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你這麽說鬼才聽得懂。”


    回家路上,祁曉斜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隻手臂戳在車窗上托腮看著窗外,冷颼颼地吐槽。


    蘇洋開著車,不服道:“那你說啊,你說我怎麽說!”


    祁曉閉上嘴,一副懶得說話的樣子。


    他這樣的低氣壓狀態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在家的時候就玩命似的畫設計圖,蘇洋看不下去,今天才硬是把他拽到了社團好分散下注意力。


    “好哥哥,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不痛快的說出來給個痛快啊。”蘇洋終於是憋不住了。


    祁曉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個珠寶商想招攬我的事兒麽。”


    蘇洋點頭:“嗯,你是提過。”


    “明天我去跟他們老總見麵。”祁曉淡淡道。


    蘇洋“哦”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臉上一肅:“你是真的下定決心放棄出國了?春季開學還早,咱還有時間慢慢考慮啊……”


    祁曉搖頭:“機會不等人。而且是彭教授牽的線,於情於理都該先見見。”


    “所以你這幾天就是在糾結這個?”蘇洋有些詫異,在他眼裏這並不屬於能讓祁曉失魂落魄的難題,“那你畫那麽多設計圖幹嘛?”


    “想要爭取利益,總得拿出點籌碼。”祁曉看著窗外,淡漠的語氣裏夾雜著幾許無奈。


    作為教過祁曉一年設計應用的彭禾青,對這個學生印象很深。在大多數學生都還懵懵懂懂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就已經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將來要走什麽道路,更難得的是,他擁有與目標相匹配的才華。


    所以當自己的老同學表示對他這個學生感興趣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做了中介人,盡管他清楚祁曉的眼光一直都沒有放在國內。


    祁曉表示要考慮,彭禾青也沒有意外。之後隔了一段時間沒有消息,老彭也就當這事黃了,卻不料突然接到祁曉電話表示願意接觸接觸。


    彭禾青也不隱瞞這事是自己的同學關係,擔心祁曉還有什麽後顧之憂,正巧想起周末有個老校友聚會的沙龍,提議不妨讓雙方在這種非正式場合先見麵混個臉熟。


    彭禾青他們這個圈子,不乏各行業能人,通常這種沙龍每年都會有人牽頭,一方麵聯絡感情,一方麵交流資源,十多年下來倒也成了慣例。以前還用電子郵件通知召集,現在移動互聯發達了,直接微信群裏一個消息就能嘯聚起來。


    於是,祁曉就又鬼使神差地見到了顧禹韜。


    雖然彭教授沒有關照,但是看看他發過來的會所地址,祁曉還是自覺穿了套正裝。會所的布局就像是一座私人別墅,前院露天茶座,正廳,樓上露台,都三三兩兩分散三四十歲的大叔級知識分子,喝茶聊天氣氛隨意,祁曉這個顯然年輕了一輩的人物一出現,就引起了關注。


    修長的身形包裹在簡潔利落的深色西裝下,穩重又不乏銳氣,腰部貼合的裁剪襯出年輕人特有的矯健,他的步伐並不快,但因為腿長而顯得步距比一般人寬些,從容中帶著壓迫感,這種氣勢在一個年輕人身上,並不常見。


    “喲,老彭,你這學生看起來還真有點意思。”和彭禾青一塊坐在轉角沙發上的微胖中年人看著落地窗外穿過庭院漸漸走近的祁曉,頗有趣味地笑起來。


    老彭正拎著柄紫砂壺給另一側的顧禹韜斟茶,聞言往外看了看,笑著應道:“這小子,跟他說了非正式場合了,怎麽還一副上戰場的樣子。”


    顧禹韜端起茶抿了一口,倒是一點也不好奇似的,依舊背向而坐,臉上淡然一笑。


    祁曉推開玻璃門走進來,見彭禾青坐在那兒衝他招手,便緊了緊手上的文件袋,快步走過去。


    “彭教授。”


    “祁曉,來,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程繼才程總。”彭禾青一手引向身邊的微胖男子。


    祁曉報以禮節性微笑,老程隨和地向他伸出右手:“好奇了很久,終於見上了,老彭可是把你誇上天了。”


    “程總抬舉了。”祁曉抬手與之一握。


    “先坐先坐。”彭禾青招呼。祁曉便在程繼才另一邊的沙發上打橫坐下,頭一抬,目光便與正對麵的顧禹韜撞在一起。


    從他走過來的方向隻見到顧禹韜的後腦勺,並沒有認出他來,是以這一眼,讓祁曉心髒猛地一縮。


    “這位你應該之前見過?”彭禾青有點不太確定,轉而也望向顧禹韜。後者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手指拈著白瓷杯送到嘴邊,朝祁曉友善一笑,對老彭道:“見過,就我之前去你學校找你那回。還幫我修過車。”


    他今天穿了件墨藍的中山領襯衫,領口開了兩粒扣,劉海打了些啫喱梳起,比起和祁曉初見那回隨性日常的模樣,更多了幾分雅致與書卷氣。祁曉下意識地在心裏跟他較上了勁,開始有點後悔今天穿得那麽刻板。


    “是,確實見過,顧老師,您好。”


    在顧禹韜垂眼品茶的空檔,祁曉調整好表情,禮貌地跟他打招呼。


    顧禹韜略一頷首,放下茶杯,也不再多話,抬手示意老彭你們聊。


    彭禾青並沒有察覺祁曉的異樣,於是樂嗬嗬跟老程開口:“今天我叫他來,主要是讓你們先認識認識,交流下想法。祁曉的情況,我也都跟你講過了,”他又轉向祁曉,d這個牌子,你也不會陌生,老程就是創始人之一,所以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出來,他能說了算。”


    他這樣挑明了說,也是在暗示祁曉,在座都是自己人,有話可以直說。祁曉領會,於是把手裏的文件袋在根雕茶幾上放下,開門見山道:“謝謝彭教授提攜,也謝謝程總,能給我這麽個機會。我也實話說了吧,原本我沒打算留在國內發展,國外學校的offer我也已經拿到了。但是出於一些私人原因,我可能得要放棄留學的計劃,當然這一切都還不確定。”


    他沒有把話說得很滿,意思就是加d不是他唯一的選擇。語氣雖然誠懇,但留著三分傲骨。程繼才倒也不計較,笑容可掬道:“國外有很多殿堂級的藝術設計學院,現在確實很多人才都在往外飛。不過我倒是不稀罕那些喝了洋墨水的,這種人要麽眼高手低,要麽恃才傲物,踏踏實實一步步從基層做起來,才能厚積薄發登堂入室嘛。”


    祁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張了張嘴,程繼才抬抬手,示意先聽他說完:“在座也都是知道我老程是個爽快人。是人才,我就一定不會虧待。平台,資源,該有的全都會有,想要出國深造的,我付學費都行。如果你擔心因為資曆不夠被埋沒才華,那大可不必。你可以到行業裏了解下,這些年從我手底下走出來多少當紅的設計師,他們被我聘用前,也都是籍籍無名之輩。”


    程繼才的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厚道,不過他並沒有切準祁曉的脈,祁曉在心裏苦笑一下,也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被當成狼子野心,但那是他唯一的堅持。


    “程總,謝謝您這麽看得起我。但是,待遇並不是我擔心的問題。”他頓了頓,輕出一口氣,毅然道,“我個人,不想成為任何品牌的設計師,我隻想做我自己。”


    對麵的顧禹韜深深看過來一眼。


    程繼才笑著攤了攤手:“年輕人想創業是好事,不過你不了解行業規則,貿然闖進去,很容易頭破血流,最後一事無成。”


    祁曉點頭道:“您說得很對,所以,我今天也不是來浪費您時間的。我提下我的想法,您如果覺得可行,那麽我們可以改天再深入討論下。”


    “你說。”程繼才朝他比比手。


    “我可以加d,並且不需要什麽特殊福利,唯一的要求是,我隻簽兩年的合同,兩年後,我可以無條件的離開,同時在這兩年裏所有的設計版權依然歸我所有。”


    祁曉說完,程繼才就笑了:“然後讓你拿著兩年裏學到的運作模式和渠道資源去打造自己的品牌?”


    “我會付學費的。”祁曉按著茶幾上的文件袋,推到程繼才麵前,“恕我直言,最近幾d的年報數字一直不錯,但今年第一第二季度的營業收入卻連續減少,和去年同比的下降率都在2%以上,您一定也研究過原因。”


    程繼才不置可否地拿起文件袋,朝彭禾青嗬嗬一笑:“這小子反過來要將我的軍了。”拉開係繩,取出裏麵的一疊紙張,他的表情卻突然一肅。


    “今年春夏季起,中國元素在國際時尚界像瘋了一樣流行起來,國內有不少品牌都和國際大牌有了合作,開拓高定市場,d似乎還是局限在以貴金屬銷售為主的大眾模式裏。雖d在中低端消費群體中的口碑和市場占有率一直不錯,但這隻是維持一個企業存活的根基,卻不能讓企業更上一層樓。”祁曉看了眼自己的老師,見他正對著自己麵帶讚賞的點頭,心裏便更有了底氣,繼續道,“而且,高端市場是引導中低端消費走向的重要因素之一,從眾心理,明星效應,都會從高端市場向下輻射,因此d必須盡快把高定業務抓起來。”


    程繼才仔細看著手裏的設計稿,頭也不抬地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和那些時尚名師叫板,撐d的高定設計?憑什麽?”


    祁曉揚眉一笑:“憑我對自己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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