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愈。”


    “在下梁愈,姑娘不必驚慌。”


    尺素心下正躊躇著,忽的隻聽那位公子聲如清泉般悅耳動聽的說道。


    “梁公子……”尺素有些慌張的開了口,卻突然有些不知道問些什麽來繼續說下去。


    驀地四目相對,便見原主秀美絕倫的麵容投映在一對煥發著如玉光彩般極為清潤柔和的瞳眸之中,那雙眼,如金石璞玉,又兼星辰朗月……


    尺素不自覺的別開了眼,腦子突然間就感覺脹的疼,發出水燒開一般的聲音,什麽東西喧囂著想要撞門跑出來。


    “姑娘興許是不記得在下了吧。”


    聲聲如磬,醇香似酒般的響在耳畔,頭疼漸漸消退的尺素側頭方發現那位梁公子已經走到了那張紅木桌案前。


    桌案之後,擺的是四扇山水畫屏,濃墨以形,淡墨以神,濃淡相宜,形神合一,奇鬆險峰,九曲回腸,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秀麗江山,大抵如此,雅極美極。


    尺素看著有些呆了。


    梁愈見她這副癡樣,似是想起來什麽,勾唇一笑,溫聲開口道:


    “上次一別,已有一年,姑娘之前說過喜歡卜懷遠的畫,梁某便尋來了,隻是一直不曾有你的消息。今日有緣,竟是讓在下在自家醫館遇見了你,也讓這副畫,見到了應見之人……”


    “我的消息……”尺素不由自主的喃喃道,看著那畫朝他走近了幾步,複又搖搖頭,定神望向這位看起來光風霽月宛若芝蘭玉樹的梁公子,“我,以前可是與公子見過?”


    “你當真是忘了……”


    隻見梁公子負手而立,微垂了眸子,複又眼神中一片清明的看向她道:


    “一年前,在雁西山,你救過我的。”


    他語氣說的似輕鬆,可尺素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好似是因為自己忘了這事一般,便不由自主地對他愧疚起來。


    尺素心一橫,覺得不能這麽被動,麵上神色變了又變,幾番糾結最終才說道:


    “其實不瞞公子,我一年前不知怎麽的,忘了些事情……”


    “什麽?”那梁公子激動的朝前邁了半步,倒引得尺素慌亂的後退一步,他立時頓住身子,努力維持著一副沉穩持重的模樣,口中卻是急迫地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你可是受傷了?”


    尺素不去看他,垂頭眨了幾下眼,思量著開口道:“忘都忘了,如今倒也不重要。公子可還有什麽事兒?”


    梁愈沉默了一會兒,單手攏在唇邊清咳了一聲,複又抬眸向門外望去,口中喚道:


    “阿平,去找蘇先生——”


    門外的人遠遠地應了聲,便傳來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梁愈轉眼見尺素要走,忙又喚道:“姑娘留步,這失憶之症,少不了由外力重擊頭部導致,這種情況下,人腦中可能會有瘀血結塊,長久下來,可能會有其他惡疾並發和性命之危,梁某叫來蘇先生為你看看,實在是出於對恩人的關心之舉,並無他意。”


    尺素聞言住了步子,回轉身來,終是應他所邀在桌邊坐下。


    心裏想的也是指不定這位蘇先生能幫她看看,治一治失憶之症,找回原主那消失的一十六年的記憶。


    縱使身邊這位梁愈公子生了一副好皮相,但尺素活得久了,在天地人三界中,也不是沒見過那一等一的天資絕色。也為了應原主現下的身份和性子,她便偏頭不去看桌邊的梁愈。


    二人沉默一陣,終究還是梁愈打破僵局開了口:“相識相別都已有一載,梁某還未問過恩人的名字。”


    “忘了,”尺素淡淡的回他,“不過是聽別人喚過‘郭氏’與‘十三娘子’。”


    “……”梁愈默了一會兒,“世事的確是變幻無常。”


    尺素不再出聲回應他,也不去猜想他曾與原主有著什麽關係和瓜葛,想著猜了也是白猜,沒有多大的意義。畢竟等原主的記憶找回來了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而如今,這身份是注定不能和梁公子有什麽牽扯的。


    沒一會兒,那叫作阿平的小夥計便將蘇先生請了過來。


    一番把脈,望聞問切的,“蘇三貼”又往尺素手上和腦後頭的幾個穴位按了按。


    尺素不呼痛,蘇先生倒是一臉凝重,搖頭歎氣道:


    “這傷勢耽擱久了,恐怕不大好治啊……”


    梁愈在一旁立馬開口道:“煩請蘇伯盡力而為。”


    “少爺,不是我不治,而是治療這失憶之症並非我所長,而且她腦中血塊淤積太久,我也無從下手,隻得溫養,慢慢來。”


    蘇三貼皺著眉頭向他解釋道,複又看向尺素:“這樣吧,我開幾貼藥你拿回去吃著,以防腦中血塊再有增大的趨勢,少動怒,少傷神,少沾葷腥,今後慢慢將它養好了,保命要緊。”


    尺素露出懵懂的樣子來點了點頭,那梁愈公子卻急道:“蘇伯,您的意思是,她時刻會有性命之危?”


    蘇三貼點點頭,不再說話,就連下巴上那縷山羊胡子也不若先前見的那般有神氣了。


    “真是勞煩蘇神醫了,”尺素起身感激地向蘇三貼一拜,複又看向梁愈,“多謝梁公子,隻是如今我囊中羞澀,這診金恐怕……”


    “這個姑娘不必憂心,”梁愈聞聲立即出言道,“你既然救過我一命,如今這點診金也算不得什麽,藥材錢皆有我來給就是了。”


    尺素不由腹誹,有銀子就是好啊,自己買自家藥材——她已經想好法子好好賺銀子了。


    麵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梁愈的好意,但尺素也心下覺得這是替她代付的,畢竟她並非原主——也就不是梁愈的恩人,有朝一日她定是要還了這個人情和診金的。


    尺素認真聽了蘇大夫關於自己病情的交代,又與梁愈聊了幾句,了解到當初救他的始末後,沒多會兒便要告辭。臨了梁愈還想給她一些銀錢,尺素想了想,覺得自己實在沒有拒絕的資本,現在正是缺錢用的時候,便說隻是向他借的,日後不久就會還它。


    梁愈麵上點了頭,心下想著她若能覺得舒服些也就隨她去了。


    尺素手心裏緊緊攥著幾顆銀稞子,準備拿這付藥錢也就不用把人家的小毛驢給抵了。她獨自下樓去尋石永榮夫婦,卻意外的發現除了小毓雪之外,這裏還多了一個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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