘇洋:“吵架啦?”


    蘇洋“哼”了一聲沒有回答,然後掃了尤思嘉一眼,嘟囔:“怎麽來看病人也不送點鮮花水果雞湯什麽的,本少爺還等著被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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