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至今還清晰記得,自己剛考上b市那會兒,和同班同學組隊去那一年的同人展見世麵。一群小女生嘰嘰喳喳地在各個攤位間蹦躂,看著華麗精美的同人誌流口水,和漂亮的coser們合影順便吃豆腐。她還拍胸脯誇下海口:終有一天姐也要像那些大大一樣,坐在那裏,讓人排隊找姐簽名。


    然後呢……


    然後她就在人群中和同伴們走散了。一個人不知道瞎逛到了哪個角落,看到兩個猥瑣男正在騷擾一個穿著cos服的姑娘。


    兩個男人左右包夾對坐在椅子上的姑娘毛手毛腳,而那妹子像是無處可逃,隻能一邊阻擋一邊把露出來的胳膊大腿用布料遮好。這畫麵瞬間刺激了尤思嘉的神經。她想也沒想就衝了出去,一頭撞在其中一個男人肋下,把他撞翻在地,又飛起一腳,踢在另一個男人不可描述的部位,秒殺。然後二話不說,抓起妹子的手,拉著她拔腿就跑。


    那姑娘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麽,悶聲不響被拉著一路跑出展廳。她穿的cos服有繁瑣的頭巾和極長的裙擺,跑起來很不方便,突然腳下一絆,人便向前跌出去。尤思嘉抓著她的手下意識往懷裏帶,結果跑得急自己重心也不穩,兩個人便稀裏嘩啦跌成一團。


    “喂,你沒事吧!”尤思嘉被壓在下麵,還不忘很英雄地關心人家。


    姑娘趴在她身上,微微抬起頭朝她笑了笑,尤思嘉這才看清她的樣子,然後整個人呆住了。


    那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妹子,沒有之一。


    什麽叫眉目如畫絕色無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總之把尤思嘉知道的所有形容詞用上,都不足以描述她的震撼。


    尤思嘉臉騰地紅了,手忙腳亂地幫著妹子從她身上起來。妹子臉上露出一絲痛楚神色,摸了摸腳踝。


    “怎麽了,是腳扭了嗎?”尤思嘉趕緊坐起來,幫她揉腿。


    姑娘不知道cos的什麽遊戲人物,一身花紋繁複的正紅衣料,裙子開了好幾股叉,襯著雙又白又直的大長腿,美不勝收。尤思嘉偷偷咽著口水幫她揉了好一會兒,妹子終於開口了。


    “好多了,謝啦,美女。”聲音低低的,卻很是清澈。


    尤思嘉傻嗬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還害你摔了一跤。你喉嚨怎麽啞了?不舒服嗎?”


    妹子慢慢站起來,身上的飾品叮當一陣響,朝還蹲在地上的尤思嘉伸手。


    “我就是這麽說話的呀。快起來,這麽蹲著都要看見**了。”


    一陣風吹來,撩動“妹子”裙片飛揚,飄飄似仙。但尤思嘉卻覺得胯下一涼,趕緊一把按住自己的裙邊,一臉懵逼地盯著“妹子”開著深v的胸前——被風拂開的衣襟下,居然是一馬平川。


    是的,尤思嘉以為自己很威風地救下的姑娘,其實是一條漢子。


    她呆呆地被對方從地上拉起來,驚覺自己身高才到人家肩膀,她這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把人當成女的了吧!


    “你很厲害啊,一招一個,我都沒把握能這麽幹淨利落撂倒他們。”


    尤思嘉心想:這話要是一個妹子用崇拜的目光說出來該多好。


    “想不到居然會被搭訕,嘿嘿,看來這個boss雌雄同體的妖孽造型挺還挺成功的。”


    尤思嘉又想:成功,太成功了,就你這妖豔賤貨的造型不引狼才怪!


    “那你剛才幹嘛還傻兮兮跟著我跑啊……”她低著頭尷尬地嘟囔。


    耳邊好聽的男聲輕笑起來:“人生頭一回有女孩子從天而降搭救我,我怎麽也要配合著演一下才對得起你嘛!”


    尤思嘉一肚子槽不知從何吐起。


    “美女,你叫什麽名字?”


    尤思嘉抬頭看他,便落進兩汪漆黑的深潭裏。


    “我叫蘇洋,咱們交個朋友吧!”——


    尤思嘉看著電腦上打開的照片露出微笑。那張照片裏,蘇洋妝容精致美豔紅衣似火,不看胸前那就是標準一禍水,旁邊的尤思嘉碎花襯衫背帶裙,對比起來則是是清湯寡水,隻有可愛勉強算優點。兩人一起比著v字,衝著鏡頭傻笑。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關閉圖片,開始畫預定要在這個月的同人展上販售的同人誌插圖。


    找祁曉和蘇洋拍的那些無臉親密照,便是為了構圖的參考。她在那一堆照片裏挑了一張角度滿意的拖進繪圖軟件,拿起壓感筆開始在數位板上塗抹。


    像尤思嘉這樣沒心沒肺的女生,哪怕前一刻還有著些微感傷,此時對著眼前基情四射的畫麵,跟本無法壓抑內心的洪荒之力,邊畫邊yy著,臉上的笑容漸漸趨向猥瑣。


    線稿迅速地完成,她也愈發按捺不住想找人一同分享腦洞的心情,打開qq發現沈若歆在線,立即戳開她的頭像。


    “師姐師姐,看看看!”尤思嘉把畫完的線稿截圖發過去,“猜猜這是誰?”


    沈若歆很快發來一串笑哭的表情:“還用猜嗎……你畫成這樣,他們倆知道嗎?”


    “嘿嘿,他們可是自願來當我的動作模特的,還有比這尺度更大的呢~”尤思嘉接著便挑了幾張無臉照片發過去。


    沈若歆接收完,打了幾個感歎號過來:“天啊,要不是祁曉跟我強調過他是直的,我都要信以為真了!”


    尤思嘉看到這句話卻是一愣,然後打字問:“他跟你強調這個幹嗎?”


    半晌,沈若歆才發來回複:“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下次見麵的時候我一定全部告訴你。唉,梓妍為這事還跟我鬧別扭了呢,頭好疼……”


    尤思嘉忽然想起,曾經祁曉跟她打聽過沈若歆大學時候的事,以及許多她之前一直覺得有些模糊不解的地方,突然間好像都串了起來。


    “……師姐,他不會是真的在打你主意吧???”


    “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好了,我要開會了,等見麵說。”


    發過來這句,沈若歆的頭像迅速掛上了暫離標誌。


    尤思嘉咬著嘴唇,心裏又泛起一片波瀾。


    認識蘇洋之後,她便也認識了祁曉,他們兩個之間的默契和羈絆是那樣醒目,讓腦洞超大的尤思嘉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自己在蘇洋的世界裏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她就像一隻醜小鴨,縮在蘇洋背後偷偷汲取他的光和熱,看著他和祁曉兩人光芒萬丈的地行走人間,恣意地做他們想做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麽人或者事能夠把這兩個人分開,甚至她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接受,他們有一天不再會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那麽自己呢,自己又算什麽?一邊不能容忍別人插足進他們的世界,一邊又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的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責怪任何人……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把尤思嘉從神遊中拉回現實。


    她揉揉眼睛,從椅子上跳下來。


    門一開,蘇洋衝她舉了舉手裏提著的袋子,帶起一陣肉香:“小姐你好,您的外賣。”


    誰料尤思嘉卻看也沒多看他一眼,轉身又蹬蹬蹬跑回房間。


    蘇洋一臉問號,熟門熟路地換了鞋,隨手把飯盒往客廳餐桌上一擱,跟著走進去。


    尤思嘉已經又跳回椅子上蹲著,看似很專注的在畫圖,但隻畫了兩筆,不知是壓感筆老化還是別的原因,數位板傳感失靈,她在板子上用力一陣亂劃,然後把筆猛地一摔。


    “怎麽了?”蘇洋長手一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筆,探手去摸尤思嘉的頭。


    “壞了。”尤思嘉把臉埋在膝蓋中間,甕聲甕氣道。


    蘇洋在她毛絨絨的腦袋上揉了揉,笑道:“壞了就買新的。你這稿子著急嗎?要不我馬上幫你去買。”


    他說著還真就準備往外走,尤思嘉抬起臉,急忙扯住他:“不用不用,我網上買替換的筆芯就好!”


    蘇洋奇怪地看著她,然後在她麵前蹲下,緩緩地柔聲問:“嘉嘉,你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情啊?說出來讓本少爺開心開心?”


    尤思嘉本來聽著前半句就想要點頭了,後半句卻讓她直接照蘇洋腦袋呼過去一巴掌。


    “我去,你這個怪力女,這樣會打出人命的!”蘇洋機敏地往後一仰,躲過了她的掌風,笑著說,“好了,發泄出來是不是就開心很多啦?”


    尤思嘉瞪他一眼,想了想,便問蘇洋:“你老實交代,最近祁曉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祁曉?”蘇洋一愣,“早出晚歸算不算?”想了想,他又補充,“哦對了,他最近變著花樣給我做菜做點心,分量大到我都吃不完。”


    尤思嘉在心裏嘀咕:這算什麽情況,就算他早出晚歸,那和師姐上班時間重疊,也翻不出什麽風浪。做吃的也就更詭異了,難道是嫌棄蘇洋太瘦抱起來手感不好?


    蘇洋問她:“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麽?祁曉哪裏得罪你了?”


    “我現在就是要搞清楚,他哪裏得罪的我。”尤思嘉“哼”了一聲,繼續問:“那他平時會不會經常跟你提起我師姐?”


    “沈若歆?”蘇洋想了想,也不知道祁曉有沒有向沈若歆公開過自己是正午的身份,他不敢貿然捅破,隻好道:“沒怎麽聽他口頭提過。”


    尤思嘉摸摸下巴:“其實他昨天提了他受傷那茬,我就想起來我為什麽覺得他和我師姐之間怪怪的了。你說他就算是見義勇為,又怎麽會把手傷成那樣。而師姐那一晚的表情,我也從來沒見過,臉色難看眼睛通紅,我原來以為是雨淋出來的,現在想想,更像是哭過了才對……”


    蘇洋一拍大腿:“你是說,他們倆在那之前就已經勾搭上了!?”


    尤思嘉點頭道:“所以要問你啊,你天天跟他同吃同住的,難道就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祁曉這人,想要瞞什麽事,又怎麽會露馬腳出來。”蘇洋突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氣哼哼道,“這家夥,玩玩無間道也就算了,居然連我都瞞著?”


    尤思嘉一愣:“什麽無間道?”


    蘇洋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嘴,趕緊裝出更為生氣的樣子,擺手道:“別跟我提他,提了就來氣,他要是真的瞞著我跟你師姐跑了,看我怎麽收拾他!”


    可是蘇洋不知道,他這樣的態度落在尤思嘉眼裏,卻又有了另一層意味。尤思嘉心裏一邊為自己哀悼,一邊下定決心,一定要幫蘇洋看住祁曉的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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