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之行必定艱難重重,我,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可——”陸城雪的頭埋在陸綰的發間,半響才平靜下來。


    “我知道的,我是為了師傅和十二。才不是別的什麽緣故的。”陸綰的星星眼中溢滿小女兒家的嬌羞,抬起頭與陸城雪對視著,少年郎麵如冠玉,黑亮的眼中呈滿光華。


    “子予哥哥,我們到了!”謝杞的娃娃音隔著馬車傳了過來,掩蓋不了的興奮叫人的心情為之一振。


    “那你快下去吧,我就在上京城裏轉轉。”陸綰望了望車外繁華的上京城,又看了看陸城雪突然笑晏晏的說道。


    上京城環水而建,除了各色明**人的美人其中外,就屬花燈最具特色。許是城中在過上元節的緣故,張燈結彩的長街上熱鬧無比。


    陸綰嚷嚷著要下車,陸城雪被吵得沒了法子,隻能叫隨行的侍女綠枝配同著小姐轉轉,自己則回了陸門請安。


    陸綰笑晏晏的看著上京城,各色的花燈垂委而下,輕且薄的棉紙上畫著討喜的瑞獸,在明亮燈光的映襯下仿佛要躍紙而出。護城河外的水河溝渠被大大小小的花船畫舫占滿了河道,鼓樂吹笙不分晝夜的飄來,有身披輕紗的舞女穿行其中,一顰一笑間為水麵添了魅色。


    大大小小的攤位一堆一堆擠得整條街道擁擠熱鬧,“賣浮元嘍——吃了浮元團團圓圓!”“賣首飾——首飾——”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兒充斥著耳朵,夜色裏行人如梭,為這恢宏的上京城粉飾了車水馬龍的太平氣息。


    若望天上望去,就能看到靈力高強的王孫貴族騎著靈獸縱橫夜空,呼嘯而過的風帶起了霸橋柳,枝枝葉葉隨風無骨似的搖曳多姿。


    繞過柳樹梧桐樹白燁樹林,又是一番燈火通明的新天地。“從前聽師傅總說,大曆美景數不勝數,上京當占十之八九。這番繁華當真會叫人失了清明。今日一見,倒應了這句話。”陸綰的眼裏映著萬家燈火,感歎道。


    “是嗎?那姑娘可說得不對。這上京城的美景不會叫人失了清明,反倒是會叫人更加清明。”有聲音自背後穿來,陸綰聽了聽這清朗的聲音,競生出幾分讚賞來。心中隻歎道:“好聲色!”


    “公子。”綠枝連忙福了身,陸綰也轉了身子看著那人身後的柳樹搖曳,就是不抬眼望向那人。斜視過去的餘光將那來人打量了周全,隻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與陸城雪有幾分相似。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羈,但眼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精光叫人不敢小看。一身華貴紫衣越發襯得麵如敷粉,唯獨額頭上的猙獰疤痕破壞了美感,雖然有額間碎發掩蓋,卻仍有少於陰鬱之感。


    身後一聲煙花裂響,孔明燈飄上天空後四散開,蒼茫浩渺的深藍色夜幕被這一簇簇如火般的天燈點亮,輝煌的城池像盤踞在山下的巨大琉璃燈城。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墮地驚彩散,飛空旋雨來。”有清靈的女聲倏然念起了即興發揮的詩賦,陸綰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望向聲源。好像下了一場經年不化的雪,又好像落了昆侖山下的淡霧。馬車上的女子隻露出了半張臉,卻無端叫人想到了月出裏的詩篇: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


    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


    佼人懰兮。


    舒憂受兮。


    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


    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


    勞心慘兮。


    女子的眼中似有萬丈光華,眉眼間滿是柔和的對著的璀璨煙火窗外輕淺一笑。陸綰競看的呆了,隻覺這女子的臉剛剛生得多一分則豔媚,少一分則柔弱。可她卻生得不多一分不少一厘,隻叫人思之如狂,見之難忘。


    馬車匆匆的駛向遠方,陸綰卻久久不能回過神兒來。同身為女子都被驚豔到,陸綰心裏暗暗想著“若是男子見了這美人,還不得金屋藏嬌去了。”眼睛好容易收回了視線,沒有了半分賞花看景的興致,垂下眼簾任由綠枝替自己帶了椎帽掩了身形離去。


    陸城餘隻認真的看著陸綰的一舉一動,少女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可看向程家小娘子時臉上的驚豔卻未曾逃過陸城餘的眼底。是了,世人都戀上京城,卻有半數的愛慕分給了程家姑娘的一張禍國傾城的臉。


    陸城餘的眼睛多了幾分深意,唇角勾起了玩味的笑。遠看是清風月明,可湊得近了些,臉上卻布滿了冷霜和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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