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和mason硬來,一定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問題的啊?”


    王錦淵低頭對著束合安慰地笑了笑,“束合,你知道嗎,在這裏的每一個夜晚,我再也沒有夢見過be和那個孩子了。”


    兩人變得無聲,束合知道,自願“赴死”的人,別人是怎麽也沒有辦法能夠拉得回來的。


    “沒有一個人是不會犯錯的,現在我在這,也隻是還我年輕時的債罷了。”王錦淵倒顯得坦然,他越是這樣看得開,束合看在眼裏,越是心裏不好過。


    時間一到,獄警粗暴地打斷了他們,身形魁梧壯碩的黑人警察一把拽起王錦淵,就像拎著一個小雞仔一樣,重重地將他往身後的門口推。


    束合還記得,王錦淵最後跟她說的一句話,“要幸福!”


    幸福是什麽意思?刹那間,束合不懂這個詞的含義,怎麽現在再聽見,心裏隻剩下了苦澀的味道。像是中藥的苦味,苦得發酸,苦得發澀,不是忍忍就能過去的苦味,倒更像是吞了進去便鑽心延長,不停折磨味蕾的苦。


    她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了那個地方,離開了那深深高聳的圍牆。


    束合剛一踏出大門口,整個人像是解了綁,瞬間鬆了身體,她蹲下身,這一刻,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她嘶吼著,像是要把心裏的那些傷痛,都從身體裏剝離出來一樣。


    陽光怎麽那麽明媚,風和日麗,這般碧空如洗,怎就和心如死灰的束合,那樣格格不入。


    過往如亂麻一般糾纏在腦袋,每一次和王錦淵的擁抱,每一句和王錦淵說過的話,就像是中學時做生物實驗用過的鋒利雙刃刀片一樣,一刀一刀地,劃在了束合身上,裂了口子,滲了血,痛,是隔了五分鍾之後才遲緩地感受到的錯覺。


    哭的眼淚是心裏流的血嗎,這個男人,束合為他哭了多少次,可之前的眼淚,大多數是為她自己流的,但這次不同,束合哭的是王錦淵。


    那個王錦淵,初識時輕語慢步,溫文爾雅的男人,束合,再也找不回來了……


    粘稠的鐵鏽氣四散而開,龐大的空洞夾雜著無盡的絕望,悄無聲息地把這個毫無鬥誌的束合慢慢吞並。


    直到耳邊又響起深淺有規律的腳步聲,她散落的頭發粘在哭濕了的臉頰上,狼狽不堪地抬起頭,王知節的手杖,就在她的麵前。


    許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束合的火氣攻了心,她流下了鼻血,直直地滴落在大腿的褲子上。


    王知節遞來自己的手帕,依舊沉默寡言,他的眼神淡漠,就像是就算有人死在了他的麵前,他都能如此無動於衷。但是,束合看到在王錦淵麵前的他,卻不是這樣的。


    哭完了之後,鍾宇把束合扶回車上,回程的路上,他們三個人十分“默契”地,誰也沒再說話。


    “他會判多久?”重新回到王知節家裏的束合忍不住開了口。


    “十年,如果情況好的話。”是鍾宇回答了她。


    “我要找人,找最好的律師,這個官司肯定還有緩轉的餘地。”


    “不用你說,這些我早就做了。”王知節跌坐在沙發,又按著他自己的右腿。“哥哥的這個案子,涉及當地某個重要的官員。現在是政壇的換屆期,這個案子現在翻出來,對家絕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肯定是要想盡辦法坐實案情,扳倒官員的。對家是下一屆議會的熱門人選,勢力強大。而哥哥是壓死官員的那根稻草,絕無可能翻案了。”


    “那我們……什麽也做不了了?”


    王知節點頭。


    “隻能冀希於律師能否在結案之前,給boss爭取短一點的刑期了。”鍾宇說。


    “你早就知道王錦淵被抓?你為什麽什麽都不說!”束合質問鍾宇。


    “boss說了,也許你很快就會和路洋結婚,他不想影響你。”


    束合突然覺得諷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以為自己是上帝嗎?他憑什麽左右我的人生!他計劃好了要和我分手,計劃好了把我推給路洋,計劃好了從ge離開反抗mason,他甚至計劃好了什麽時候進這該死的監獄!我是個人,有自我意識的人,不是他王錦淵任意擺布的棋子!”


    “他不進監獄,mason就不會出完這口惡氣,現在他進去了,那麽多年的孽緣才有可能有個了結。他受了苦,你才不會有事!你難道還不懂嗎?”


    “be不是他害的!為什麽不告訴mason!!!這一切不就是從這個誤會開始的嗎?說清了,大家不就能這樣放下了嗎?”


    王知節的眼神抖動了那麽一絲,就那麽一絲,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ptsd是因be而存在的,而當年的經濟問題也是真實存在的,boss說,逃避了這麽多年,倒不如直接麵對。”鍾宇說著。


    “其實,這個時間點有些奇怪。”王知節突然插了一嘴。


    “怎麽講?”束合問。


    “我第一次跟律師去見哥哥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案子這個時候被翻出來,其實也是他沒有料想到的。而據他所知,mason手裏的案情細節並沒有現在警方手裏拿到的那麽多。所以也許不止是mason,還有別的人,在推波助瀾。”


    王知節看向束合,似乎是想讓束合再回憶一些和王錦淵在一起時的細節。


    “我們做商業顧問的,不知什麽時候就動了別人的蛋糕,總會有一些對家,但是要知道這個案子的細節,必定不會是這些年才認識的人。案情久遠,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實在想不出。鍾宇,你有線索嗎?”


    鍾宇搖搖頭。


    “我也托人打聽了一下,哥哥這次實在是不湊巧,運氣太差。若是他一直在國內,警方倒也抓不住他的人。怪就怪在舉報信來的太及時,哥哥一到美國的第二天就被捅上去了。”


    “對,之前boss其實一直在國內,本來近期沒打算回美國,突然有事要辦才會回來的。”


    “是什麽事?”束合問鍾宇。


    “賣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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