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離與秦不二達成協議後已經過去了許多時日,可葉俟清發現秦不二交給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但一路上卿哉都避自己如蛇蠍,她又能如何呢?


    於是當葉俟清回到江安再一次與秦不二見麵時,她欣喜之餘也有些擔憂——


    心上人對於自己的態度顯而易見得變差了,麵對如此情形葉俟清不知如何才好,隻能緊緊抱著秦不二不願撒手。


    水風彌清碧琉璃,顧影青嶂,班草淒涼。


    秦不二同樣心中甚是不滿,但他隻是在她耳邊道:“我還有一個方法。”


    於是他細細同葉俟清說來。


    聞言葉俟清心中憂慮不已,可對於後位的渴望,以及對秦不二的熱愛,讓她顫抖著接過秦不二遞來的東西。


    “每日放在飲食之中,趁他不備,替我拿來風瑣劍可好?”


    秦不二又溫軟了神色,輕輕攏她在懷中,好言輕聲道:“俟清,你是這世上唯一懂我的女子,眼下我能依靠的隻有你了。”


    這裏是極其清雅的庭院,秦不二的私產,葉俟清神色恍惚地回到葉家之後久久定不下心來。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可逸王的弟弟能夠鄭而重之地拿出來的事物,絕對不同尋常。


    秦不二說:“俟清,此生我絕不負你。”


    與卿哉少俠前些時間的相處,讓多情的葉俟清也有些傾向,一時之間搖擺不定。


    葉俟清收好藥包,將它藏在梳妝匣暗格裏,而後打扮一新又去找越生桑。


    卿哉為了躲避葉俟清的騷擾,避之不及地四處遊曆,葉家隻有越生桑與他有幾分私交能夠時常書信往來。


    “卿哉可有來信?”


    走進門葉俟清就坐了下來,命令啊城到外給自己和越生桑獨處,小簾見到啊城出來一時也略感欣喜。


    彼時越生桑正在讀策論,秋風頻生,藏鴉漸稀,最適宜讀書。


    啊城被葉小姐打發走也讓他沒什麽不愉,隻是葉俟清一坐下便問卿哉,讓他內心閃過一絲厭惡。


    他卷起書卷,克製著自己的神情,而後道:“葉小姐身為女兒家,不該這般多事問他的行蹤。”


    葉俟清本便因為卿哉而搖擺不定,此刻聽到越生桑這般說話,更加氣惱。


    她豁然一拍桌:“越生桑,幾時輪得到你來管我的事!”


    不過是一個死光全家來投奔自己的破落戶,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高攀不起葉家,竟然現在來教訓自己?


    葉俟清自覺忍無可忍,氣惱道:“你這衣食住行全是我爹供養,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聞言越生桑麵上也有怒意,他起身:“葉小姐太過失態了。”


    而葉俟清嗤笑一聲:“我失態?你難道還要趕我出去?”


    “確有此意。”


    越生桑雖然被稱為清玦公子,但他也不是全然沒有脾氣之人。


    何況麵對的是這麽一個心思惡毒且無腦愚蠢的人!


    可恨他無力改變,甚至還要推波助瀾。


    葉俟清有些不可置信,這越生桑向來如泥團子捏成的一般,今天竟然還敢趕自己走!


    一時之間葉俟清幾乎懷疑自己的打算被這個破落戶看破了,但她旋即便否定了這個念頭,隻是更加怨懟。


    她冷笑一聲:“好,好,好!”


    隻聽葉俟清道:“若不是我爹庇護你,你真當你還能這樣活著?還但自己是什麽越五公子?早該和你那些死人爹娘一並下黃泉去了!”


    “我告訴你越生桑,沒有葉家你什麽也不是,你——”


    話音未落忽然看越生桑緩緩起身,眼中有血色翻湧,向來儒雅的麵容竟然透露出一點凶惡來。


    葉俟清下意識住了嘴。


    她縮了縮肩膀,但又提起聲音壯其聲勢:“你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


    越生桑再也不看她一眼,隻是低聲道:“葉小姐太過失態,請回吧。”


    葉俟清有些心驚,她佯裝氣急地站起身:“好你個越生桑!我走就是!你給我等著!”


    匆匆走到門外,小簾一時摸不清發生何事,喊了一聲:“小姐。”


    葉俟清狠狠蹬了她一眼,而後氣惱道:“走!”


    看著葉俟清主仆二人漸行漸遠,啊城麵上透出幾分擔憂,他小跑進院中。


    “公子......”


    啊城組織了一會語言,才試探道:“公子,葉小姐方才?”


    越生桑隻說:“你去取藥來。”


    “公子可是哪裏不適!”


    啊城一驚,上次江水前來已經將不常青,落金櫻與浮碧荊山玉全都集齊,研磨入藥之後調理至今,自家公子的身體是越發得好了起來。


    此刻陡然聽見公子說要取藥,啊城不由有些驚慌。


    他上前想扶住越生桑,卻被越生桑避開:“你隻去取藥即可。”


    啊城才反應過來公子大約是想將自己打發開來,深深看了公子一眼,才一走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到啊城取藥回來後,越生桑已經在讀書寫字了。


    麵上毫無異色,聽見啊城的請示隻讓他進門,而後道:“將藥放下,便出去吧。”


    這一樁發生在葉府中的小事,尚且還未傳到葉府主人葉景行耳中,卻先擺在了逸王儲誠庭案頭。


    秋劫看著主人展開紙張,神色莫名地讀完。


    大約是有人遭到主上的厭棄了。


    秋劫如是想到。


    儲誠庭則是隨手將密信放在燈前燒了去,而後繼續批閱政文。


    三月期限已過,秋鷺自然不必繼續閉門思過,此番前來是來奉上新研製的藥給主上儲誠庭的。


    她眼中沒藏好的情意落在秋劫眼中,令他覺得可惜。


    秋鷺與秋蕪皆是四秋中人,更是主上手下為數不多的女子幕僚。


    可惜都為情困,一個戀慕上了儲笠格而不顧主上旨意如今生不如死,一個癡心妄想暗慕主上也沒有太多的冷靜情感。


    怪不得主上曾說,世間女子大多容易被情感左右。


    若為尋常女子也無不可,可逸王手下,又怎麽能夠容忍?


    檢閱完新製的藥劑,儲誠庭並無多少滿意神色,隻讓她一並同秋劫退下。


    等到二人齊齊退出屋外,秋鷺本該直接離去,卻在躊躇之下叫住了秋劫。


    她問道:“屋中有燃灰味,可是秋曲又傳信而來?”


    秋劫隻道:“主上閱過即焚,不知內容幾何。”


    聞言秋鷺隻得作罷,江水雖然離開逸王府許久,但她對於那個女子身上的殺氣與主上對於她的愛重任然耿耿於懷。


    甚至於知道江水並未因為逸王妃之位留下還是心中憂慮。


    她看了一眼主上的書房,內心黯然。


    自歸為主上麾下,便見主上所向披靡無一失算,為大暘之中唯一翻雲覆雨之人。


    可偏有一個女子無視他的好意。


    是的,主上對於江水絕對不隻是單純的利用,秋鷺萬分篤定。


    這樣一個脫離主上的變數,偏偏又已經入局,成為了一枚至關重要的暗子。


    還是一枚隱隱不在掌握之中的棋子。


    秋鷺想,大約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夠引得主上注意吧。


    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臉上坑坑窪窪的印記,秋鷺不由神色黯然。


    自己就連最拿手的毒術都比不過江水,又怎麽配癡心主上呢?


    京華年光清花氣,興亡遊絮暮雲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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