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詣沉默,沉吟了一會兒,問他,“父皇相信兒子嗎?”


    相信!肯定是相信!褚鴻麟心裏下意識的就點頭。


    褚詣是經過他的層層考驗,選定將來托付祖宗基業的人選,並且由他手把手親自教導長大。他的性格脾性,他雖然不敢說掌握了十之八九,卻也有六七。不管外麵傳了他褚詣什麽,即使是昏庸,為色所迷,為一個女人如何如何,他隻相信自己看重的孩子、教導的孩子不會錯。褚詣,不會錯,祖宗的基業托付給他不會錯。


    他心裏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麵對這個‘詭計多端’的兒子,他可沒傻到全盤托出自己的底,否則,豈不是讓他尾巴翹到了天上,更不好管束了?


    正了正神色,褚鴻麟說,“你是朕看著長大的,脾氣秉性,朕也都略有些了解,按理來說,朕應該相信你。可是,從你去冀州後,外麵一兩天就有你的豔事傳出,朕在宮裏都聽說了不少,說實話,子津,朕都快不敢認你了!”


    “看來父皇是不相信兒子了!”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緊盯著褚鴻麟的眼睛。


    褚鴻麟唇角動了動,原本想說什麽,可是,他想了想,萬一他又在等著給他下什麽套,那豈不是很不妙。這時,還是什麽都不要說,聽他說什麽,再隨機應變比較好。


    暗暗點了點頭,褚鴻麟身子往龍椅上沉了沉,直眨巴著眼睛也和他對視。


    “既然父皇不相信兒子,兒子也沒什麽好說的。”褚詣幽暗深邃的眼在他五官上一掃後,移開落下,不再看他,他自己從地上起身,撫了拂衣服上的褶皺,垂著眼睛對褚鴻麟行禮,“兒子看父皇挺忙的,那兒子就不打擾父皇辦公了,兒子先告辭。”


    說完,他不等褚鴻麟點頭,自顧自地走了。


    褚鴻麟看他身影即將要踏出門,人蹭的就從龍椅上起了身,朗聲喊住了他,“站住。”


    “你把朕這含元殿當什麽,菜市口嗎,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褚詣不慌不忙的停住腳步,薄唇急不可聞的扯了扯,很快又恢複成慣有的模樣,微微抿著。


    他沒回身,等褚鴻麟說話。


    褚鴻麟看著他挺拔如鬆的背影,知道自己若不主動和他說話,他能在這裏站上一天也不和自己說一句。


    他這個兒子就是這樣,除非是他自願的,否則絕對不委屈求全,不阿諛奉承,不假裝迎合。不像他的其他的兒子那樣,麵對自己點頭哈腰,阿諛奉承,一臉的奴才相,看的他這個氣啊。他的兒子就應該是褚詣這樣的才對,這才是他褚鴻麟的兒子,是一個皇子應該有的矜貴和氣節。


    “你是一直打算和朕這麽背對著說話嗎?”褚鴻麟低聲道,“還不回來?”


    褚詣依舊紋絲不動,褚鴻麟抬手壓了壓胸口,自己喜歡的就是他這個臭脾氣,能怎麽辦呢,隻能寵著唄。


    他歎了一口氣,“秦家的卷宗就在父皇的書桌上,你是想要它在案前再壓上個個把月?”


    褚詣這才慢悠悠地回過身來,褚鴻麟恨不得對他翻個白眼,一個女人罷了,他就這點出息?


    待褚詣行至他案前,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褚詣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順手撈了果盤裏的一顆蘋果塞進了嘴裏咬著。


    褚鴻麟坐回了龍椅上,重提剛才的話題,“剛剛父皇和你提了兩點,一是秦家女,你勿要太寵她,忘了自己身上的責任和擔子。你現在長大了,翅膀也硬了,有手段有本事,可是,父皇的話給你撂在這裏,父皇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你寵她太過分,父皇會插手,你再有本事,也是阻止不了的。你最好相信父皇的話。”


    褚詣垂著頭,目光隻專注於自己手中的蘋果上,他咬一口,細細地咀嚼著。


    褚鴻麟微抬眼皮掃他一眼,見他不動聲色,心裏有點摸不準他是怎麽想的。


    他暗暗咬後槽牙,眼珠轉了又轉,又掃了他一眼,“還有一事,有關你手裏調查出來的,涉及到林侯的卷宗,你全部都交給父皇,父皇會和三司打招呼,越過林候,不再調查有關他的任何......”


    ‘哢嚓’一聲,一大口蘋果被褚詣咬了下來,發出一陣很響的清脆的聲音。


    “......”褚鴻麟就這樣被他咀嚼蘋果的聲音打斷了後麵的話,都忘了後麵要說什麽,一時怔怔無語地看著他。


    褚詣咀嚼著嘴裏的蘋果,俊臉上的咬肌明顯,他眼皮耷拉著,還是垂望在下麵,狹長的睫毛遮掩著一向漆黑的瞳仁,讓人摸不準他的情緒。


    提到林候一事,褚詣雖然從頭到尾也沒說一句話,褚鴻麟卻還是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抗拒和不滿,即使是這樣,他也不得不說。因為,是他答應過人的,不論林候做錯什麽都一概不究。


    頓了頓,褚鴻麟挺了挺身子,又卷土重來,“父皇這不是和你商量,是要求你必須將林候的卷宗送到父皇這裏來。”


    褚詣終於抬起了頭,一雙黢黑的眸子深刻嚴厲直逼視著他,“剛剛父皇還義正言辭的教訓兒子,說讓兒子不要太寵愛秦家女,免得沉溺於溫柔鄉,忘了身上的責任和擔當,損害祖宗基業。這話,兒子也想和父皇說,父皇也不要過於寵愛一個女人,而忘了自己身上的責任和擔當,損害我們祖宗的基業。”


    “......”褚鴻麟臉上的表情有變化的痕跡,放在桌麵上的手指也蜷了起來,慢慢握成拳。


    褚詣無懼於他越發難看的臉色,再度開口,“兒子知道父皇對林候一向寬容,隻要他未動搖到我們大魏的根本,父皇都不會和他計較。可是,父皇有沒有想過,人心就是這樣養大的。此次,兒子將指證他的卷宗交出,您朱筆一劃,此頁翻張,他所犯的所有的錯都不作任何計較,林候心裏要是有點良知,知道父皇為他做的這許多事可能會心生感恩,以後可能會收斂自己,可他若沒有良知呢,經過此事,他會更能摸準父皇對他的包容度,知道父皇會念著他姐姐溫慧皇貴妃的舊情,不論他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會計較!他會更恃寵而驕,也許將來,會做出更大的錯事來!”


    “父皇一定要等到他做出不可挽回,危機到我們祖宗百年基業的錯事來,才會醒悟嗎?”


    被他這樣的一說,褚鴻麟心裏也有點擔心了。


    正像他所說的,人心是很容易被養大的,你寵他,他不會去反思自己做的不對,將來改正,隻會得了這個‘梯子’順杆更往上爬了。若這次他將林候犯的錯給擺平,他若不知悔改,隻會變本加厲,早晚爬到他的頭上,這絕對絕對,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見他眼睛略有些鬆動,褚詣緊繃的下頜線鬆了一些。隻要父皇不再想要包容他,他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此,總有一天,可以將他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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