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襄王城夷都分外繁華,鱗次櫛比,層台累榭,石子鋪成大道,大道兩旁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行人如梭。


    韶光和宭清牽著馬在路上緩緩而行。


    “我先幫您安排一家客棧。”宭清道:“待我稟了君上在派人接您入宮。”


    韶光可有可無的點點頭,目光流連在周遭小攤上。


    “我帶您去吧,這裏有家客棧老板同我很熟悉。”宭清領著韶光一路前行,轉過一條街時韶光的腳步停了下來。


    “要我說啊,這將軍真是女中豪傑,不知勝過多少好兒郎……”是個蒼老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


    韶光漫不經心的往聲音的方向看了看,是一家客棧,客棧大門開著,裏頭依稀人頭攢動,同她一般瞧著那個說話老人的方向。


    “裏麵是在說書?”韶光轉過頭來問宭清。


    “是在說書。”


    “說的是什麽?”


    “說的是我家主上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宭清雖然奇怪韶光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卻還是回答了她。


    “…你家主上?”韶光慢慢吐出幾個字:“朝瑾?”


    “姑娘避世在肇山,自然不熟悉我家主上,”宭清難得的笑了笑:“我家主上曾為了君上上過戰場,當過將軍。”


    當過將軍?韶光臉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我在列襄聽過一些謠傳,說是列襄有位名揚九州的將軍是個女的。”又瞧著他,像是在同他確認:“莫非他們口中的講的正是朝瑾?不是謠言,而是千真萬確存在的事?”


    “這是自然,隻是我家主上像來低調,上戰場時時時刻刻帶著麵具,他們知道的自然隻是一小部分,不確定罷了。”


    韶光臉上的笑意加深:“是嗎?”


    “不過,姑娘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那客棧離這裏不遠了。”


    “不必了,”韶光漫不經心的將牽馬的韁繩丟給宭清:“我覺得這個客棧就很好,我就在此歇下。”


    宭清拽著韁繩,還想說些什麽,就瞧見麵前的青衣姑娘言笑晏晏的打斷了他:“再者,我對說書的有些興趣,我就歇這裏,順便聽聽你家主上的事跡。”


    說罷她將他拴在腰上的錢袋子利落扯過,轉身便進了客棧。


    宭清在原地牽著兩匹馬看了一會,勸解的話還沒說出來,那姑娘便消失在他視野中,他隻得有些無奈的離開。


    韶光先將房定了,便循著廊架走到了說書的地方。


    隨意找了一處空著的桌子坐下時,台上上了些年紀的說書人正說到關鍵時刻。


    “隻見那敵軍將領招架不住,轉身便要逃,那女將軍一把長劍便丟了過去,直直劈開護甲穿透那將領的胸口,一瞬間鮮血四濺,那敵軍將領直直便倒下了馬!”


    “好!”周圍聽書的人群一陣叫好,接著問:“然後呢?”


    韶光的運氣不好,隻見那說書人摸了摸胡子道:“時辰到了,小老兒今日便說到這裏,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各位看官,在下先退了。”不理會還未盡興的人群,那老人便從容收了東西下台了。


    意猶未盡的客人還在議論紛紛。


    “要我說,咱們君上與朝瑾娘娘真是佳偶天成,伉儷情深啊。”說話的是韶光身後的青年,那青年聽過好幾回書了,對這說書說的是誰一清二楚。


    “這關朝瑾娘娘什麽事啊?”有外地來的商客奇怪問那青年。


    那青年喝了一口水,咂舌道:“你竟不知道?你是外地來的吧?”


    見那商客點頭,青年隨之解釋道:“如今要與君上成婚的朝瑾娘娘,正是當初那位征戰九州的女將軍!”又補充道:“在咱們列襄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那商客驚得睜大了一雙眼:“果真?”


    “那是自然,咱們列襄的朝瑾娘娘年少時便上戰場為咱們列襄殺敵,與君上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長得又十分美貌。”


    “嗤~”


    一聲輕笑,打斷了那青年的話,那青年不滿的朝著發出輕笑的人看過去:“你笑什麽?”


    發出輕笑的青衣姑娘背對著他,此刻聽見他的話從容不迫的側過頭來。


    那質問的青年都愣了一愣,美貌又清冷的一張臉,眉眼間卻攢了微微令人暈眩的笑意,使得那張臉越發豔麗起來。


    周遭一片青年緩過神來,連同剛才質問的青年緩了一陣也回過神來:“你剛才笑什麽?”


    連質問的話都沒那麽堅定了。


    韶光漫不經心的倒了一杯水:“聽見你們那般形容那女將軍,一時沒忍住,別見怪。”


    說著道歉的話臉上卻沒有多少道歉的意思,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這是什麽意思?”那青年費力想要做出一副質問的模樣。


    “沒什麽意思,”韶光懶散的將水杯捧起:“不過是好奇你們見過那女將軍的真容嗎?便這般捧著她。”


    真容他們自是沒有見過,以他們身份哪裏能有幸見到名揚天下的第一美人,眾人一時啞口無言,不知怎麽回答。


    “我見過,”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少年,俊秀的臉上帶著敵意看著她:“我見過。”


    韶光可有可無的看向他:“是嗎?”


    “朝瑾娘娘芳華絕代,舉世無雙,”他瞧著她慢慢的說:“比不知天高地厚的某些人好了不知多少。”


    這翻話說得夾刀帶棒,眾人皆看向那個美貌的青衣姑娘,想著她如何回答。


    卻隻見那我青衣姑娘漫不經心的喝了手中捧著的水,從容自如的站起來平靜的同那少年對視,依舊漫不經心的一副模樣,連話都輕飄飄的:“是嗎,那倒是我失禮了?”


    隨後她將杯子放下,輕飄飄的轉過身上樓了。


    眾人皆瞧向那位穿著貴氣的少年,以為他還會做些什麽,可他什麽也沒做,而是突然間也轉身離開了客棧。


    留下眾人一臉茫然,有人小聲說了句:“這兩人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少年離開客棧後徑自上了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馬車慢慢往著王宮方向駛去。


    馬車上的少年皺了眉頭,神色複雜,想起方才他與那姑娘對質時那姑娘漫不經心看向他的目光,旁人看不出來,他卻在那目光落到身上時,有一瞬間的寒意。


    那目光仿佛破冰而出的匕首,積壓著深沉的戾氣,帶著冰冷又鋒利的殺意,叫他有一瞬間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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