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靜謐的氣氛下,兩人同時出聲,又同住打住。


    又是一陣靜默後,俞聽雪先開口。“你先說吧。”


    “嗯。”輕輕應了一聲,鳳承允專注的眸光,緊緊注視著她。“你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今天早上,他接受崔淩寒的建議,把她轉到崔淩寒上班的這間醫院,崔淩寒利用職務之便,用最短的時間給她做了個全麵檢查,確定她除了腦震蕩,身體沒有其他損傷,他才稍稍放心,讓吉韜去水果店把爸媽接來。


    爸媽在病房裏陪她,他隻能去外麵守著,聽到媽媽歡喜的說她醒了,他心口壓著大石終於放下,聽著她們一家三口說話,他站在門口沒敢進來打擾,直到媽媽責罵她,他才站出來承認錯誤。


    開車的人是他,遇到危險的人也是他,二叔一家處心積慮要除掉的人還是他,痛卻是她來承受,已經對她很不公平了,不能再讓她被媽媽責罵。


    他向爸媽鞠躬道歉,爸媽肯定以為他是把錯攬自己身上,卻不知,真的是他的錯。


    自始至終,聽雪都是最無辜的。


    “還好,就是頭有點暈。”聽雪垂著頭,輕聲回答,心裏對自己說,看吧,他依然這麽關心你,你該知足,真的不該再拖累他。以前靈魂住在他身體裏,是沒辦法,現在彼此靈魂歸位,你沒有理由再留在他身邊,是該各歸各位,放手的時候了。


    哪怕與他相處的一個多月裏,她不可避免的愛上了他,卻也不能否認,他和自己之間有著雲泥之別。


    他是天上遙不可及的白雲,她則是地上最不起眼的泥土。


    白雲和泥土,注定沒有交集。


    見垂著頭說話,看也不看自己,鳳承允覺得奇怪,眸光下移,不經意間看到她放在被子上的雙手,緊緊的攪著被單,她有心事。


    鳳承允歎了口氣,輕聲道歉。“對不起。”


    “啊!”忽然聽到他道歉,聽雪抬頭看著他。“好端端的,幹嘛要說對不……等等,你怎麽在這裏?我明明記得,我跟吉韜在首都出差,忽然暈倒,然後醒來,我昏迷了很久嗎?你都趕回來了?首都的客訴都處理好了嗎?還有,還有,我們換回來了,我們怎麽換回來的?”


    最後一個問題落下,俞聽雪已經滿臉焦急。


    “別急,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鳳承允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安撫她,等她平靜下來。


    她語無倫次,一股腦兒丟出那麽多沒有邏輯的問題,他不覺得煩躁,反而心安,剛剛她悶葫蘆似的樣子,什麽都不說,才叫人擔心。


    聽雪是直性子,有什麽說什麽,什麽都不說的悶著,不是她的性格。


    鳳承允的安撫很起效,聽雪急迫的心情漸漸平息,見他起身離開,伸手想抓住他手,卻落了空,心中一陣失落。


    一隻水杯遞到麵前,俞聽雪眨了眨眼眸,順著水杯看向拿水杯的手,再看向手的主人。


    “先喝點水,喉嚨舒服些。”鳳承允說道,他沒忘記崔淩寒叮囑過,她醒來喉嚨會不舒服,別急著和她說話,多給她喝些溫水。


    “爸媽剛剛已經給我喝過一杯水了。”聽雪實話實說,她已經喝過水,不渴。


    眸光閃了一下,鳳承允問:“還想喝嗎?”


    “不想。”聽雪搖頭,催促他說:“你還是趕緊告訴我,我們是怎麽換回來的吧。”


    看出她的迫切,鳳承允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搖頭是什麽意思?”分不清他搖頭意思,聽雪直接問。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麽換回來的。”鳳承允苦笑了一下,低頭自己喝了一口水杯裏的水。


    “你也不知道,你怎麽可以不知道呢?”聽雪瞪大眼睛看著鳳承允。


    “我怎麽就不可以,不知道呢?”他反問。


    聽雪啞口無言,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了多傻的話,懊惱的想一口咬掉自己舌頭。


    氣氛忽然邊的有些尷尬,聽雪的臉頰更是漸漸發燙。


    看出她的尷尬,鳳承允把水杯放床頭櫃上,緩緩開口。“車禍發生後,我首先撥了急救電話,然後打電話給你,當時我的腦子昏昏沉沉,和你說了什麽話,我都不太記得。陷入昏迷時我聽到你喊我的名字,想回應你,意識卻很快被黑暗吞噬,等我醒來,已經在首都的總統套房裏。我察覺我們的靈魂換了回來,也很驚訝,我問過吉韜從你昏迷到我醒來,時間過了多久,吉韜的回答是,半小時又八分鍾。”


    聽著鳳承允說他車禍後的經曆,俞聽雪也在腦子裏回想,接到他電話後的情形。


    “我接到你打來的電話,聽你的聲音好像很虛弱,覺得很奇怪,問你怎麽了,你又不回答,隻跟我說對不起,還問我是不是在吉韜房間裏,還跟我說晚什麽?然後就再也沒聽到你的聲音,再然後,我也失去了意識。”


    “對了,我失去意識時,聽到你那邊有車子的刹車聲。”聽雪又補充了這一句。


    車禍發生後,他趁著意識清醒,自己打急救電話,等急救車到來的時間裏他想起她,又給她打了電話,那個時候,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跟她說對不起,是他以為自己過不了這一關,很多話來不及和她說,問她是不是在吉韜房間裏,隻因他在電話裏聽到了吉韜的聲音,至於她最後聽到的那個晚什麽,是他跟她道晚安。


    伸出大手,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一雙小手,鳳承允說道:“先別想這些了,你剛剛醒過來,要好好休息。”


    “我沒事。”聽雪搖頭說:“不弄清楚我們怎麽換回來的,我擔心……”


    “不用你擔心什麽。”截斷她的話,鳳承允銳利的雙眸直直鎖著她清澈的瞳眸。“你目前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什麽都不要去想,不要去擔心,要想,要擔心,也該是我來想,我來擔心。”


    “可是……”聽雪還想說什麽。


    “沒有可是。”又被鳳承允強勢的打斷,他忽然緊緊抱住她瘦小的身子,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耳邊,低沉的聲音響在她耳畔。“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靈魂換不換都沒關係。”


    聽雪瞪大眼睛,他……他剛剛說什麽?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靈魂換不換都沒有關係,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真是這樣想的?他還願意和她在一起?


    但怎麽可能呢?以前是迫於無賴,現在靈魂換回來了,他完全沒有必要屈就她的呀。


    心愛女孩溫軟的身軀就在懷裏,鳳承允貪婪地感受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他此時心裏最想做的是吻她,怕嚇到她,才沒付諸行動。


    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她,感受她在自己懷裏的真實,飽嚐擔憂的心暫時得到撫慰。


    “喲,醒了。”不識相的聲音響起,崔淩寒領著一名護士走進來,見鳳承允還抱著人不放,走到病床邊,伸手推他。“放開,放開,查房了。”


    “滾。”冷冷地看了崔淩寒一眼,鳳承允不但沒放開懷裏的人,反而越抱越緊。


    聽雪感覺到他手臂上的力道,輕輕掙紮幾下,無果後,清麗的小臉漸漸泛紅,垂著頭閃躲著崔淩寒看來的目光。


    隨著崔淩寒進來的小護士嚇得跑到門口站著,說什麽也不進來。


    看著侄子像護眼珠子似的,護著懷裏人兒,崔淩寒忍不住消遣他。“我說你小子懂不懂心疼自己媳婦,她剛剛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九死一生,你不讓她躺著休息,反而抱著她,也太不體貼了。”


    什麽鬼門關轉了一圈,什麽九死一生,他會不會說話,嚇到聽雪,他跟他沒完,鳳承允鋒利的眸光掃向崔淩寒,警告意味十足。說他不體貼,他好不容易盼到人醒來,才剛抱一會兒,他就不識相的來打擾,美其名曰查房,什麽時候查房不行,非要這時候來查,到底誰不體貼?


    “瞪我做什麽?”崔淩寒不怕鳳承允的眼神,反正他不在意。“快點放開,我要給她檢查,你再耽誤時間下去,萬一她的身體有個什麽狀況,我看你哭都沒地方哭。”


    一聽這話,鳳承允果斷收回手,放開懷裏的人兒,見她垂著頭,一頭及腰長發幾乎遮住她整張小臉,大手伸出輕輕把她垂下的長發,攏到她耳後。


    由於她垂著頭,頭發攏了又掉下來,反複幾次後,鳳承允幹脆抬起她的小臉,看到她小臉紅彤彤的,一愣,隨即慌了。


    “怎麽回事?發燒了麽?”大手覆蓋在她光潔的額頭,沒有試探出溫度,鳳承允回頭喊崔淩寒。“傻站著做什麽?快點過來看看她。”


    俞聽雪的臉更紅了,她能說自己是因為害羞,才臉紅嗎?顯然不能,因為這時候鳳承允並沒有要聽她說話的意思。


    這小子……崔淩寒嘴角抽了一下,是誰擋著不讓他檢查的,現在來怪他傻站著,算了,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負,他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見識。


    先拿出小電筒,照俞聽雪的眼睛,又讓她按照他指示的方向,轉動眼珠子,收起小電筒,放回白大褂口袋裏。


    “眼睛沒有問題。”說完,崔淩寒又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或者難受的地方?”


    “感覺還好,也沒有……”聽雪回答。


    “什麽感覺還好。”聽雪的話沒說完,就被鳳承允打斷。“你剛才還說頭暈來著,哪裏感覺好了。”


    “我剛剛說的是頭有點暈,是有點。”聽雪強調。


    “有點也是頭暈。”鳳承允強勢的一錘定音,不理會聽雪,直接對崔淩寒說:“你別聽她的,她剛才說頭暈,你再給她檢查檢查頭,再拍一次片子什麽的,看看她腦袋裏是不是有血塊之類的壓迫神經了。”


    “我看你才需要拍張片子,看看你腦子裏的哪根神經搭錯了線。”崔淩寒忍無可忍訓斥鳳承允。“我在問她的感覺,你多嘴什麽,我不聽她說的,聽你說的,你是傷患還是她是傷患?你關心她,緊張她,但心她,我理解,可你不要忘了有句話叫關心則亂,你再這樣,會影響我對聽雪病情的判斷。”


    眼睜睜的看著鳳承允被訓斥,聽雪想幫他解圍。“哪個……”


    “你別幫他說話。”崔淩寒截斷聽雪的話。“這小子昨天深夜從首都趕來醫院,隻用了一個小時又四十八分鍾,然後一直在急診室外守著,到現在連眼睛都沒閉一下,腦子不清醒了,我要罵醒他。”


    “閉上你的鳥嘴,給她認真檢查。”鳳承允冷冷的警告崔淩寒,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崔淩寒嘴上說著罵他,實際上是告訴聽雪,他昨晚都做了些什麽。


    聽雪是他的妻子,是他認定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不需要崔淩寒多事,用他做過的事來讓聽雪感動。


    崔淩寒說的話裏,聽雪隻記住了鳳承允從昨晚到現在,都沒閉一下眼睛,至於從首都趕回來需要多少時間,她沒有計算過,自然沒概念。


    “要不,你回家去睡會吧?”聽雪問鳳承允。


    “我不困,就在這裏陪你。”鳳承允給了她一個微笑。


    聽雪歎氣,她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心隱隱有些痛,為他而心痛,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勸鳳承允去睡,而是看著崔淩寒說:“崔醫生,麻煩您檢查快點。”


    “沒問題。”崔淩寒多精明,哪有不明白她話中意思的道理,她要他檢查快點,是希望他趕緊給她檢查完,讓鳳承允在她的病床上睡覺。“另外,你是這小子的老婆,我是他舅舅,親舅舅,他不肯叫我一聲舅舅,你可以叫我舅舅,一家人,叫崔醫生多見外。”


    聽雪早就知道崔淩寒是鳳承允的舅舅,見鳳承允沒叫他舅舅,她更不可能自來熟的叫崔淩寒舅舅,眸光看向鳳承允,見他沒反對也沒點頭,她也隻好裝傻。


    鳳承允倒是想反對,卻找不到話反對,崔淩寒確實是他的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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