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心情舒暢,又用竹簽夾起一顆喂給了紫痕。


    “好吃嗎?”


    “嗯,好吃。”


    “有多好吃?”


    “比任何東西都好吃,嗬嗬……”


    已是華燈初上,街上依舊人流攘攘好不熱鬧。


    街燈把紫痕映得愈加地楚楚動人,唐僧忍不住脫口而出:“紫痕,你真美。”


    “我……”紫痕忽得臉紅如春宵之燭,隱約體會到情為何物。


    二人像一對情投意合的小情侶,兜兜轉轉在這繁華的大街上遊遊逛逛,絲毫不覺得疲倦。


    忽然,唐僧發現在前麵橋上燈火闌珊處有一美婦正對他媚眼淺笑。


    紫痕正在入迷地看著皮影戲,唐僧竟不由自主的朝那美婦走了過去。


    那美婦柳眉鳳目身材繚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公子,我長得美嗎?”那美婦笑吟吟地問道。


    “美,真美。”唐僧魂不守舍的說道。


    “有多美,比剛才那位姑娘呢?”那美婦又拋了個媚眼,緩緩挪了幾步,幾乎碰到了唐僧的身子。


    唐僧頓覺一股異香撲鼻,漸漸迷離了神智,迷迷糊糊的說:“比她美,世間你最美。”


    “嗬嗬,那你就跟我走吧。”那美婦玉手一伸,與唐僧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


    唐僧慢悠悠醒了過來,感覺渾身冰涼刺骨。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山洞之中,被捆在一根石柱上。


    腳下零零碎碎散落一地白骨,哪裏是什麽溫柔鄉。


    “有人嗎?這是哪兒?紫痕……”唐僧很是害怕。


    “哼,到現在才想起那個俏丫頭,原來你唐僧也是一個負心人。”那美婦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冷冷笑道。


    唐僧癡癡一怔,驀地驚呼道:“你是……白骨夫人?我已經不是和尚的模樣,你怎得知道我是唐僧?”


    “因為我聞到了天心之血的味道,這三界間隻有你唐僧有。吃了你就會長生不老,練就不死之身。唐僧,怪你貪戀紅塵了。”白骨夫人神色愈發的冰冷,又現出一副貪婪之相。


    “白骨夫人,你不是已經被我的徒弟打死了嗎?”唐僧壯著膽子問道。


    “哼,我本來就是已死之人,隻不過是又多死了一次。我已經吃了九十九人,再吃一個就能練成彌天大法,到時候就能找那個負心人報仇了。真是天可憐見,沒想到又遇見你唐僧。哈哈……”


    白骨夫人猙獰大笑,在陰森的洞中尤為刺耳。


    唐僧自知命不由己,想到好不容易才知人間好,卻終究要入了妖腹。


    不禁歎道:“我唐僧真是命苦,天上的神仙說要抓我,你們妖怪也要害我,我生而為人又為了什麽?”


    “你說什麽?神仙要抓你?”白骨夫人滿臉狐疑。


    “我昨日和紫痕仙子去靈山故地重遊,被摩訶迦葉發現,非說我要竊取真經,並到玉帝那裏栽贓陷害。玉帝聽信了讒言,不日就要派二郎神和奎木狼他們抓我歸天……”


    “二郎神!”白骨夫人眸子裏陡然升起一團怒火,“又是這個負心人,唐僧,你不要騙我。”


    “實不相瞞,我早就無心取經,不然,我怎麽會出現在繁華街市。如今又落到了夫人手上,已是將死之人。夫人若是不信,就請動手吧。”唐僧說罷便凜然閉上眼睛。


    白骨夫人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道:“唐僧,你若是騙我,頂叫你生不如死。”


    她一步步逼近,竟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唐僧背後的繩索。


    ……


    紫痕就要急瘋了,漫天漫地的尋找唐僧。直到問了土地,才知道附近山上有一個害人的白骨精。


    白骨夫人領著唐僧走出這個有些陰暗的洞室,眼前頓時金壁輝煌豁然開朗。


    這哪裏是一座洞府,分明是一座豪門。陳設典雅華麗,幾盞七彩琉璃燈懸掛在大廳四周。


    還有幾名長相秀麗的侍女立在廳中央等候召喚,唐僧不禁暗讚這白骨夫人雖居山野,品味卻是人上人。


    他有一種直覺,這白骨夫人肯定與二郎神有莫大的淵源,很可能是一對冤家仇人。


    那白骨夫人坐到碧玉桌前,招手喚來一名侍女耳語一番。那侍女又轉身朝另外幾個小聲吩咐幾句,她們便陸陸續續上了七八碟精致的酒菜。


    “來,你也坐下。”白骨夫人衝唐僧輕輕喚道。


    她又轉頭向那幾名侍女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們。”


    唐僧還是有些害怕,躊躇一陣還是不敢坐下。


    白骨夫人又斟滿兩杯酒,說道:“別害怕,我既然放開你就決定不再害你。放心,這些酒菜也都是幹淨的人間煙火。洞裏那幾個小丫頭都是在人間受了薄情郎的欺負,輕生時被我救下,這洞府裏的衣食起居都由他們服侍,我隻是與你飲酒談天別無它意。怎麽,堂堂的金蟬子就這麽點膽量嗎?”


    唐僧也不想認慫,心道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已不做取經人了。


    便一咬牙道:“那就多謝夫人了。”


    二人同舉了一杯,唐僧小心夾了一口菜,感覺果然是久違的人間美味。


    這幾年來第一次飲酒,一杯下肚就有了些醉意。


    那白骨夫人卻不見動筷,隻是不停地喝酒,唐僧自然也跟著飲了幾杯。


    開始二人隻是說些不深不淺地客套之言,酒過三巡之後,那白骨夫人已是酒染丹顏紅潤如玉,與尋常佳人無異。


    唐僧也是酒意熏熏,終於酒壯慫人膽忍不住問道:“白骨夫人,我鬥膽問一句,你和二郎神……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二郎神,這個負心人!”白骨夫人驀地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她昂頭飲盡一杯酒,才緩緩歎道:“既然你唐僧已不打算取經,還惹怒了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我也不想瞞你,那是很多年前,我還叫白晶晶,是個不懂世事的傻姑娘。父母早逝,我和弟弟哮天住在泰山腳下相依為命。後來,二郎神來了……不,那時候他還是楊戩,那個多情的少年楊戩……”


    唐僧端著酒杯沒有急著入口,隻是專注地洗耳恭聽。他再死一百次也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和一個鬼妖同處一室把酒言談,這難道也是必然的劫數?


    白骨夫人神情恍惚迷離,嘴角隱約掛著一絲淺笑,像是在回憶一段美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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