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不住的埋怨,又朝自己的厚臉皮上狠狠抽了一個大嘴巴子。


    劉陵沒有裝模作樣去心疼憐惜,她認為郭解是在裝糊塗。


    她也是個很有自信的人,因為她之前接觸過很多自稱是硬漢的江湖人士。跟他們挑明厲害關係就都成了軟蛋,他們不是懼怕淮南王府的勢力,就是經不住黃金屋顏如玉的誘惑。


    郭解也一樣,他開始不問世事,如今不也成了社會人?既能殺人,又能做買賣。


    “郭大哥,你可知道中行說?”劉陵又問道。


    “不知道,這中行說是人還是個別的什麽東西?”郭解說道。


    劉陵隱現一分慍色,咬牙耐著性子道:“是個人。”


    “哦,在下愚昧少見,還不知道天底下有姓中的呢。”


    “這中行說本來是宮裏的太監,當年和親時被強迫跟著我朝公主去了匈奴,就留在了那裏。他很會帶兵打仗,把我們漢朝人都打怕了。郭大哥你可能不知道,為了防止匈奴人進犯,我朝每年都要給他們許多戰馬財物的。”


    “這個在下還真沒聽說,不過那個中行說嘛,就是一個叛徒吧。”


    “人各有誌嘛,郭大哥,如果你看不慣當今皇上的所作所為,會起異心嗎?”


    “嗯……也許大概可能……不會吧,也許會,說不準,我這個人有些不靠譜。”


    郭解想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不過也相當於白說。


    劉陵自作聰明,就看中了別人的不靠譜,這樣的人才好拉攏。


    她又憤憤不平道:“和親,送金銀,我們漢朝人不愛戰馬,不心疼自己的女人,活該受匈奴人的欺負。郭大哥,你說對嗎?”


    “哦……對。”郭解想了一會兒道。


    劉陵又道:“郭大哥,你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說這些話嗎?”


    “在下不知,為什麽?”


    劉陵再飲一杯站起身來,臉上紅潮湧現醉意蒙蒙,向外走了幾步。


    又轉身怒道:“因為同為高祖子孫,當今皇上劉徹卻一直排擠我父王。最近又頒布什麽推恩令,來削弱我淮南王府的權勢。他還懷疑我父王有反心,已經偷偷布置好兵馬,要將我淮南王府抄家滅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哦,原來如此,劉徹也太不厚道了,你們要小心啊。”郭解裝模作樣的替別人擔驚受怕。


    劉陵又道:“當年吳楚七國舉兵反叛,朝廷岌岌可危,還是我父王出兵解圍,才保住了大漢王朝。如今他們卻忘恩負義過河拆橋,郭大哥,你說他們這麽做對嗎?”


    “嗯,不對。”


    “我父王還著書育人,替皇家嘔心瀝血,他們卻如此對待,真令人寒心啊。”


    “沒錯,你們要小心了。”


    “多謝郭大哥提醒,我淮南王府豈能任人宰割。實不相瞞,我父王以內聯吳楚等七王,還有朝中太尉田蚡,外盟匈奴大單於大月氏國君,不日就要起兵反抗……”


    “嗯,這事不小。”


    “誰願意做案上魚肉,這都是被他們皇家逼的……”


    “嗯……”


    “郭大哥,跟著我們淮南王府幹吧。事成之後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我劉陵早對郭大哥仰慕已久,以後我們二人……”


    ……


    劉陵正滔滔不絕以各種權色利誘,卻聽到了呼嚕聲,郭解竟趴在酒桌上睡著了。


    劉陵快氣瘋了,自己費了半天唾沫星子,他卻去見了周公。


    她拿出短箭意欲除掉這個貪吃貪睡的家夥,想想又忍住了。傳聞中的青雲劍客就是不勝酒力的,但願他不是裝睡。


    “來人,把他給我抬走!”


    劉陵忍不住一聲河東獅吼,氣呼呼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一向很有素養,害人也是背地裏,這是第一次撒潑。


    郭解並不傻,他從雷被包裹裏的那些東西已經看出淮南王要造反的事實。


    他也猜出了劉陵要拉攏自己,可事有不巧,他偏偏又遇見了翠竹姑娘。


    之前他認為劉陵最美,可遇見翠竹之後,眼裏就再沒有別的女人了。


    他還有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萬一幫淮南王得到了天下,他老人家要把女兒嫁給自己怎麽辦。


    一定會被召進淮南王府的,做上門女婿多丟人啊。


    他之所以這麽裝聾作啞的搪塞,並非是心係天下忠君耿耿,就是不想當上門女婿,除非是翠竹。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見過一麵就認為跟她有緣呢……


    青雲劍客成名日久,想的自然要比別人多一些。


    郭解被幾個店小二抬回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就醒了。


    白天一眼千年,他酒後心猿意馬,滿腦子都是翠竹的身影。


    希望這個姑娘還沒成家吧,雖然看著像二十多歲了。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她在等我……


    郭解癡心妄想,恍恍然入了夢鄉。


    夢裏的他不再是什麽大俠,而是和心心念的翠竹做了恩賜夫妻。


    她拿起針線織布縫衣,他放下長劍耕田種桃。


    她相夫教子,他拚命的做買賣掙錢……


    夢有十分好,希望醒時成真吧。


    (中行說zhonghángyuè,是西漢文帝時人,戰略大師,原為宮廷太監。後來,因為漢文帝強迫他陪送公主到匈奴和親,他因此懷恨在心,轉而投靠匈奴,成為單於的謀主。)


    (劉安,西漢時期文學家、古琴演奏家。漢高祖劉邦之孫,淮南厲王劉長之子,封淮南王。


    他所著的《離騷傳》是中國最早對屈原及其《離騷》作高度評價的著作。他曾招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編寫《淮南子》(亦稱《鴻烈》),《淮南子》是中國思想史上劃時代的學術巨著。他還是世界上最早嚐試熱氣球升空的實踐者,也是中國豆腐的創始人。


    有人雲:淮南劉安,好讀書屬文,喜立名譽。疆土千裏,列為諸侯,卻不務遵蕃臣職以承輔天子,而專挾邪僻之計,謀為畔逆,仍父子再亡國,各不終其身,為天下笑。


    因為動了異心,可惜又可恨)


    (田蚡,相貌醜陋,巧於文辭。西漢初年外戚、宰相,孝景王皇後同母弟,是漢武帝劉徹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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