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妄歡可以很確定自己的記憶並沒有所謂的刪減,她的記憶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的違和。雖然小的時候記憶很模糊,可是那都是不知事的時候,等到了有記憶的年紀,她基本上都能說出小的時候玩伴的名字和長相。小姑娘的記憶也是,除了……想到這裏安妄歡才發現從小姑娘的記憶之中看,她記事的年紀似乎有些晚。


    小姑娘最早的記憶是六七歲的樣子,在這之前她都沒有任何的記憶。長大之後,小姑娘也有問過阿爹,為什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不過那個時候,周圍的親人都說是發燒燒壞腦子,把過去的記憶都忘了。


    “你發現了?我比你先出生,然後在四歲的時候,你出生了。之後我父母帶我去參加你的滿月的時候,我才發現你也來了這個世界。”大教官微微的歎了口氣,那個時候的他是十分的欣喜的,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失而複得的珍寶,讓那個時候的大教官簡直對安妄歡可以說是百依百順,隻是……:“在你六歲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那個時候,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可以說是都住在了你的家裏。整整大半個月的時間,找不到任何解決辦法。最後,是欽天監的人來到你家,算出了你的三魂七魄並不完整。”


    “你的意思是,那個時候的我穿越回到了過去?失去了記憶,重新來了一次?”安妄歡又不是傻子,大教官說得這麽清楚,她基本上可以說是了解了:“但是我還是弄不懂,我這算是什麽?靈魂回歸嗎?那麽小姑娘呢?這身體的另外一部分的靈魂呢?”


    “你的靈魂比起一般人來說,要強盛很多。那半邊的靈魂,大概被你融合了。本就是你,不要有太多的傷感。”大教官對於這樣的事情倒是喜聞樂見,可以說自從小姑娘重新醒過來之後,那陌生的眼神和姿態,讓大教官感覺到十分的恐懼。擔心小姑娘不會再回來,又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隻要他等。


    因此,在那之後大教官再也沒有去見過安家小姑娘。那個他不熟悉的安妄歡,但是又擔心那小姑娘會不會被欺負,因此有的時候也會偷偷去看看她。隻不過沒有讓那小姑娘知道罷了,倒是周圍的長輩誤以為自己喜歡那小姑娘,從而詢問起了親事。


    這恍然之間,大教官才察覺到時間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他本想解釋,可是卻想起了小姑娘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便沒有否認,同意了長輩們的提親,最後大教官得知了小姑娘的同意。這讓他莫名的想到,若是那個人是自己所認識的安妄歡就好了,她會同意嗎?還是會打上門來,揍他一頓?


    大教官也曾想過,若是小崽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那麽他該怎麽辦?取一個陌生的,卻和小崽子一模一樣的臉,甚至是同一個靈魂的人,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或者說,小崽子在回來之後,發現已經被強製性的訂婚了,又是什麽樣的故事。隻是這些想象都是大教官的自我推測,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看命運到底會不會對他們這麽殘忍。


    “我很高興是你。”大教官微笑著對著安妄歡說道,他曾因為安妄歡覺得他的笑容太過於僵硬。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很從小的時候就在練習臉部表情,爭取不做一個麵癱。幸運的是,現在的他笑起來的話,至少看起來還是很自然的。隻要他願意笑,不過一般情況之下,大教官也很少有過笑容。


    當然,大教官到現在做的這一切安妄歡是一點都不清楚的。對於他這些年來的等待和祈求,與內心的掙紮。他一點都不想認識現在的安家小姑娘,他認識的一直到現在也隻是安妄歡。曾經在末世跟他說要吃肉包子的安妄歡,曾經做噩夢會鑽進他懷裏偷偷哭泣的安妄歡,曾經在危險的叢林中肆無忌憚的安妄歡。那些一個一個美好而又奇幻的過去,最終才組成了大教官所認識的那個安妄歡。


    看著大教官的笑容,聽到大教官的話,安妄歡不自然的捋了捋頭發。纏繞過一絲,開始隨著手指旋轉。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話,讓她本來還很忐忑的內心,一下子平穩起來。


    隻要大教官認同就可以了,在這個世界,有那麽一個有著共同過去共同回憶的人,是多麽的美好。就像是睡覺一隻蜷縮著身子的小崽子,突然可以有了相擁的對象。這樣的幸福,實在是太過美好了。


    “我想吃肉包子,好多好多個。”安妄歡突然間說道,她也不去想那些複雜的問題了,既然一直都是她的話,那麽她之前所有的擔憂以及害怕,都像是泡影一般。根本就是在自己嚇自己,她的父母朋友並不是別人的,而就是自己的。這樣的感受,安妄歡隻想吃好多的肉包子來填補內心的快樂。


    大教官失笑,不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卻總是惦記著吃的,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姑娘。


    他縱容的點了點頭,拉著安妄歡的手臂去了廚房。自從記憶恢複之後,他就一直站在安妄歡的門口,到現在自己也有些餓了。


    “那個時候你想對我說什麽?”被大教官這麽抓著。安妄歡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對勁,畢竟他倆可是蓋著被子純聊天的睡眠關係。比這更加親近的事情都做過,更何況隻是拉拉小手呢。


    “sa,記不清了。”大教官眯了眯眼,他那個時候的話,確實記不清了。甚至,現在都有些不是很能回憶起那個時候的心情。隻是那空蕩蕩的內心,以及再也沒有可以約束的人,讓他有些不能適應。


    “騙人,我死後你一定哭了。”安妄歡也沒有計較,隻是和大教官作對的事情,實在是太習慣可。和大教官的這些年等待不同,對於安妄歡來說她和大教官的分離才僅僅是過了一兩個月罷了。有些小習慣,根本就不是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可以改變的。


    “恩,哭了。”大教官也沒有撒謊,他確實哭了,而且不止一次。每當午夜夢回醒來的時候,總是會摸到枕頭的一些潮濕,以及眼睛淡淡的酸澀。


    所謂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句話放在大教官這裏一點都不違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就像是丟失了世界一樣。隻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少了一個照常轉悠,時間久了安妄歡就慢慢的消散在人們的回憶之中。不僅僅是安妄歡,連那個曾經人們心目中的神也是一樣。


    這些救世主們,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成為了那些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是誰曾經想過,那些人一開始也隻是普通人。那個末世的神明,最開始的時候,連見到血都會哭出來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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